张密兴冲冲的进宫,却垂头丧气的回来,坐在锦衣卫大堂愁眉不展。身边两名小队长恭敬侍立,良久没敢吭声。
由于曹玉簪摆出一副彻底放弃军权的架势,所以她把手头所有关于安全的事,一律移交金吾卫。而这其中竟还包括她与张密合谋的火雷一事。
之前太后说,就算真的有四百桶火雷,也可以把责任推到赵亚夫身上。可现把案子移交过去,赵亚夫反而抓住把柄,要对此事进行问责:早在七月初就得到暗桩汇报,为何现在才通知军方?
太后当然不能揽下这个责任,只能由锦衣卫来承担。
此时锦衣卫已不属于军队序列,可赵亚夫作为“京都保安大队长”,他还是有资格走进锦衣卫,与张密聊聊安全责任问题。
而这时张密刚从太后那里得到指令,要求锦衣卫配合调查。
换句话说,太后不干涉赵亚夫问责锦衣卫。当赵亚夫对事件定性之后,还会移交其它部门进行堂审。
据说赵亚夫已在路上,张密愈发没有底气。
“张队,您现在只是个队长。”郭蛟提醒了一句。
乌源补充道:“指挥使是花听风,监察御史是苏御,副指挥使是梅红衫,他们三个的官都比您大,责任也就比您大。赵亚夫来问责,应该先问他们才对。”
张密凝眉想了想,脸色更臭了些:“我张密在你们心目中,就是那种胆小怕事、推诿扯皮的人吗?”
“哎呀,张队,您误会了。我和乌源都是为了您考虑啊。”郭蛟连忙说了一句。
“是啊,是啊。”乌源附和道。
张密欲言又止,攥了攥拳头。
郭蛟眼珠转了转:“如今花听风也算是净身的人,那他将来也可以入宫见太后。这对您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乌源低声道:“不如借这次机会把花听风拉下马。就说瞒报是他的主意。张队不要觉得违心。因为这件事您确实与花听风说过,可当时他仰着脖子说,这种小事儿别来烦他。这是什么?这就是渎职!他作为锦衣卫首官,责任必须由他来承担!”
张密思忖良久:“可我还是有责任的……”
郭蛟引导着说:“指挥使已担大部分责任,而监察之责落在苏御身上。您只是一个干那活儿的人,决定权不再您手里,所以这事跟您没关系!”
乌源低声道:“张队带着我们连续三次翻遍洛阳城,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怎么,最后责任还落到我们头上了?这不公平!”
张密凝眉不语,显得有些焦躁。
郭蛟趁热打铁道:“张队,无毒不丈夫!现在手软,将来倒霉的就是你!”
乌源又加一把火:“花听风作为主官,他的责任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的。难道张队要替别人背黑锅?而那苏御,人家是太后面前红人儿,让他担点小责任又能如何?再说,他还是门阀的人,就算太后不保他,也会有门阀保。所以张队,您不要再犹豫了。”
张密一拍桌案站了起来:“够了!”
张密瞪视二人:“自从文教主归天,我就决定忠于太后。那时我还下定决心不再交朋友。你们知道我为何如此吗?因为我知道,锦衣卫要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而我想爬升,也要得罪人。万一我的朋友摊上事,或者成为我的竞争对手,我担心我下不去狠心。而这样又耽误我自己的前程。从那以后,我断绝所有来往,唯独断不掉与苏御的来往。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这……”
“我张密活了三十三年,他是我认识的人里,唯一有君子之风的人!”
“张队!不能糊涂啊!您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队长。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官儿,人家随便托个关系,就能压到你头上!”
“张队,不能低估别人的心智,更不能高估别人的道德!”
“住口!若我看错人,我自己认了!我就只剩下这一个朋友,我认得起!”
……
骈车停在东大仓门口,苏御掀开车帘,见到唐小肥笑嘻嘻跑过来。
苏御向唐小肥身后张望:“她人呢?”
“在仓库里点数呢。”唐小肥接过木盆说:“要奴婢去唤一声吗?”
