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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杀意

    大堂上亮如白昼,中间空地宽约一丈半,长约两丈有余,短兵相争倒也足够,周围众人都屏住呼吸,一时寂静得落针可闻。

    偏偏宋绍元与彦璋并没有立时出手,而是持刀小心冀冀地靠近,互相一步一步地兜着圈,手里不停地变换着刀式,都不肯轻易出手。

    片刻后,史彦璋似是按捺不住,猛地大喝一声脚下发力,两步接近蓦地一刀斜劈而下,裹起劲风“呼”的一声。

    “呛”空中闪过一溜火花,发出一声金属磨擦令人牙酸的清鸣。

    宋绍元却是挥刀一撩,将敌方刀势带空,一个懒驴打滚险险避过,在即将站起的同时屈腿一蹬,一脚踹在史彦璋膝盖一侧,后者顿时一个趔趄,却也趁机拉开了距离。

    “好!好彩!”董志铉带头大呼,“啪啪啪”地鼓掌,几名军官也眼着鼓掌激励,恨不得给史彦璋施压。

    才一回合只是试探,朱友宁算是看出来了,史彦璋用刀势大力沉,宋绍元则是刀势轻灵,当然,两人都未尽全力。

    接下来两人又是转圈寻找对方弱点,看得人好生着急,只想催促他们快打,好在也没等多久,这次宋绍元主动出击,移步中突然立定,双脚蹬地一跃跨过六七尺远,史彦璋一看,立即就是一个抱刀横扫。

    不想宋绍元落地一个旋身歇步蹲地,顺势发力挥刀上撩,恰好避过擦着头顶而过的一刀,手中横刀则“呲啦”一声,刀尖从史彦璋小腹一掠而过,带起一抹血花。

    史彦璋惊怒交加地大喝一声,却是不闪不避,双腕一翻,挥刀走了个“之”形再次下劈,这下宋绍元避无可避,横刀反持着四肢按地一个虎扑,从史彦璋胯下钻过去的瞬间又是挥刀一抹,在史彦璋小腿一侧又开了道血淋淋的伤口。

    史彦璋大惊失色,似是意识到危险,突然发力前窜想要拉开距离,不料为时已晚,一截雪亮的刀尖已从腰腹中间透出,狠狠地转动着,绞得血如泉涌。

    堂上气氛又一次变得沉寂无声,众人都忘了喝彩,几名婢女吓得花容失色,突然大声尖叫,纷纷起身跑到角落里,聚在一堆抱着头瑟瑟发抖。

    “蠢才!气煞我也!”李存信面色阴沉似水,狠狠一拍桌案,朝左右亲卫怒喝道:“去!把史大郎拖下去救治!”

    宋绍元倒是不惊不乍,任由两名河东亲兵把史彦璋拖走,撩起军服下摆持刀一抹,割下一块布片,从容地拭去刀刃上血迹,这才还刀入鞘,近前拱手一礼道:“末将幸不辱命!”

    好家伙!真狠!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那刀尖绞动得史彦璋使不出半分力气,完全无力还手,怕是治不好了,这可是老江湖啊!

    朱友宁伸出大手,狠狠一拍宋绍元肩膀笑道:“啧啧!毫发无伤,真是太棒了!从现在起,你升亲兵都头!”

    “真的?末将拜谢!”宋绍元大喜。

    董志铉等军官们看向宋绍元的眼神有些复杂,原本几人都担心他打不过,这下眼里都多了一丝惊讶,还有欣赏与重视,纷纷上前道贺。

    门口这边乱糟糟的说话声,而堂上两侧一众河东军将却相视四顾,都低着头不敢吭声,实在是刚才一幕兔起鹘落,发生得太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

    都自忖军中骑射马战的好手大有人在,可步战如此精湛的刀剑竞技,大家都不是很擅长,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么,不划算,不公平,这下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一众将领们的表情,李存信看在眼里,心中恨极,他拿起酒盏一饮而尽,站起身一伸手道:“来人!取某佩剑!”

    亲卫应声而去,罗绍威大惊道:“李将军!你身为一军主将,且有重任在身,在此犯险怕是不妥,而史彦璋也非将军麾下,办事不力是他自己有错在先,将军强自为他出头并无好处,还请李将军三思!”

    “怎么?罗衙内!你父子就这般害怕得罪那朱全忠?放心好了,有某大军在此,朱全忠能如之奈何,休再多言!”

    李存信说罢绕出桌案,亲兵适时递上佩剑,李存信接在手里,目视朱友宁,却道:“一个小小都将,麾下也有此等剑术过人之辈,来人!给他们上酒两碗,某赏他们的……”

    两名亲兵应声倒了两碗酒,面色不善地端着托盘步上前来,躬腰举过头顶献到了朱友宁、宋绍元两人面前。

    草!这啥意思?真想置某于死地,想给某上断头酒吗?

    朱友宁冷哼一声,他来此之前已经喝了点酒,但没啥感觉,虽然这年头的酒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一样会影响判断力与行动速度的,他见宋绍元双手捧起酒碗一口喝干,索性赏给宋绍元了。

    “年轻人!若非你是朱全忠的侄子,某也就没那空闲功夫为难你,如今么?想活命……你可得拿出点手段来!”

    “呵呵……大言不惭!某还怕一不小心伤到李将军,你这些部将不肯罢休!”

    李存信冷笑道:“是么?某练剑二十余年,你能练几载?算了!既有罗衙内当面,某也不欺你,一柱香为限,如何?”

    敢情这家伙出剑很快?欺负人呐!一万头动物在心中飘过,朱友宁虽对自己剑术很自信,却也没多大把握。

    “一柱香为限,出剑分生死么?”

    李存信一怔,狞笑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某手中剑既出,自是不会犹豫!”

    呵!这是真动了杀意啊,好算计,想漂漂亮亮地把人杀了给李承嗣父子出口恶气,还能邀个功,到时别人只会说朱某人年轻气盛,自大成狂,学艺不精!

    “都将何须亲自犯险,某自小练剑,必不输此人!”杨式上前一拍腰中佩剑,跃跃欲试。

    刀斧将陈瓒也来请战道:“都将!某虽未练过剑术,自忖一柱香他能奈我何,让某来吧?”

    宣武军“跋队斩”的军律冷酷无情,也就杨式想入场试试,其他人怕是都有点为难,提心吊胆。朱友宁目光沉静似水,扫视左右军官,心意已决。

    不多时,炉中一柱香摆放在上首主案点燃,朱友宁别无选择,解下腰间篆刻有“沉渊”两个金字的长剑,拔剑出鞘倒持,剑鞘潇洒甩向身后。

    董志铉一把接住,拉过宋绍元、杨式、陈瓒、孙处伯、蔡德明等五人,小声叮嘱道:“接下来咱们分作两小队,某与宋都头、孙处伯三人盯着两边河东众将,这不可不防,杨副都头你们三个,但见都将有性命之危,不用看我眼色,觉得能出手就出手,可千万不能出事!”

    五人一听连连点头,但又一起看向宋绍元和杨式,显然对二人的本事要更信任一点,这让董志铉面上好生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