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宪的诘问,秦福生是哑口无言。人家说的有道理,他今天领兵带队来救人,确实是太莽撞了。要不说武将好冲动原因就在这儿,脑子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等到事情过去了,冷静下来再后悔莫及也晚了!
吭哧了半天,最后秦福生脸红脖子粗的憋出了一句话:“此番是末将考虑欠妥当了。”
张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只要你承认有错这就好办!
“秦统制乃是我福建骏后军统制官,独自统领一军之人马,麾下有官兵万余人,考虑事情岂能欠妥?估计是秦将军最近一段时间军务太多,操劳过度才导致今天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导致决策上出现了失误。”
“秦统制数十年来为国操劳,为了军队的建设、为了地方的治安操碎了心,这些本侯全都知道。有功之臣我们也是要照顾的。后军统制官杂事太多,秦将军就暂时先放下这个职务修养一段时间吧。”
“当然,在休养期间,秦统制也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可以到涌泉寺、崇圣寺这五大禅林当中检查检查治安,维护维护秩序,教导四种僧人们要遵守清规戒律。”
不光是秦福生,张宪这番话一说出口,让福建府衙中的所有人全都愣在了当场。张宪一句话,把秦福生的后军统制官给免了?你是节度使,本地最高职务的武官不假,但你有权利罢免一位步兵统制官吗?
不光是秦福生和他带来的人,包括福建太守荆亮都愣住了。不过人家荆亮什么都没说,眼睛望着虚空呆呆的发愣,好像在思索宇宙形成之初的奥秘。秦福生震惊之余,脸上显出了无尽的懊恼之色。
“侯爷您不能这样!我不服!”有个军官忽然蹦出来大声叫喊不服。“秦统制爱兵如子、带兵有方,这么多年以来,始终率领着我们后军全体将士镇守着本省要害之处,未曾出过一次差错。您不能因为这一次过错,就罢了秦统制的官职!”
“对呀,秦统制是我们后军的统制官,我们不能没有他呀!请侯爷明察!”
官兵们乱糟糟的,有替秦统制辩护的、有向张宪求情的。总之,秦福生这次带过来的亲兵以及嫡系将领是真的拥戴他们的秦统制,真的不愿意让秦统制就这么离职。秦福生的眼睛里也再次燃起了希望之光。
张宪抬起手制止了众人的吵嚷。
“各位,各位对秦将军的爱护之心和挽留之情本侯知道。我刚才也说过,秦将军对福州今日的繁荣是有功的。虽然他暂时调离了统制官的岗位,但是俸禄待遇一律不变。他还拿那么多工资、该享有的福利一样不少,却再也不用为军务操劳,这样岂不美哉?”
“多谢侯爷美意!”秦福生一恭到底,“末将遵命!”虽然心里有无限的失落、虽然一想到即将离开自己钟爱的军队,心里就像刀子割的一样,但是这么多年养成的服从命令习惯还是让秦福生本能的服从长官命令。
“将军!”麾下官兵惊呼出声。他们可万没想到秦福生真的就这么答应离职了。
“不必多说!诸位兄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袍泽弟兄一场,诸位就应该成全了秦福生这一片忠义之情!侯爷也是为了爱护福生,福生焉能违逆了侯爷的好意?多谢侯爷照顾,末将告辞了!”说罢拱手为礼,秦福生率领手下官兵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公堂上翠竹居那帮人傻了。秦福生居然就这么走了,他们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有法律来办!这里是福州府的公堂,太守大人在场,节度使老爷也在场,当然就是完全按照法律规定的条文来了。法律上怎么说,案子就怎么审!
荆太守恭恭敬敬请节度使老爷上座,张宪推辞了。我就是来旁观的,审案子是你的事,该怎么审,你还怎么审,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荆太守一看心中大喜,他以为张宪留下来是为了给他撑腰的。换谁想想也是,张宪大老远风风火火跑过来,几句话就把大闹福州府衙的秦统制给撤了职,那不是来给荆太守撑腰,什么才是撑腰?荆亮这么想完全符合常理。
有节度使大人在旁边给撑场面,荆太守还不就是敞开了来吧?
“来人,给我把刑具都抬上来!”荆太守一声吼,众衙役差官齐声答应了,稀里哗啦抬上来一大堆的玩意儿,带尖的带刺的带钩的带刃的、长的短的圆的扁的,各种形状千奇百怪。
这些所谓刑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锈迹斑斑,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也不知道是失于保养呀、还是多年未使用过。总之,这一大堆刑具虽然看起来破旧,却给人一种冷森森、杀气腾腾的感觉!
张宪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不少世面了,但是眼前这些刑具他却仍然是绝大多数都叫不出来名字,并且里面许多他根本就猜不出来是怎么使用的。
荆太守“啪”的一拍惊堂木,“人犯!还不将你们是如何杀害黎氏夫妻二人,又是如何谋夺了黎家的房产一事如实招来,难道非要等到动上大刑你们才招供吗?”
眨眼间翠竹居那帮前任节度使的家眷就成了人犯了!对荆太守的故意咆哮,张宪听着相当的不习惯。
在他的心目中,对犯人用刑具的都是没本事的审判官,别的办法不会,只知道动刑。把人收拾的死去活来,甚至不少当场残废的。嫌疑犯为了不继续遭受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有的说了实话,有的没犯罪也承认自己犯了罪的。这种事太多了。
他没想到,荆太守审案子竟然是这样一套流程!其实仔细想想,官府既然能够把刑具公开摆放到衙门里,那就是一种正常合法的审讯手段。人家荆亮上来就把刑具摆出来并没有错。
“大人!”六夫人面对突然变幻的形势、看着锈迹斑斑的刑具,是满腔的悲愤,“我们没有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