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府,下辖三十二个州县,以府城为中心,北邻川陕,南接黔北,西靠川滇,东邻鄂州。
三十二个州县均匀地分布在府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靠北面及西面的州县相对富庶,而靠南面及东面的州县则相对贫穷。
根据渝州都指挥使高鹏举的汇报,近一年多来,渝州下属三十二个州县,均发生过不同程度的民乱。
民乱相对比较严重的地区,集中在东、南两个方向。
高鹏举口中的“八大王”,便是出没在这两个方向州县的民军首领。
而毗邻渝州府城的荣江县,竟然是民乱的重灾区。
“高大人,依你目前的计划,准备如何平息此事?”严从汉听完介绍后,抬眼盯着高鹏举问道。
高鹏举起身,摇了摇头:“唉,计划不如变化快,老夫唯有伺机而动,发现一次便剿灭一次。”
严从汉听完,瞬间觉得这高鹏举果真是老了,完全没有行伍之人该有的魄力。
“高大人,这样可不行啊,这样毫无计划地东奔西跑,根本无法从全局出发,也就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难怪这一年多来民乱愈演愈烈、总是此起彼伏。”
“老夫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但老夫年事已高,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严从汉看了看毫无斗志的高鹏举,年龄不过五十多岁,这个年纪若是放在另一个时空的现代社会,是正当壮年。
可是在当下,由于生活条件限制,五十多岁的人,确实可以自称老夫了。
人的年龄,不仅仅受岁月的限制,而且也受心理状态的影响。
心态好了,别说五十多岁,就是八十岁了也能昂首阔步地走t型台。
但是严从汉明觉得,高鹏举在大事大非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软弱,或许并不是年龄太大这个原因,至少,不是唯一原因。
“高大人,是否有什么后顾之忧或是难言之隐?”严从汉问。
“后顾之忧当然有,只不过也算不得是什么难言之隐,毕竟在整个后汉天下,老夫也不是唯一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人。”
“此话怎讲?莫非就是军饷的问题?”严从汉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理由。
“是的,这一项就足够了。朝廷不发军饷,让各地驻军自行筹集,这样一来,便给某些兵丁创造了一个劫掠民财的借口和理由,最后导致兵匪不分。
按理,乱民的战斗力非常弱,但是若有了兵丁的参与,他们便有了主心骨,反倒开始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最可恨的是,他们最大的成分仍然是民,官府派兵清剿,他们打不过便投降,官府又不能强行剿杀,只能以招抚为主。
可是官府大军前脚一走,他们马上又会起事,这就是为什么这一年多来,民乱之事总也无法消除的根本原因。”
高鹏举的苦恼,也严从汉此前的猜测完全吻合。
这确实是后汉朝廷当下所面临的最为棘手的问题。
据严从汉所知,在前朝,即先皇祝尤笑在位时,朝廷每年便会有很大一笔开支用于招抚乱民。
说白了就是发给闹事的民众银子,让他们不要闹事,回乡继续从事耕种。
可是朝廷的钱毕竟是有限的,招抚银子一花完,乱军们又开始冲击府衙,四处劫掠。
别说严从汉,就是皇上,暂时也无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实质,说白了就是钱。
若是天下所有百姓均能劳有所得,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当乱民?
严从汉相信,在当下,除了他之外,很多人都能看清这个问题,但那些人和他一样,都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好吧,高大人,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问题交给我,由我来解决。”严从汉脑子一热,竟然夸下了海口。
“什么?你来解决?”高鹏举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是的,但不是今天。”
“你知道朝廷共有多少军队吗?你知道国库早在先皇时就已经无钱可支吗?以你一人之力,如何解决?”
“其他地方咱们先不管,先管好渝州再说。”严从汉打断高鹏举的话,而后问道:
“整个渝州,你的治下,共有多少人马?高大人,到了这个时候,我希望听到的是实际人数,不包括吃空饷的名额。”
“唉,朝廷都不发饷了,哪里还有吃空饷的?”
“好吧,那就请高大人如实报一下你手下的人员编制实力。”严从汉说道。
“三十二个州县,每个州县均为千户所,整个渝州,共有四个卫,共有五万多人马。”
“如今边防吃紧,作为内陆府城,能有五万多人马,也不算少了。”严从汉说道。
“是不少,可是据老夫所知,由于朝廷不发军饷,这五万人中,有不下一半的人属于半军户。”
“何为半军户?朝廷何时有这个户籍制度?”严从汉问。
“当然不是朝廷规定的,而是这些内陆军户们,平日里没有仗打,朝廷又不发饷,有的干脆回家从事耕种去了。卫所有任务时,他们才重新到岗,这样的人,俗称半军户,是百姓对他们的戏称。”
“竟然有这种事?”
“唉,老夫也是习已为常了。”
“不行,军民必须分开,否则一遇战事,军令如何通行?”严从汉坚定地说。
“依严将军的意思,如何解决?”高鹏举将难题扔给严从汉。
严从汉来回踱步,他想下一个重大的决定。
“高大人!”严从汉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地说道:
“将你治下的人马,全部纳入镇川武学,军饷全部由武学发放!”
“什么?五万多人马,全部由镇川武学发饷?钱从何来?严将军你不先奏明皇上,可以私自作这个主?”
“这是我的问题,你不必担心!只不过,这五万人马,你必须重新核实,按照规定审核,身体、年龄均符合从军的,劝其立即归营。不符合标准,或是不愿意归营的,削去其军籍,改为农户。”
“严将军,你这……确定没开玩笑吧?”高鹏举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严从汉,真能让自己手下这五万多人重新吃上皇粮。
“高大人,按严将军的吩咐做吧,严将军在朝中的威望你难道不知?若不是严将军自己推辞,皇上早封他为异姓王了。况且,严将军此举,虽是为了朝廷着想,但实际上也是为了保你周全。”一旁的肖凌峰说道。
“好,好!谢谢严将军,老夫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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