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残冬尽。
通天河波涛凶猛,凛冬风雪亦不能冰冻,天门依然在,万古不曾开,不觉间,春风绿了两岸。
闲散一季的徐福,吃喝拉撒度日,彻底弃了修行,有些微微发福,平日里除了趴在啮铁兽屁股后面等屎,就是吟唱小曲儿,且不论雅俗,有“长空赠我云千片”、“一肩风雨走天涯”、“路边野花采一朵”那么几句还是称得上意境高远。
霍宝立在木筏上,游走于大漩涡之间,厮杀不歇,从秋打到冬,又打到繁花随流水,乐此不疲,誓要把通天河这个老处女捅到高潮。
徐福看在眼里,心中只是感叹,就人家这份坚韧不饶,百折不屈的劲,奶奶的,徐某人从来就没有过,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勤奋,这日子简直没法混了,于是打定主意,干脆不修行,坐等老死。
仲春刚过,有一叶扁舟自上游下来,远远可见一袭白衣。
霍宝心头一动,感觉有道目光格外刺眼,往上游看去,发现来的是位年轻人,面白如玉,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白衣洒落,英俊不凡,霍宝隐隐察觉到随着年轻人的到来,天地间涌现一股凌厉的气势,通天河骇浪激荡,如同臣服在那一叶扁舟前,战战兢兢。
霍宝眯起眼。
白衣年轻人来到近前,看了看霍宝和徐福,作揖含笑,道:“一介闲散人东方七宿,见过二位道友。”
霍宝看了一眼徐福,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二人微笑回礼,道了一声久仰大名。
东方七宿笑道:“至尊道友,徐道友,幸会幸会。”
东方七宿看了看天门,阳光落进他的眼里,瞳孔时而反射一抹紫色,东方七宿难掩喜色,神色振奋道:“久闻通天河开天门盛景,今日得见死亦无憾。”
霍宝扛起齐眉棍,好奇道:“东方道友也是来开天门的?”
东方七宿面上一红,慌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才疏学浅,道行低微,哪里开得了天门,过过眼瘾而已。”
霍宝哦了一声,心中却是不信,敢一叶扁舟渡过九曲乱滚涛,道行怎么可能低?霍宝抖擞精神,道:“东方道友谦虚了,请自便。”
说完,霍宝自行练棍去了,徐福守在啮铁兽身边,用眼角余光偷看东方七宿,后者遥望几眼天门,赞叹复惊讶,没过一会儿,东方七宿嘿嘿笑了笑,载动一叶扁舟向天门游荡,不见他有何动作,那一叶扁舟如有灵性,绕开一个又一个大漩涡的吞噬,竟然不断前进,不可阻挡,到了天门口。
徐福错愕之极。
霍宝也是呼吸一顿。
东方七宿到了天门,忽地停顿下来,一叶扁舟折转而回,从容躲开那些大漩涡,来到霍宝的木筏近处,停顿下来,东方七宿喘着粗气道:“不愧是天门,通天河一怒要吞天,太吓人了。”
霍宝没有搭话,东方七宿略感尴尬,笑道:“至尊道友可别学我,我这算不得开天门,只能算是趋利避害,偷渡而已。”
霍宝扬起下巴,淡淡的道:“能偷渡天门,也没几个人吧。”
东方七宿哈哈笑道:“实不相瞒,我天生与水有缘,别看这些大漩涡横走来去,杂乱无章,看似无路可走,但是我生而敏锐,对水纹了如指掌,走一步看三步,这才能偷渡天门。”
霍宝赫然道:“能对水纹细致入微,这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闻言,东方七宿的脸色霎时红了,羞赧道:“哪有,只因我身上有一宝,能掌控四海之水。”
不等霍宝询问宝物是什么,东方七宿摇晃一下右手,手脖子上赫然有一串珠子,共六颗珠子,湛蓝如海,气象逼人,随着东方七宿的摇动,散发出淡淡的五色豪光,令人目眩神迷。
先天灵宝!
霍宝的呼吸彻底停顿,就在六颗湛蓝珠子发光的刹那,藏在霍宝耳中睡大觉的随心铁杆兵嗡然震动,如同遇到强劲的对手一般,十分亢奋。
东方七宿自豪地道:“这是家传的六颗定海珠。”
霍宝心神大震,问道:“不知这六颗定海珠,与封神浩劫时出现过的二十四颗定海珠有何关系?”
东方七宿双目发亮,道:“至尊道友好见识!不瞒你说,我这六颗定海珠与如今极乐世界的二十四诸天同根同源。”
霍宝愕然。
封神浩劫,截教赵公明有一先天灵宝定海珠,有二十四颗,攒成一串。散发五色毫光、眩敌灵识五感、威力巨大犹如四海之力,赵公明以此定海珠战无不胜,横扫阐教十二金仙和燃灯道人。
只可惜,武夷山二散人萧升、曹宝有一宝能克制天下所有灵宝,唤作落宝金钱,萧升、曹宝以落宝金钱落取定海珠,后来燃灯道人将定海珠索走,带到西牛贺洲灵山。
燃灯道人化为燃灯上古佛,定海珠亦兴于释门,衍为二十四诸天(又称二十四佛国),可收摄人、物。
霍宝断然不信这个年轻人能盗走灵山的六颗定海珠,也就是说,这个世间,除了极乐世界那二十四颗,还有六颗定海珠不为人知,一时间,霍宝对东方七宿的来历好奇到了极点。
霍宝压了压心跳,定住心神,道:“好宝贝,东方道友凭借六颗定海珠,足以踏平天门,何须偷偷摸摸!”
东方七宿羞赧道:“低调,低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让极乐世界知晓我有六颗定海珠,他们还不将我活吃了。”
霍宝想想也是,笑道:“是这个理。”
东方七宿忽然神秘一笑,问道:“至尊道友想不想看看天门风平浪静是什么样的光景?”
霍宝露出莫大的讶异之色。
东方七宿神色一正,轻轻一弹定海珠,顿时有道奇异的涟漪波荡开来,一时间,所有的大漩涡偃旗息鼓,天门前,平静如镜,无风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