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哈哈哈,好多银子啊!”
屯垦庄园被点燃,绿油油的甘蔗在大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整个庄子里,到处都是哭喊声与惨叫声,一个脸上纹着密密麻麻刺青的山岳人凶汉喷了一头的血,举着个刚刚抢到的包裹忍不住哈哈大笑着。
他的咆哮更加激起了其他山岳人的贪婪,在山上,看着你们这些汉人天天有那么多好东西,可你们就是不和我们山岳人交易,好,不贸易是吧,爷爷就来抢你们的!
兴奋的嚎叫中,又是一堆山岳人野兽那样扑向下一个屋子,然而刚刚进门,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官兵忽然鬼影子那样出现在他们面前,旋即就是两柄黑洞洞的短火铳喷射出来火焰。
砰砰砰~如此近距离,大口径左轮甚至直接打穿了两三个人,尸体一摞子倒在了地上。
另一面,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房子都塌了,里头又是十来个山岳强盗被埋葬在其中。
此起彼伏的袭击让进了村的山岳强盗大感恐惧,狼狈的又是退了回去,可仅仅片刻,更多的山岳人杀了上来,这次他们也更加疯狂,密密麻麻的火把丢进庄园,直接将整个屯垦庄园烧成了一片火海。
还好,这时候庄里的人还有选锋军已经都退了出去。
“向后跑,快跑!跑回嘉义县城里头,就安全了!”
清脆的嗓音不断在人群中响起,幸亏当歌星练过,不然玉儿还真没办法喊如此长的时间,穿着白大褂,带着几个医生护士,她是挨个庄子通知,正好也与宋勇忠碰上了。
“宋大哥,情况如何了!”
眼看着远处那熊熊燃烧着烈火,脑门上都流淌下一长串汗水,玉儿焦急的问道,可这个声音却让挥手下令撤退的宋勇忠身体僵硬了下,这才一副平常那样镇定平稳的神情转过头来。
“大小姐放心,有我们在,这些山岳蛮子过不来。”
“可,东头还有二十多个庄子没来得及撤退!”
“玉儿小姐,您去忙您的吧!有末将在!”
敦实的言语给人无限的信任,玉儿终于重重点了点头,转身要接着通知,可没等宋勇忠要回过身,玉儿忽然又是一个急转弯,上前猛地拥抱住了他。
明显感觉到脸颊凉了一下,哪怕面对千万贼人的选锋军军首,这时候,却是完全傻在了那里。
“宋大哥,一定要活着回来!”
轻轻帮他整理了下衣领子,旋即玉儿又是向后跑去,足足傻了几秒钟,宋勇忠却是忽然又把插在腰间的尼泊尔弯刀拔了出来,对着手底下在那儿偷笑着的选锋军将士们恼羞成怒的叫嚷道。
“笑个屁,进庄子,狙击蛮子!一定不能让他们越过高粱河!”
“军首放心,卑职们绝不会让玉儿大小姐失望!”
女儿的柔情往往要用男儿的热血来偿,嘶吼声中,几十个选锋军战士跟着宋勇忠,又是钻进了旁边那已经烧了一小半的庄子。
荷兰人这招还真是够毒,前面以自己作为诱饵,把台湾府几乎全部的机动兵力都给吸引了出去,旋即勾结山岳人下山,如果张煌言不撤兵,大半的屯垦区将被烧成灰烬,好不容易搬迁过来的移民,不知道要被杀戮多少,撤军,荷兰人又会追杀,整个战局将会陷入被动!
整个西印度公司也被动员了起来,财富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人命,只要保住了这些屯垦员工,终究还是有重来的机会!
“大家快走!快走!”
平日里总是死板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他多少万两银子的大区商业专员曹专员这会也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庄子里拼命地嘶吼着,在他的呼喊之下,一帮帮的屯垦员工亦是满头大汗抱着自己那一点家当,惊慌失措的向后跑着,可是喊了半天,曹专员才焦急的发现,庄头李老白,不知道去哪儿了。
“还不他娘的快走!一会山岳蛮子来了,还不得砍了你那老脑袋,活腻歪了!”
时间就是生命,山岳人随时都能打过来,找了好半天,才在甘蔗地头,找到李老白,眼看着这个两淮穷了一辈子的庄稼汉盯着甘蔗地眼睛发直,曹专员忍不住在后头焦急的叫嚷着。
“是啊爹,快走啊!听说山岳人可是吃人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走了,庄稼咋办啊!”满是揪心,李老白可算回过了头,却是指着甘蔗地问道,听的曹专员又是无可奈何的一拍大腿:“现在管什么庄稼啊!嘉义县已经准备好了船,先躲过再说!”
“要回去?”
这话又仿佛一个晴天霹雳那样敲到了李老白的脑袋上,这个庄稼汉晃了晃,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小口袋,直接塞到了他傻儿子李小黑怀里。
“黑子,跟着曹专员走,回去一定要娶个好姑娘,咱们庄老赵家姑娘就不错,还有,急得给祖宗上香,磕头,走吧!”
“爹,你,你要去哪儿啊?山岳蛮子要来了!”
咔嚓一声,李老白却是把甘蔗刀拔了出来,一刹那这个淳朴了一辈子的老农民脸上忽然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狰狞。
“他姥姥的,老子苦了一辈子,让村里李大户欺负的跟孙子似得,也就今年活的像个人了,狗*日的山岳蛮子还要来烧老子庄子,我呸,他娘的先问问老子刀子答不答应!”
倒拎着甘蔗刀,李老白跟蛮牛似得就像山那面冲了过去。
“爹啊!爹!”
