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平时这两位一把手挺耀武扬威的,但是看到徐茂先还是有些心虚。不过,两人心里并不怎么担心,因为有这么靠谱的政绩摆在那里。南临縣是塘平府第一纳税宝地,矿区开采为他们的政绩,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有人说,在南临縣当一介知縣和縣令,比当个左府丞还牛气。两位一把手坐的座驾,都是顶级的骏马配豪车,都是价值几万两白银。除此之外,两人还有一套自己的豪华别院。
这别院都建在依山傍水之处,风景极好。看到徐茂先半天不说话,两人面面相觑。
等王麟上马车之后,徐茂先对王麟道:“告诉他们,今天去矿区转转。”
说了这句话,碧锋就催马扬鞭,王麟朝车外站着的两人说了句。“徐大人说了,今天去矿区转转。”
翟縣令和姜知縣这才缓过神来,立刻叫马夫跟随而行。
两位一把手的马夫接到招呼,自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就将豪车给驾了过来。
翟縣令的是纯种大宛马拉的车,姜知縣更夸张用西凉马配豪华坐厢,两种名马都是大明朝顶级的品种,跟府令那两匹棕马相比,府令的马可以解套宰掉吃肉了。
徐茂先瞟了眼两马车一眼。“贵宝地真是金窝子!”
两位南临縣官老爷顿时面如土色,狠狠地盯了马夫一眼,这群饭桶!后面不是扔着几辆报废的车厢吗?只怪自己没说清楚,在府令面前摆谱纯属找死!娘的,得不偿失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两位马夫,当时传令也没讲清楚,平时两人都是坐这马车出去的,那报废的车厢也只是两人到府里呈报才坐一回,谁知道在自己地盘碰上了府令?
府令的马车走了,姜知縣就说了句。“还愣着干嘛,跟上啊!”翟縣令这才缓过神来。
两人一前一后,驾着车子追上府令的座驾。
碧锋看到他们跟上来了,微微停了一下,翟縣令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就叫马夫超过去,在前面带路。
南临縣的确是金窝子,进矿区的路也是泥沙浇注,石板垫道。随着马车驾进矿区,远近不少的矿坑就显现在眼前。
矿区的这些私营小矿,主要有两种开采方式,小型的矿都是以露天开采为主,挖到多少算多少。只有黎庸和姜海龙的两大矿主,才是结合了露天与地下开采的方式。
看到大好的一片矿藏山脉,就这样被这些人给糟蹋得支离破碎,很多山野植被被破坏,严重影响了民生环境。
徐茂先就有些心痛,也不知道以前那些当权的人是怎么想的,朝廷不是明明禁止私自开采吗?他们还是私下里偷偷摸摸地进行了。
而且很多的大大小小矿坑,居然都拿到了当地衙门的批文。韩平当时也想把这个烂摊子摆平,没想到把自己也搭在这上面了。
若大的一片矿区,几乎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就像一个垂暮之年的临终者,身上千疮百孔。还没进矿区,就到处听到一片隆隆的开采声。
很多地方烟雾弥天,灰土飞扬。徐茂先就叫碧锋把马车停在一个至高点,俯瞰着那一片满目萧条的矿区之地。
光是站在半山腰上,都能看到七八家小规模的矿坑。时不时从那里传来一声巨响,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简直比朝廷边线驻防的红衣大炮还厉害!
两位縣官一把手跟在徐茂先背后,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徐茂先今天突然造访,让两人措手不及,没有任何准备。以前上面来巡视的时候,他们总会事先通知下去。然后很多小矿就停工几天,等巡视的人走了,他们再悄悄复工。
矿坑开采,都是跟着矿脉走的,因此对民生环境破坏力巨大,也将直接影响民生发展,遇到天灾又怎么办?
泥石流,滑坡,地陷
徐茂先都不敢往下想,看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矿坑,徐茂先就问了句。“当初这些批文,都是怎么下来的?”
姜知縣看了眼翟縣令,就向前走了一步,道:“回大人,这都是以前批下来的,自从前年开始再也没有批过了。”
事实上,这二年一直有新的矿坑陆陆续续拿到了所谓的朝廷批文,其中还有一些没有批文的也很多。
姜知縣这么说,意思就很明显,这都是以前批的,也不在自己的责任。
看到徐茂先没说话,他就解释道:“几大矿坑,都是由府里批下来的,当时做为府里的重点纳税商贾。至于那些小矿,府里批的和縣里批的都有,不过自前年开始,自从行都司颁发了禁止私开乱伐朝廷资源的公文,我们就严格执行这个规定,再也没有批过一家矿坑。”
两年前,正是韩平刚刚到塘平府的时候,他到塘平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力整顿这些非法矿坑,但事情还没完,自己就倒在整顿的路上。
徐茂先看着这片大好的河山,心里一阵婉惜。
他就在想,如果一棍子打死,显然有些难度,说不定后果就像韩平一样。
看来要整顿这片矿区,保护朝廷资源不再流失,还得分步实行,先抓小后抓大逐层取缔。
想着想着,他心里就有了主意。
在山头上呆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徐茂先对姜知縣和翟縣令道:“对于那些没有批文的小矿坑,一律封禁,给我强制执行!一个月时间内,你们必须把这件事完成。”
早在几个月前,姜知縣和翟縣令就接到了这样的通知。因为从府里某些大人那里得到风声,说新来的府令背景深厚,还是回避为妙。因此两人也试图紧缩掉一些没有批文的小作坊。
但是人家就不干了,很多人税银交了,私下里送了不少红包孝敬。当时两人是拍着胸膛保证,只要有他们在南临縣,这开矿就没问题,放心开采。现在你说要封就封,这哪行啊?那些送了红包的人就不干了。
刚刚投下去还没把本捞回来,你们上面就反悔,人家势必要闹事,因此两人也感到事情棘手,这事就这样一直拖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