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降!”慕容恪虽然不说一半,慕容隽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其实这就是慕容恪的聪明之处了,凡事只说一半,留给皇帝发挥的空间,从而显示皇帝的英明,这样的臣子怎么可能不宠信?
慕容恪与慕容垂同样因为战功赫赫,而被慕容隽猜忌,然而慕容垂与慕容恪的地位却是天壤地别。自从被束之高阁,慕容恪也任劳任怨,慢慢的慕容隽发现他有点离开这个四弟了。
“招降,这……行得通吗?”慕容隽踌躇起来:“如今慕容垂大败,几近全军覆没,据说高敬宗只用了六千余人马。而且用汉人那句话说,非我族类……”
说到这里,慕容隽突然发觉自己失言了。燕国其实并不排斥汉臣,事实上慕容部崛起以来,汉臣在燕国起到的作用非常巨大。慕容皝建立燕国,其主要谋主就是三人,分别是原东晋辽东相韩矫、玄菟太守高诩以及司马封弈(亦作封奕。)这三位,都是投奔慕容部的汉人,高诩和封弈是渤海郡人,韩矫则是京兆人。其后像南阳刘斌、赵郡李产、灌津(今天诸城)韩恒、安定朝那(今宁夏固原东南)皇甫真,右北平郡无终阳骛[wù]等都是汉人。
也就是说,整个燕国几乎三品以上过半官员,以及三品以下七成官员都是汉人。如果不信用这此汉人,也没有今天的燕国。
事实上差距悬殊的胜仗,慕容垂也不是没有打过,而且打过不少,特别是在与后赵军战斗过程中。慕容垂以两千轻骑,大胜后赵麻秋所部三万羯骑。以弱敌十五倍的劣势兵力,大败敌人。然而慕容垂向来胜利,都是依靠其勇。从而带动全军将士奋勇杀敌。可是,高敬宗却不一样。高敬宗从来没有在战场上杀死一名敌人(杀虏不在计算之内),依靠的通通都是谋胜,这是一个智将。
慕容恪微微一笑道:“皇兄大可不必担心。恪已经打听过高敬宗此人,据说此人乃渤海高氏之后,而渤海高氏世代为燕国重臣,臣弟可修书一封命人送抵高拓,让高氏出面招抚高敬宗,想来他这个庶子对认祖归宗也非常渴望。”
“高拓?”慕容隽若有所思的道:“这个名字我似乎听过?”
“这是怎么,皇兄定然听过他的名字!”慕容恪道:“高拓乃高开之弟,同为父皇(慕容皝)门下弟子之一,号王佐逸群,这王佐就是指韩景山(既韩恒),逸群就是高广举(高拓的表字)”
慕容隽点点头。
阳光晴好,秋风习习,龙首池水岸边的杨柳迎风轻扬,片片落叶如翩翩起舞,花儿也早已凋谢,没有了春时的争香斗艳烢紫嫣红。这样的景象,恰是伤春悲秋的好日子。王猛却丝豪没有一丝伤感的情绪。
王猛环顾四周,发现无人注意,便提步向湖心的醉月亭走去。那里有一片用太湖石雕彻而石的荷花、荷叶与莲蓬,鬼斧神工匠心独特。这许多的雕刻连成了一条浮在水面的甬道,直通建在湖心的醉月亭,大的石荷叶能够容纳三个成年人在上面卧躺。
抵达湖心醉月亭中,王猛悠然而坐,如今氐秦形势一片大好,王猛自然功不可没。在这个世界上有本事的人非常多,正所谓千里马常,而伯乐不常有。得遇苻坚,王猛感觉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幸事。王猛以氐族权贵立威,大杀四方,如果权威甚重,就连氐秦宗室也不敢惹。王猛从一介寒士,短短几年成就了寒士一辈子都无法成就的高度,自然非常得意。
时间不长,一阵轻轻步声缓缓而来,王猛回头,却见一身青色的半袖襦裙迎风而立,头戴花钗博鬓飞扬,半露的粉嫩香肩和****之上搭了一条雪白的帔帛。那一张贴了赤焰花钿的玉面,已是美到令人惊诧。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氐秦公主苻茵。苻茵并不是苻坚的女儿,她的生父乃苻健,生母强太后。苻生的妹妹,也是如今苻坚的堂妹。
苻坚篡夺堂兄苻生的皇位,把苻生的势力一扫而光,而这个苻生的亲妹妹地位就在氐秦变得尴尬起来。
作为宗室公主,却因是前任皇帝的亲妹妹,所以因为顾忌篡位苻坚的态度,所以无人敢娶妻。如今苻茵已经二十一岁,仍然是孑然之身。
苻茵却不以为然,依然过着悠然自乐的生活。反正苻坚在生活上却不曾亏欠这个堂妹半分,该给的定例也一文不少。
然而苻茵表面风光,内心里却异常凄苦。哪个女子不怀春?况且是在早熟的古代?一次偶然的机会,王猛路过龙首池,却见苻茵独自一人把埋在双膝之间,神情凄然。王猛以为这是哪个女子想不开轻生,就走去劝阻,没曾想被王猛一吓,苻茵反而失足落入龙首池内。
北海郡人王猛水性极佳,再加上王猛仪表不凡,谈吐不俗,风度翩翩。苻茵随对王猛极为倾心。
一来二去,王猛与苻茵擦出火花。王猛对苻坚的后妃子女,了解甚详,知道此女不是苻坚的三宫四妃九嫔之一,其他女子他倒没有顾忌,看上谁了,向苻坚讨要,作为心腹重臣,王猛的面子,苻坚不能不给。
可是当王猛与苻茵苟合之后,得知苻茵的真正身世,王猛也头大了。
他可不是官场雏鸟,深知官场里的弯弯绕。他可以开口向苻坚讨要除九嫔之外的苻坚任何女子,却唯独不能休妻再娶苻茵,而苻茵的身份,注定她不可能成为王猛的妾室。
特别是氐族女子多情,却不滥情。只要王猛露出一丝迟疑,苻茵敢在王猛面前血溅五步。
“王郎……”苻茵扑倒在王猛怀里,失声哽咽起来,泣不成声。
苻茵虽是有些梨花带雨,但绝然不是黛玉葬花的那种楚楚病态,反而灵气十足透出几分睿智与凌厉。
“莫哭,莫哭!”王猛劝道:“万事有猛呢。”
苻茵眉梢微扬显露出一丝稍闪即逝的惊讶神色,匆忙别过脸去抹了泪痕:“奴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请王郎成全奴家!”
“这……”王猛顿时迟疑起来。
“怎么你不肯吗?”苻茵不悦道:“还说爱奴,原来王郎也是骗奴。王郎都靠不住,奴也生无可恋……”
说着,作势欲投入龙首池中。就在这时,听湖畔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王录公(录尚书事,宰相实职。)陛下有急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