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先来到正门,敲响了门环,门被打开,一个长着大饼脸的女人,带着丫鬟在门口看了一眼,挺不高兴地问了句。“你是何人?”
这女人给徐茂先的印象,是好大一张脸,好丑的一张脸,脸上还抹了很厚的胭脂。
一眼望过去,脸上是白的,可到脖子那里就颜色变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差,让人看了很郁闷,很想吐的味道。
听这女人的口气,应该就是宋廷弼的夫人。
看到这个女人,徐茂先就无由地同情宋廷弼,也为自己感到幸运。
天啊,找了这一个这样的女人,也不知道他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如果换了自己,宁愿找口井跳下去,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隔着门槛,徐茂先回答。“宋大人在家吗?我是塘平府的。”
宋廷弼在正厅里看书,距离大门也不算远,听到徐茂先的声音,就叫了一声。“茂先啊,你倒是挺快,这会工夫就到了?”
那女人这才打开门,丢下句。“进来吧!”然后就转身去了别屋。
徐茂先进门之后,很快就发现这个女人除了脸大之外,屁股也比较大。走路的时候,那两团肉一耸一耸的,看得挺惊恐人的。
偏偏个子不高,跟武大郎有的一拼,身材就不要说了,整个就是一个肉球,不是脸大屁股大。徐茂先将礼品放在门边,叫了声。“宋大人,新年好!”
“快坐!”宋廷弼连身都没起,就朝外面里喊了句。“来人,上茶!”
来宋廷弼家的人,一般是不用泡茶的,因为来的人必定很快就走。既使他不走,也会被赶走。一旦宋廷弼叫泡茶的时候,说明这个客人比较重要了。
夫人又进来看了他一眼,很耐闷自己男人为什么要特别对待这个年轻人,看他的模样,也大不到哪里去,估计就二十刚出头的样子。只是比较老成,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一点也不害怕。
“叫下人拿点茶点过来啊!”宋廷弼朝那女人喊了一声,那女人极不愿意地扭着大屁屁走进去了。
丫鬟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可能比徐茂先还大,长得不怎么样,将茶放在徐茂先面前后,来到门边将他刚才放的礼品收了起来。
“喝茶,喝茶。”宋廷弼坐在太师椅上,朝徐茂先喊道。
就在徐茂先端起茶杯的时候,那个丫鬟从门外进来,在宋廷弼耳边说了几句,宋廷弼脸上就绽放起了笑容。肯定是那丫鬟告诉了他,徐茂先送的是什么东西,这才让他喜笑颜开。
果然,徐茂先才喝了一口茶水,宋廷弼就扔来烟丝,道:“过来坐坐就行了,干嘛还要破费。”
徐茂先微微一笑,道:“哪里买过什么东西,我就空手来看看,拜访一下大人。”
“你这人我最喜欢了,交起来也有意思。”宋廷弼就坐直了身子,给自己烟袋点上。
“这段时间,登门的实在太多了,搞得我头都大了。昨天晚上到了金知州那里,回到家里人就没断过。”
宋廷弼吸了口烟,看着徐茂先道:“像刚才那两个人,是我以前一个村里的,他们这些人啊,烦死了,每天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天天都有人找上门来。你说我哪有时间陪着他们转啊?串门就算了还贿赂我,被我从院里扔出去了。朝廷任职是很严格的,套交情让我给他儿子在衙门里找差事?也太异想天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拿了他们多少好处,你说我一个内务府学士,上下也是要打点的是不?太不像话了。”宋廷弼摇摇头,一付深恶痛绝的样子。
徐茂先也不说话,只是陪着笑了笑。
然后宋廷弼就对他道:“你在下面干过几年,只要过得去,说哪天调上来还不是容易的事?我跟你透个消息,金知州可能要调走了,去行都司任职,具体什么位置还没确定下来。”
看宋廷弼这模样,八成是真的。
金谦仲要调走了?那自己帮董长顺办手续的事看来还得赶紧。从宋廷弼的话里,传达了两个意思。
一是金谦仲在荆州呆不长,要调走了,你有什么事要快办。
二是你徐茂先以后没有那靠山,还不得靠我?金谦仲要走,宋廷弼肯定就要动。至于他动到哪个位置,还很难说,应该只上不会下。
这倒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徐茂先只要联系个人问问,就可以证实真假。于是他假装很有诚意地道:“谢谢宋大人。”
“不客气,都是自己人嘛。”宋廷弼很有哥们地挥了挥手。
在宋廷弼家里呆了一炷香的功夫,徐茂先就告辞了。
碧锋在门外等他,两个人出了盐市口,徐茂先就让他把马车驾远点,找一家过得去的客栈先住下,明天两人就赶回塘平府。
与蒋碧菡通了传信,问了韩雪那边的情况。
蒋碧菡挺热情地回道:“你晚上住哪?来荆州了也不到我这里坐坐,怎么就变生份了?”
“没呢,我刚找了家客栈,准备明天一早回塘平府。”
蒋碧菡看着笺条,心里有点落失。
徐茂先与自己好像越走越远了,以前那种熟悉的感觉,突然之间变得陌生。看到夜色已经是入夜子时,她幽幽写道:“韩雪把她爹的遗体领回去了,昨天就回了塘平府。”
“那荆州典狱有没有给出什么说法?”徐茂先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因为他总觉得韩平的死,与自己有关。否则就那么巧?迟不死,早不死,自己去看他一眼,他就死了?
蒋碧菡在笺条里写道:“没有,反正人就这么莫明其妙地死了,身上很多的於痕,好像是被人打的。荆州典狱说这事与他们无关,让家属去找仵作要说法。”
人在你典狱死的,找仵作干嘛?仵作能把死人医活?
烧毁笺条,徐茂先琢磨了很长一阵子。
肯定是荆州典狱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他们听到自己与韩平的对话,就想撬出点什么来,没想到把人打死了。
堂堂的一个府令,落到如此下场,徐茂先感到一阵悲哀。他越发肯定,韩平手里还有重要的证据,这些证据足以毁掉塘平府那些贪官污吏。
这些人的手伸得好远,居然能在荆州典狱把人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