“哦,不必。我这就走。”
苏御路过东大仓,将一盆甜冰送来门口,说是送给大家吃的。
冯瑜在仓库里,所以没听到马铃声,她也没跑到门口怯生生地看她的相公。
一想起这个小可怜儿成天待在暴土扬长的东大仓,冬天冷,夏天热,时而还有夜班,苏御心里就不大舒服。
想把她接入郡主府,哪怕当个花瓶放在那里也好。
可是在面对郡主时,苏御又有些不忍心提出来。生怕一次硬着陆,伤害到了怀孕中的媳妇。
最好的结果是唐灵儿主动把冯瑜接回来,但这种可能几乎为零。郡主属于是先结婚后恋爱,而这个阶段的女人怎可能接受另外一个女人与她分享男人呢。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的事。
“只能再等等了……”
……
万马书报社已开工半个月,可书报社的影响力还很小,至今也没出现在郡主案头。
据说其他驸马郡马已迫不及待,主动把书报带回家。想尽办法让夫人看到,却说是别人落在自己车上的。
一想起那帮家伙猥琐的样子,苏御就觉得与他们同流合污可耻。
但为了能把冯瑜带回家,苏御也算是豁出去了。如果下个月东方旭还不能把书报社的影响力搞上去,苏御也会把那些书报带回家,总不能让几十万打了水漂。
苏御看过那些文章,附爵们这次打算用“捧杀”的手段搞家里那位。
以田敢举例,他让人歌颂南阳郡主孟乔。说孟乔为了彰显贤惠,特意给郡马纳妾三名。而田郡马因为这件事与郡主吵了一架。郡马说,自己是一个正派的人,专情的人,是以康亲王为榜样的人。说自己坚决不肯纳妾,若郡主一定要给他纳妾三名,他就去死。
郡主求他,说:现在洛阳城里各位公主郡主都给附爵纳妾,如果自己不给纳,会被人骂。
郡马心疼郡主,才勉为其难的答应纳妾一人。
这件事得到了书报社的高度关注和赞扬,说这对伉俪是天下之表率。并大篇幅描写南阳郡主家里的幸福生活。
主编书评说:南阳郡主对待小妾,如同对待女儿一般爱护;小妾对待郡主,如同对待母亲一般孝敬。南阳郡主是大梁朝有史以来,最贤惠的郡主。
看过那些文章,苏御好一阵无语。觉得这帮家伙猥琐到了极点,而且他们这样做很危险。若他们的诡计被郡主识破,还不得往死里打?
苏御觉得他们的办法不行,所以特意跑来通济坊,打算叮嘱东方旭几句。
真是巧了,来到通济坊时,正撞见欧阳镜要去商会查账。不知为何他不骑马骡,而是换成了驴骡。苏御好奇问他为何如此。他说马骡送赵玲珑了。之所以换成这驴骡,是因为这驴骡身材修长,看着入眼。看这驴皮股,一多圆润。
说话间他还拍了一下,结果那驴骡领会错误,一个猛子冲了出去,好悬没把欧阳镜甩到地上。
知道欧阳镜月初查账,东方旭留在商会等候,带着一侄一甥热烈欢迎。欧阳镜查过账目,收了钱,便要去其它商会看看。东方旭说,不如一起去书报社坐坐。顺便也把自己的兼职告诉欧阳镜。
欧阳镜那人最爱凑热闹,便骑着驴骡去了。
到书报社,苏御没出什么主意,反而是要减少针对长安郡主的文章。别人问苏御为什么要这样做。苏御说,郡主怀孕,正是焦躁,生怕刺激她。
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并非这样想。让他们继续发力鼓噪,苏御要个环境就行了,没必要自己也拎着刀冲上去。把大篇幅让给他们,他们还对苏御表示感谢。
“劲锋啊,当初哥哥与你说,小街艺馆一准赚钱。怎么样,现在你服不服?你去我家八角楼看看,生意火爆,引来的尽是达官贵人。”欧阳镜得意笑道。
苏御苦笑道:“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生意,不同人做可能就是不同的结果。你老兄运气一直都很好,我是自愧不如。”
欧阳镜嗤笑道:“劲锋,你错了。好运气不是老天爷给的,而是我争取而来。”
“哦?说说看。”
“其实我知道,现在来捧场的人,都是庚亲王一脉。而在庚亲王最难时,我用三亿钱买走他手里一百人。这个价可不低。我也算是施恩与他,故而才有今天的好事。这里有因果。当然,我也承认这里面有运气。我那时也不知他赵准一定能翻身。可是在面对他那样的人物时,我多施恩几个,只要有一个站起来,我就有好运气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苏御点点头:“欧阳兄真是厉害,你这也算是一种风险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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