拿着银包傻了好一会,李小黑忽然也急得跟火上房似得,赶忙追了两步,可旋即一回头,也是在甘蔗田捡了把甘蔗刀,一面跑一面还悲催的叫着:“爹啊,您老脑袋真是被驴踢了,您老要死了,我还不得让赵小红戳脊梁骨骂不孝,抬不起头一辈子,爹,等会我!”
“哎呦,两个倔驴!”
曹专员差不点没气吐血了,又是拍了拍大腿,他忽然也是扭过l了头,对着俩小伙计叫骂道:“还他娘的愣着什么,老农都知道保卫咱们公司财产了,咱们高管连老农还不如吗?不就是非法移民吗?这阵儿爷抽的多了去了!咱们也走!”
也是拔出两把甘蔗刀,这曹专员舞的跟螃蟹似得,一面哆嗦步跑,一面还大叫着:“孙贼,爷爷老祖可是三国时候大将军曹仁!杀得就是你们这群孙贼!”
别说,骂骂咧咧,出庄子时候李老白身后聚拢了三十多号老少爷们了,还真给他一种大将军的感觉,路过灌溉渠,正好看着邻村老和他们抢水源的杜老棒槌正心急火燎带着人往后撤,这李老白还得意的晃晃刀子。
“杜老抠,你们快点逃吧!你李哥我去杀蛮子了,明年这个时候,别忘了给你李哥我上柱香!”
眼看着这这一号大刀帮吆吆喝喝的就走了,邻村老杜也是傻眼了,愣了好几秒,这五十多岁的庄稼汉也忍不住火烧火燎的跳起脚来。
“都别收拾了,别他娘的收拾了,他李老白一个面倭瓜都敢去和蛮子拼命,咱们村是什么人?义乌人!当年跟着戚大帅打的倭寇哭爹娘,金华六个县来抢矿,咱们义务爷们打了他们一年,全给他们干趴下了,怕个锤子的蛮子!老子刀呢?杀蛮子去!”
吆吆喝喝中,又是五六十号老少爷们拎着锋利的甘蔗刀,冲了出来。
…………
攻击已经从凌晨持续到上午了,靠着阿里山方向,上百个庄子冒出滚滚黑烟,高粱河对岸,那山岳蛮子的呼喊声还在此起彼伏着,可算又清了一个村庄,小威廉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旁还拽着玉儿衣袖叫道。
“亲爱的玉儿大小姐,人都走光了,咱们也撤吧!”
“威廉公子,你撤吧!”
“啊?”
没等威廉反应过来,猛地甩掉白大褂,玉儿身上居然内罩着一套锁子甲,这头把宋青书给她的左轮拔出来,一刹那玉儿居然来了个大变身,那股子女中豪杰的气质扑面而来。
“我是两淮大帅的女儿,乞活军的战士,战斗不止,我又怎么能后退逃命?”
“玉儿小姐,玉儿小姐!唉!”
小黄毛差不点没一股气憋死,悲催的犹豫了了下,一跺脚,这个奸滑的可以到,国际友人居然也是从腰里抽出了火铳,跟了上去,一面跑,一面小威廉还悲催的嘟囔着:“上帝啊!赐予您的仆人罗宾汉的力量吧!让这么个小姐去战斗,我跑,本绅士坐不到啊!”
此时,高粱河对岸的战斗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这也算得上选锋军建军以来,死伤最沉重一次了,河东的屯田庄几乎全都被拿下了,再也没有据点可守的选锋军甚至不得不直接在平原上与山岳蛮厮杀起来。
不到四百人,对抗着足足一万五千多山岳蛮!那战场,称得上悲壮。
“杀!”
合气道不是白练的,银链般的长刀砍出,对面一个脸上满是刺青的山岳人手中草盾直接一分为二,连带着他脸上也出现一道可怖的伤痕,声都没出一声,直接摊倒在地,可趁着郑森招式用老,后头另一个拿着短木矛的山岳蛮阴狠的一矛照着他腰肋就扎了过来。
砰的一枪爆头,短矛终究掉落到地上,没等枪口硝烟散尽,宋勇忠的军刀又是狠狠斩下,身前,一只手直接飞了出去,手的主人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郑公子,你撤吧!”
剧烈的喘息着粗气,宋勇忠,郑森两人背靠背的依靠在了一起,看了一眼腰间空了的弹药袋,随手把左轮扔了,阴沉着瞄着和数不清的蛮子厮杀在一起的自己麾下,宋勇忠沉重的说着。
肩膀都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刀伤,咧开嘴,郑森却是阴仄仄一笑:“老子走了,你死了,以后玉儿大小姐就永远记得你了,这当,老子不上,要死一起死!”
“你不走!玉儿大小姐身边不就剩威廉那杂毛了吗?”
“嘿,不是我看不起他,他想娶到玉儿大小姐,下辈子吧!”
这个时候,一股子英雄惜英雄倒是在两个情敌之间油然而生,都是满是血的牙相视一笑,两人又是猛地一声大吼,郑森上前一刀把又杀进内圈的纹身男砍个趔趄,旋即宋勇忠的左手刺刀就给他来个透心亮,一回身,右手尼泊尔砍刀又卸掉了半条大腿,一个回旋,脚底下尸体又多了一层。
可就在两人狂呼酣战时候,背后一声怪呛怪调的喊声却是响了起来。
“郑公子,宋军首,不要怕!俺圣骑士威廉来了!”
这话听的宋勇忠差不点一个趔趄,和郑森猛地回过头,女牛仔一样的玉儿连发射击,打翻了一排蛮子,还有被四五把柴刀追砍得哭爹喊娘的小杂毛两个身影顿时映入眼帘,两人几乎同时嘴里一苦。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