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严从汉如何挽留,刘现执意要搬到渝州都指挥使司去住。
一番阻止无果后,严从汉只得放心,罢了罢了,这老头如今怎么变得这么迂腐而又固执?
刘现走后,严从汉的决定并未因此而改变。
按照他此前的计划,迅速前往大营中作了详细安排,一是派人通告全城商户立即关门歇业;二是组织人马进入城中四处巡视,以防发生民乱。
而后,他带着肖凌峰及几名锦衣卫,离开王府,径直朝按察使司衙门走去。
“严将军来啦!”
严从汉刚到按察使司门口,就有老百姓高声叫道。
紧围按察使司衙门的一众百姓闻言,纷纷离开衙门大门,向严从汉围了过来。
“严将军,按察使司不开门,也不回应咱们。”
“严将军,咱们希望由您来处置此事。”
“严将军,您可得替咱们作主啊!”
百姓们围着严从汉,七嘴八舌地说道。
“好好,大家别急,我这就进按察使提审犯人。”严从汉一边说着,一边拨开人群,往按察使衙门挤。
众人见严从汉发话,这才纷纷闪向两侧,为其留出一条通道。
锦衣卫上前敲门,告之是严将军来了,大门这才打开,将严从汉迎了上去。
渝州按察使与都指挥使高鹏举一样,也是上了年纪的老臣,身上同样缺少了一种锐气。
此刻正因此事急得团团转,见严从汉进来,像是见了救星一般。
“严将军,唉呀,这乱子可是出大了,该如何收拾?”
“大人别急,此事因我而起,况且事态发展至此,若是不及时处置,怕是会引发民乱。”
“严将军所言极是,老朽也是如此认为。”按察使连声说道。
“好,若是大人不反对,那就将这批犯人统统押出去吧。”严从汉吩咐说。
“押出去?严将军的意思是?”按察使虽然猜到了几分,但仍是一脸吃惊的表情。
“直接押往城东刑场,宣读罪证,就地行刑!”
果然,按察使闻言,老迈的身躯竟微微一震,试探性地问道:
“严将军,那……难道不再审讯了吗?”
“证据确凿,无需再审。况且,咱们已经被架到火上烤了,门外就是义愤填膺的百姓,晚一刻处置,府城就多一分危险。”
按察使虽然迂腐,但并不愚昧,听完严从汉的话,没有即刻作出反应,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严从汉见状,开口安慰道:
“大人请放心,此事因我而起,由我来断,由此引发的任何后果,均由我来承担。”
“可是……这……”
“怎么?莫非要本将军为你立份字据?”严从汉那股子倔颈又上来了。
“不敢不敢!”按察使拱手说完,转头向大堂内的兵丁安排道:“带犯人出来,交给严将军!”
兵丁们闻言,应允了一声,片刻便将那六十多名犯人押了出来。
经过此前百姓们的这一折腾,此时这帮犯早已失掉了先前的锐气,代之而来的是满脸的惊恐和失落,个个呆若木鸡、噤若寒蝉。
“严将军,我们知道错了。”
“严将军,放过我们吧。”
“是啊严将军,我们好歹也是朝廷的兵呀,可否网开一面?”
“严将军,让我们前往军中戴罪立功吧。”
“我们不想死在自己人手里,我们希望死到战场上。”
“若是能饶咱不死,让咱们做什么都可以。”
“严将军,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靠我养活。”
……
犯人们见严从汉铁青着脸,知道他之前说的先斩后奏要兑现了,内心不由得一阵惧怕,开始争着求饶。
“饶了你们?你们还知道自己是朝廷的兵?还戴罪立功、要养活妻儿?早特么干什么去了?问我是哪根葱、说我是祝尤健身边一条狗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严从汉原本不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之人,但一想着因为此事让他与刘现闹僵,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犯人们闻言,自知今天难逃一死,个个低垂着脑袋,不敢正视严从汉铁青的脸。
“说实话,我希望你们明白,你们的所作所为,若真是先向皇上奏明,大概率将是诛灭九族。
要知道从古至今,唯有谋逆之罪最不可恕。大家毕竟都是行伍出身,那就再男人一回,敢做敢当,给自己保留最后的一丝尊严吧!”
严从汉说完,猛一转身,朝衙门外走去。
身旁的锦衣卫会意,上前将犯人排成一队,押解着尾随严从汉而去。
门外的老百姓,见严从汉出来,身后跟着五花大绑的几十名犯人,片刻之间似乎也明白了。
因此,大家不再吵闹,而是尾随着犯人队伍缓慢朝着城东走去。
出了城门,来到城东墙根下,锦衣卫率人迅速搭建起一个临时的刑场。
严从汉环顾四周,这里的场景他原本不太熟悉,但是印象却是非常深刻。
当年,也就是在这里,他哭天喊地地想尽了一切办法,挽救了祝若兮一家几十口人的性命。
时过境迁,真是想不到今天,在同样的地方,他却要亲自主持行刑,处决六十几名犯人,而且还是先斩后奏。
片刻之后,临时刑场已搭建完成。
犯人们被带入刑场,捆绑在高高支起的刑架上,周围围满了观看的百姓。
刽子手由按察使司安排,早已就位站好,只等严从汉一声令下。
严从汉安排按察使司的官员,向围观的百姓们再次宣读了犯人的罪状,同时再一次郑重地宣布了新的税收政策和军队纪律。
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用事实向百姓证明,此后的渝州将不同于以往,不论军民,若是作奸犯科,一律严罚不怠。
或许是为了躲避责任,三司的官员,除了宣读犯人罪状的人外,其余的竟然没有一个前来。
倒是在临刑的前一刻,兵部尚书刘现竟然孤身一人打马前来。
这倒是有些出乎严从汉的意料。
“刘大人,你还有什么要交代?”严从汉此刻的心神已经恢复如常。
“从汉呀,老夫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职责所在,必须尽力劝阻你。”
严从汉对刘现的话再度感到不满,因此语气便也有了几分不快:
“如此说来,刘大人也是为了规避责任而已?若是如此,您大可放心,我严从汉从未食过言,此事由我全权负责。”
“话虽如此,可此事确实超出了你的职权范围。”刘大人仍在劝解。
“刘大人,我觉得您还不如与那三司官员一样,眼不见心不烦。”严从汉不想再理论下去了。
“你……”刘现似乎也被气得不轻,竟一时语塞。
严从汉不再理会,转身对着刑场高声喊道:
“行刑!”
片刻之间,刽子手们挥刀而起……
“严从汉,你……老夫要参你一本!”到了此刻,刘现似乎已到了气急败坏的地步。
“刘大人,不必劳烦,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这就回营,书写奏折,亲自向皇上请罪。”
严从汉说完,正欲转身离去。
正在此刻,远处传来一阵轰隆声响,似有大军逼近。
四周的百姓闻声大惊,如鸟兽一般片刻间便各自散去。
严从汉与刘现对视一眼,双双转身入城。
为防意外,严从汉立即奔上城头,派出人马出城打听,同时令人紧闭城门,作好迎战的准备。
片刻之后,城内的都指挥使司也听到了消息,高鹏举亲自带着人马,来到城头察看情况。
“从汉,出了什么事?”高鹏举高声问道。
“远处似有大军奔来,但不知是敌是友。我已派人出城打探,片刻之后便能得到准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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