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河浩渺荡荡,一骑木筏顺流轻漂。
断龙瀑布,七色霓虹招展,似在挥手告别。
徐福双颊晕红,苦酒一口口,拿着一根筷子兴奋地敲着那个破碗,霍宝扛着齐眉棍,豪迈饮酒,引吭高歌:
“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
溪上桃花无数,枝上有黄鹂。
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
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坐玉石,倚玉枕,拂金徽。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
我为灵芝仙草,不为朱唇丹脸,长啸亦何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
皎月升又落,送人万里行。
十多天后,木筏载着徐福和霍宝进入通天河的中游,河岸地势变得复杂,时而高山耸立,时而丘陵绵延,时而平原接踵,河水浑浊不堪,水里裹挟泥沙乱石,惊涛拍岸,漩涡横生,处处惊险之极,有“九曲乱涛滚”之名,非巨型铁底大船不可走,小船到了这段鬼见愁的水域,必定是粉身碎骨,眨眼间埋葬乱流,遑论区区木筏?
遥望九曲乱滚涛,徐福悚惧,不能驾驭木筏,换霍宝掌舵,行了数日,终于来到被誉为“开天门”绝境河段,古往今来,通天河最险恶之地,没有之一。
宛若道门中的人开天门。
霍宝举目瞧望,远处两岸雄峰骤然收紧,恍若小娘子的细腰一样,河道变得极端的窄而急,诱人着魔却又有种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危机,只见一个又一个大漩涡此起彼伏,纵横交错,像是潜伏在水底的一头头露出尾鳍的大鲨鱼一般在天门前游弋来去。
徐福感叹道:“有人说,通天河有道天门,过了天门便登天,不过要过这天门,你得先过天门前的险关,你看那些大漩涡,不就是守护天门的恶犬么?不,应该说是遍地龙蛇走,吃人不吐骨头。”
霍宝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都说女人性情多变,依我看,通天河就是个闷骚的老处女,这地界就是她欲火焚身的高地,谁征服了开天门,谁就俘虏通天河的心。”
徐福由衷笑道:“至尊老弟的话不光中听,还一针见血。”
霍宝看了看开天门前的大漩涡,为难道:“这个老处女可能是尼姑,饥渴是饥渴,却耐得住寂寞,守身如玉,想脱掉她的衣服,难啊。”
徐福哑然失笑:“至尊老弟的棍子又粗又长,肯定能把这个傲娇的小娘皮脱个精光。”
霍宝哈哈笑道:“有理,有理。”
木筏停靠岸边,徐福甘做苦力,建造遮风挡雨的庐舍,霍宝则乘着木筏游荡天门外,伺机寻一条路通过天门,他发现自己的一棍断江余波八千里到了这个乱流水域,好似橘生淮北则为枳一样,难以展开拳脚,一棍落下,波浪推进不到百里,突然间被那些大漩涡搅碎吞噬,画面十分残暴地说。
月余后,已是深秋时节,两岸枫叶正红。
徐福下河捉蟹,抓到有一二斤重的大闸蟹,煮熟之后敲开壳,蟹黄满满,蘸上蒜辣酱,喝点苦酒怡情,别提有多爽了,霍宝只赞徐老头懂得享受,徐福喝得醉醺醺的,得意地说他那些风流韵事。
“有段时日,徐某寂寞难耐,便潜入某个小国的皇宫,打晕皇帝,穿上龙袍,使个变身术,摇身一晃,当起了无道昏君,后宫三千予求予取,御厨奉上天南地北的美食,那小日子过得色香味俱全。”
徐福怀念地直流口水,“不是徐某吹,那个皇帝软得很,后宫里那些小娘们根本没享受过纯爷们的滋味,徐某去了之后,她们一个个才知晓什么是床笫之欢,全变得如饥似渴,胯下承欢欲求不满,嘿嘿,徐某是个厚道人,怎么着也要雨露均沾,唉,一夜七进七出,那是常有的事。”
霍宝竖起大拇指,道:“我平生最敬佩的就是一夜七次郎。”
徐福哈哈大笑,吃一嘴蟹黄,喝半碗苦酒,坦胸露乳,逍遥自在,他摸了摸养了数百年的木剑,浑然快变成一把精铁剑,笑道:“徐某无牵无挂,四海为家,如浮萍一般,修得是自在剑道,有时很任性,有时很执拗,心却始终难平,难得真自在,不解大自在,估摸着我这剑道止步于此了。”
徐福认真地凝视霍宝的双眼,诚恳道:“至尊老弟,咱俩有缘,我这把精铁剑快成了,留在我身边难成大器,你若是不嫌弃,收下吧。”
霍宝正色道:“徐大哥,你辛苦养出来的剑,剑成之日也是证道之时,数百年苦修,只待一朝剑气如虹,切不可放弃啊。”
霍宝哪里知道,徐福膜拜凌云真人,悟断龙瀑布那道剑痕二百余年,只求也能一剑断江余波三千里,然而,人比人,吓死人,他二百年辛苦竟然不及霍宝一棍浩荡,自信心在断龙瀑布倒卷而上那一刻彻底土崩瓦解,啥也不说了,还修个屁,别丢人现眼了,这些时日越想越窝囊,干脆一咬牙连本命剑都送了。
霍宝再三劝说,徐福终于不再坚持,心思摇摆着,浑然没有了悟道修行的心气,就在这个时候,坐骑啮铁兽哞哞叫唤,徐福习惯性地振奋起来,趴到啮铁兽的屁股后面去了。
霍宝望着开天门,愁啊愁,他么的,这个天门该如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