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帅,您不能进去!”在张宪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张胜脑门上出了一层的油汗。虽然凌晨气温很低,却也挡不住他心里的紧张。张胜尽量让解释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儿。
“您现在还不是朝廷命官,头一次朝见皇上,得在外面等着,皇上什么时候降诏接见了,您才能进去。”说到这里,张胜忽然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我在这里陪着您,皇上召见的时候,我领您进去。”
张宪还能怎么说?这是见皇帝!虽然论起来,赵构才是害死岳飞的真正凶手,张宪能找他报仇吗?那显然是不能的。要不然,他就会被全天下的汉人骂成是反贼!
有张胜陪着,比一个人在这儿傻站着可要强太多了。悟空、时小川、梁旺、花春生虽然都陪着来了,但是他们却连这个门口都不能靠近,得远远的在一百多米以外等着。如果张胜不陪着他,张宪可真得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一直等着了。
张胜向张宪介绍拜见皇帝时候要行的礼节、需要注意的事项,话得怎么说、事要怎么办。说是在这儿陪着张宪,其实他是给张宪在做参见皇帝的岗前培训。
由于听客栈掌柜说过头一回见皇帝的难处,因此张宪以为自己也会在这儿傻站到中午才会被接见。没想到,今天还挺快。他听张胜把拜见皇帝的注意事项讲解差不多的时候,里面就跑出来一个内侍,说是陛下宣张宪上朝觐见。
张胜在旁边赶紧给打气:“张大帅,皇上就在金殿上等着呢,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不用紧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行的!”
这哪儿跟哪儿呀?我去见赵构用得着紧张吗?仔细想想,还真有点儿紧张,因为见皇帝得磕头!张宪还真没给谁磕过头。不磕头吧?除非现在他扭头就走。不过,现在就走的话,恐怕他立刻就会被大宋朝廷通缉!估计走出临安城都困难。
算了,为了靖国军几十万官兵的前途着想,磕就磕了吧!张宪把给皇帝磕头和官兵们的前途挂上钩,这心里立刻觉得平衡了许多。
跟着传话的内侍一直往里,到了大门口内侍站住了,“张大人,金殿我不能进,您自己进去吧。记住,按照刚才张公公教给您的,进去参拜圣上吧!”内侍一转身,走了。
张宪稳定了一下心神,迈大步往里进。进了门一看,和他自己的中军大帐布局差不多。当中间是一长溜空地,两旁边站了两伙儿人。最里头的高椅子上坐着那小子,大概就是皇帝赵构了吧?
张宪往里走,满殿的文武群臣也都在注视着他。不过对于张宪来说,他早就习惯当众人的焦点了。哪一回他端坐帅案后头点将,不是几十上百人盯着他看?哪一次下部队视察不是走到哪儿都被战士们围观?
因此,面对着满朝文武大臣的目光,张宪昂首挺胸泰然自若。等走到离赵构的椅子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张宪站住了,拱手自称:“草民张宪,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说完,规规矩矩跪倒地下磕了几个头。
上头传来皇帝的声音:“下跪者是靖国军元帅张宪吗?”
“草民正是。”
“张宪,想当初你在我朝曾经担任阆中观察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却背叛了大宋带领兵马跑出边界,占据泽州割据多年。我朝也曾经派遣兵将去剿灭你,结果却被你杀得大败,派去的大将战死的战死、被俘的被俘。”
张宪一听,心里当时就是一翻个,这赵构难道是要把我骗进京城,害了我吗?就像当初陷害岳飞一样?张宪趴到那儿,用胳膊肘轻轻在腰里碰了碰,那里藏着一支防身手枪,已经压上子弹了,打开保险就能扣扳机!
赵构只要是说什么要把他抓起来、拿下之类的话,他立刻就拔出手枪先给赵构来一颗花生米尝尝!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还管什么造反不造反的?老子就是刺杀皇帝造反了,你们能怎么样?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听说你率领靖国军屡败金兵,把汴梁和洛阳都给打下来了?好哇!这两个地方总算是脱离了异族的统治,百姓们终于可以摆脱沦陷异族之苦了!”
想不到赵构竟然还有一点儿爱护百姓之心,张宪多少有点儿惊讶。就是不知道他这番话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张宪,你虽然曾经不忠于朝廷,但能够心悬百姓,实际上为我大宋朝夺回了失去的国都汴梁和西京洛阳城。奇功非小!既然你有意归顺朝廷,朕也不能亏待了你,免得寒了天下心向朝廷的义士之心。”
“朕有意加封你为洛阳御前诸军都统制、忠昌军节度使、大宋忠昌侯,你可愿意?”
不还是这套吗?张宪正准备说谢主隆恩,或者是多谢皇上封官之类的客气话。文臣当中突然有人高叫:“陛下且慢!”紧跟着“噗通”一声响,张宪一看,在他身边往前的位置跪了一个人。因为人家比他往前多跪了两尺,张宪竟然没看见这人长啥模样。
就见这人连连磕头,“陛下且慢呀!张宪其人,乃是罪将岳飞的女婿!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干的就是反叛大宋朝的事情!陛下免了他的死罪就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哪里还用加封他如此高的官职?这样一来,让天下真正一片赤心忠君爱国之人如何自处?”
“是呀,陛下,张大人说得有理呀。请陛下收回成命!请陛下不要给张宪封侯!”
嘿,张宪心里这个气呀。我认识你们谁是谁吗?皇帝给我封官,有没有拿你们家的钱,你们这帮人激动个什么劲儿?张宪真想跳起来,挨个儿的给这些人一人来一记飞脚!
但是他不能,在这个朝堂上,眼下他就是最没有发言权的那个人。他只有老老实实趴到这儿,听别人说话的份。
“尔等住口!”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压倒了所有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