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军大军攻破兖州刺史部治所廪丘城,向邺城攻打而来的消息让燕国军民日夜惊心,唯一拿出的解决办法就是招降高敬宗。如果皇甫真招降失败的消息,在邺城散播开来,邺城肯定已经出现庞大的逃亡潮。
尽管消息并未传开,至少眼前这位太师慕容评已经害怕了。
而慕容隽对高敬宗却毫无办法,高敬宗的军队膨胀的速度太快了,已经达到了冉闵最鼎盛时期,拥有盛兵三十余万。如今,燕国是多事之秋,从慕容垂、慕容德、慕容恪三兄弟先后战败,已经把燕国几十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威信,折腾得差不多了。如今燕国因为慕容恪的战败,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反击实力。
话又说回来,在冉闵实力鼎盛之时,燕国也要避其锋芒,如今或许高敬宗的实力还不如冉闵鼎盛时期,不过凭借着中原汉人或明或暗的支持,别的不说,光三十万军队,就足以有了与燕国慕容氏抗衡的本钱。
五胡乱华时期,有兵有将,就是王。如今高敬宗连连战胜燕国,燕国现在虽说名义上中原之主,但背地里无论汉人还是胡人,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心中都很清楚,如今慕容隽中原这个“老大”位置,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
这个时候,其实不仅仅是慕容评这个燕国太师忧心不已,事实上慕容隽也一筹莫展。再听到可足浑氏说燕国还有破局的机会,慕容隽黯淡的目光,陡然一亮。
慕容评兴奋的问道:“皇后有何高见?”
在这一刻,不仅皇甫真未感觉唐突,就连慕容隽本人也没有意识到后宫涉政已成事实。
可足浑氏微微一笑,让人感觉如浴春风:“陛下、太师、皇甫侍中,其实这也不是我的什么高明计策,只不过是前大司马录事参军高开高参军的故智!”
“高开的故智?”慕容评满头雾水。
皇甫真立即听到出可足浑氏话里的味道。大司马录事参军高开,乃燕国太祖慕容皝贵妃高氏之侄,燕国开国功臣高诩之子。高诩是慕容恪的舅舅,而高开除了是慕容恪的参军,同时还是慕容恪的姑表兄弟。东晋咸康三年(公元337年),慕容皝派出刘翔为正使,高诩为副使出使建康,高诩暗中携带重宝三十余万金,良朐千匹上下贿赂东晋朝廷重臣,游说东晋朝廷册封慕容皝为燕国国王,鲜卑大单于。
而高开之子则在永兴元年(公元350年)正式出使东晋,提出“灭魏策”,在高开的“灭魏策”中,以东晋朝廷为主,东晋朝廷出面分化、拉拢冉魏国地主将领和州郡刺史、太守,而羌族姚襄、氐族苻健、匈奴刘显、羯族石琨以及鲜卑慕容为共六方共同围剿冉闵。在六个汉胡诸族“齐心协力”之下,终于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把冉魏国消灭了。
可足浑氏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慕容隽也非常聪明,但是心胸却不宽广,所以她把话只说了一半。留给了慕容隽发挥的余地。慕容评虽然没有听懂可足浑氏话里的意思,但是皇甫真和慕容隽却切切实实听明白了。
在这种情况下,燕国已经没有独力消灭高敬宗的实力了。没有力量,采取借力之法,借东晋朝廷天下正朔的大义之名,联合各方势力,共同剿灭高敬宗是最理想的办法。
“皇后,说说吧……”慕容隽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可足浑氏道:“首先,大燕不能两线开战,必须……”
……
就在燕国朝廷密谋对付高敬宗的时候,而睢县之中的一处院落之中的氐秦侍中王猛,也改变了初衷。作为北技社的骨干成员河清房默非常不解王猛为何要派人暗害高敬宗。
面对房默的疑惑,王猛悠悠的笑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因为燕国强势崛起,大秦国力虚弱,无力硬抗燕国大军,在这种情况下,能给燕国制造多少麻烦,那就尽可能的给燕国制造麻烦。”
“扶持高敬宗不是先生制定的既定战略吗?”房默道:“为何……”
王猛拈须微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时也命也。”
房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可是,高敬宗小儿,如今恐怕也无法撼动燕国之基吧?”
王猛摇摇头道:“慕容恪被拓跋鲜卑阴了一计狠招,损失不轻,现在双方实力已经失衡,为了制衡高敬宗,猛不得不给高敬宗一个教训。”
房默道:“那为何不直接杀死高敬宗?反而给他喘息之机?”
王猛叹了口气道:“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燕国虽然接连失败,然而双方实力之比仍没有彻底改变,这场暴雪来得太突然了,高敬宗所部物资不足,这场暴雪定会让高敬宗实力极大削弱,到时候燕国又会重新占到上风。在北线拓跋鲜卑虽然占据上风,然而慕容恪只是一时不慎,中计而已。只要让慕容恪熬过了这个坎,来年对决,拓跋鲜卑仍没有多大胜算。待慕容恪得胜还朝,恐怕没有高敬宗的北府军,根本就抵抗不住燕国的反扑!”
房默沮丧地摇了摇头:“卑职,愚钝……仍是不解。”
王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房兄你得学着沉住气……猛知道你清河房氏与慕容氏有血海深仇……”
良久,王猛轻轻道:“房氏要想报仇,只有依靠天王……”
房默皱起眉头道:“高敬宗若是打败慕容氏,光复中原,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王猛叹了口气,自己这个骨干原先看着很是聪明多智,如今却如何变得如此反应迟钝起来。他尽管心头不喜,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高敬宗割据中原是一回事,光复六州失地却是另外一回事。高敬宗只能是咱们大秦牵制鲜卑人的绝佳棋子,中原沃土,天王是志在必得,岂容他人染指?”
房默顿时脸上浮现出一种深恶痛绝的神色,起身叫道:“卑职实在是想不通。”
王猛轻轻叹了口气道:“想不通,那就慢慢想!”
房默怒气冲冲离开小院,王猛突然喝道:“来人!”
一名浑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衫之内的黑衣劲装剑客陡然跪在王猛面前,恭恭敬敬的道:“主上!”
王猛伸手做出一个割喉的手势,劲装剑客轻盈一跳朝着房默离开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