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张有财所在的队伍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长,由于人员的增多,牛车渐渐的不够坐了,很多年轻力壮的人被护送的士兵强迫的下车走路,牛车优先让老弱妇孺乘坐。
张有财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因为有习武的习惯,身体还算健硕,就在昨天,他也被士兵要求下车走路,张有财心中虽有不满,但是面对士兵手中明晃晃的武器,还是乖乖的下了车。
这些天,张有财通过跟其他人的聊天,得知了他没从李三那里得知的消息。原来,他们这群没有逃跑或来不及逃跑的乡绅只有三种下场,第一种就是为非作歹的,像钱串子家那样,不仅被抄家,还要偿命还债。
第二种是自生自灭的,这种是因为他们的佃户对他们的评价好坏参半,刘乐军会把他们算作一户佃户,然后所有的佃户均分土地,同时还会在不影响乡绅生活的情况下,最多拿走乡绅一半的钱财。
第三种就是他们这种好评远超差评的,他们可以选择留下或者去往并州,刘乐军只会把他们的土地分给佃户,不会动他们的钱财分毫,如果选择去往并州的,还会安排住宿等事宜。
虽然这支队伍中的人们都属于第三种,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怀希望,真的发自内心的想去往并州的,更多的是像张有财这样,害怕被报复而不得不选择前往的。
队伍中有发生过偷跑或者当面要求离开的,护送的士兵们既没有去追偷跑的,也没有劝阻要求离开的,似乎刘乐军并不在乎他们这些人的去离,也正是因为刘乐军这样的举动,反而让更多的人不敢离开。尤其是越往北走,他们就能看到越多的战争痕迹,焦土、死尸中透露出死亡的气息,让他们蜷缩在由士兵们构成的羽翼当中。
快到码头的前三天,张有财他们见到了另一支队伍,这支队伍护送的不是乡绅,而是自愿前往并州的老百姓。
这支队伍的士兵们与护送张有财队伍的士兵们有所不同,他们或手扶或肩抗或背着老人和小孩,他们手中的武器成为了拐杖,帮助他们前行,两支队伍就像看不见对方一样,各自保持着自己的行军。
“老爷,行行好吧。”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从百姓的队伍中窜出,然后钻进了张有财的队伍中,他可怜巴巴的向张有财乞讨着。
“怎么回事?”张有财身后不远处的一名什长发现了情况,他大步走上前来。
小孩记起当初士兵们的嘱咐,他怯生生的想要躲在张有财的身后不让什长发现。张有财见状,他心中的侠义之情被唤起,他将小孩护在身后,正义凌然的看着走来的什长。
“让开。”什长早就看到小孩躲在张有财的身后,他对张有财这个刺头早就心生不满,故而言辞中也毫无尊重可言。
“你想干嘛?”张有财怕什长虐待小孩,他瞪着什长,大着嗓门问道。张有财这一嗓子,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不干你的事,让开!”什长发觉张有财有意的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的语气显得焦急。
什长见张有财不肯让开,他一着急伸手就想推开张有财,却不想被张有财一把抓住手腕,两人就这么僵持起来,而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你们在干什么?”一名女将发觉异常,她骑马上前,围观的人们知道这女将是这支队伍的将军,有怕事的人开始悄悄的想要离去。
“没干什么!”张有财毫不示弱,他依旧不肯放开什长的手腕。
女将:“你出来!”
张有财见女将指着自己,他放开什长的手腕,正想走上前去,却听到女将说道:“没说你,那小孩,你出来。”
张有财这才意识到女将指的是小孩,他想转身护住孩子,却不想小孩自己走到了女将的面前。
女将:“你叫什么?”
小孩:“袁哲。”
女将:“为什么擅自离队?”
小孩:“为了讨口吃的。”
小孩这话一出,女将的眉头紧锁起来,她俯身温柔的问道:“每天的粮食你没拿到?是谁负责发给你粮食的?你不要怕,告诉姐姐。”
“不是的,不是的。”小孩突然慌起来,他怯生生的说道:“姐姐,不是李哥哥不给我吃的,而是李哥哥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他都把自己的食物给喜儿吃了,他说喜儿病了,需要多吃东西,我要给李哥哥吃我的,李哥哥似乎不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过来弄点吃的,我听他们私下说,这边的人吃的都好。”
众人一听小孩这么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合着一个士兵把自己的口粮给一个生病的人吃了,这小孩心疼士兵,就想过来掏吃食。
“唉……我可以给你吃的,但是你要做件事。”女将叹了口气,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跟小孩说道。
“姐姐你说。”小孩一听有吃的,他眼睛放光的看着女将。
“你听着,男子汉大丈夫,你还没沦落到要乞讨的地步,你回到队伍后,要自己去找个力所能及的事情做,这吃的我就当是你预支的酬劳。”女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包吃的,递给了小孩。
小孩连忙接过吃的,打开一看,一脸惊异的问向女将:“姐姐,你怎么吃的跟李哥哥一样呢?”
“不然你以为是山珍海味吗?王爷吃的还不如这个呢。你记住,你吃的每一口食物,都是并州百姓和王爷从嘴里省出来的,王爷只希望能给你们一个和平幸福的生活。”女将想到刘乐在并州吃着粗茶淡饭,又叹了口气,她对小孩说道:“行了,回到队伍去吧,记住男子汉大丈夫,要有傲骨!”
“姐姐,我是女孩。”小孩红着脸纠正女将,她继续说道:“姐姐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我要好好努力,以后像你一样骑着大马,保护着喜儿不受欺负,让喜儿可以吃饱穿暖!”小孩说完,抱着食物向自己的队伍跑去。
正所谓:
公正易说不易做,古往今来几回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