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熟食店里坐下之后,郑大爷就让老板切一盘葱油猪头肉,打半斤酒,又要了几道凉菜。
招待虽然简单,但是很香甜。
正吃着,老板过来搭话,好奇地问郑大爷怎么舍得来店里吃饭喝酒的,又问我是谁。
郑大爷小酒喝得有点上头,话匣子打开,就绘声绘色地把我捉阴鱼的事情给那老板讲了。
“哎呀呀,可不得了,没想到小先生您是道平先生的传人!这下可太好了,林老先生是神人,小先生你肯定也很厉害!”
老板四十来岁,肤色黝黑,眼神冒着精光,带着几分农村人特有的奸猾,说话也很夸张,像个话剧演员一样,手舞足蹈的,热情有些过头。
我没想到三叔公的名气这样大,而且还这样深入人心。
我心里暗暗得意,表面上满脸谦虚,直说那老板过奖了,我就是个小神棍,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
那老板二话不说,又切了半斤猪头肉送上来,说道:“神仙路过,是求之不得的福气,啥都别说了,这顿饭算我的,谁跟我争,我跟谁急!”
郑大爷连忙道:“喂,我说赵四儿,你可不能这样?这顿饭我说好要请小先生的,感谢他帮忙平了杜家桥的事情,你这半路出来截胡,是个什么道理?”
“哎呀,我说郑大叔,您咋就不开窍呢!”赵四儿有点急了,拉着郑大爷走到一边,低声叨咕了一阵子,顺手给郑大爷塞了一包好烟,总算把郑大爷给安抚住了。
回到桌边,赵四儿一边给我敬酒,一边就对我道:“小先生,不瞒您说,我这些年啊,哎,别提了,过得苦呀,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帮我。”
我满心好奇,问他要我帮什么。
赵四儿沉吟了一下,就满脸热切地对我道:“小先生,实话和您说了吧,我负担重呀,婆娘身体不好,重活干不了,家里家外都是我一个人撑着,两个孩子又都在上学,您别看我开了个熟食店,其实这个挣不了多少钱,就算有点收入,也顶不住一大家子开销。今儿小先生路过,那是求之不来的福气,我想让小先生帮忙指点一下,让我日子好过一点,我也不求大富大贵,能缓解一下家里的压力就行。”
赵四儿说完话,又给我敬酒,还许诺事成之后给我包个大大的黄包。
这赵四儿明显是受到了一些传说故事的蛊惑,以为阴阳先生不光可以算命捉鬼,还可以逆天改命,助人发财。
实际上,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注定的,压根就改不了,阴阳先生一旦强行帮人逆天改命,必然遭到天道反噬,届时就不是逆天改命那么简单了,而是要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轻则减寿几十年,重则当场天打雷劈,道消身亡。
所以说,民间流传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传奇故事,其实大多都是假的,压根就不可信。
不过呢,我看赵四儿说得可怜,就有心帮帮他。
我不能帮他改命,但是却可以助他起运,那样总可以让他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一些。
心里这么想着,我就对赵四儿说道:“黄包按规矩来就行了,多了我也不敢要。”
赵四儿一听有门儿,顿时两眼放光,问我怎么办。
我起身把他宅子看了一下,发现这他这宅子的位置不错,正好在村头路口,的确有些财气,不过这财气已经被他用上了,他把前庭改成了熟食店,应该已经赚了一些钱。
这么看来,在宅子上下功夫,是不大便当了。
回过头来,我又看了看赵四儿的面相,心里突然一亮,有了计较。
我对他道:“我有两个法子,一个可以让你媳妇身体好起来,一个可以让你发一笔不小的财,但是两个法子你只能选一个,因为你福薄,两个都给你了,怕你承受不住。”
赵四儿满脸纠结,在那儿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一直没能决定下来要选哪个。
郑大爷在旁边看了,就问我为啥只能给一个法子。
我对郑大爷神秘一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郑大爷闻言,一副我了然的模样,笑了笑,不再问了。
实际上,这事儿也没啥事神秘的,主要的原因就是赵四儿面相上夫妻宫和财庭相冲,两者注定不能兼得。
不过我虽然看出来了这一点,但是却不能直接说出来,那样就白惹晦气了,说不定还会让赵四儿记恨我。
赵四儿考虑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拍桌子道:“就选发财吧,反正婆娘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就算好起来了,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倒是现在手头的困难是真的,先解决了再说。”
我暗暗摇头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这赵四儿太薄情了,难怪没有发大财的命。
须知,天地人三才,以人为本,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人是最重要的,所谓的财运气运,都是附着在人身上的,没有了人,何谈运?
他媳妇虽然病重,表面看去,似乎没有什么用处了,但是你又怎么知道她的气运是怎样的呢?你如果把她治好了,说不定就因此引来了更大的财运呢。
所以说赵四儿的目光太短浅了,压根就选错了。
事实也是如此,我刚才的话语其实只是在试探他。
我琢磨着他要是选择了先帮媳妇儿治病,那就说明他这个人重情重义,福大命厚,那样的话,我倒是有办法帮他解决夫妻宫和财庭相冲的问题,让他两者兼得,哪知道他却选了“财”,把媳妇儿丢一边不顾了,这就有点唯利是图的意思了,注定没啥福气,我想帮也帮不了他了。
罢了,富贵贫贱各安天命,旁人干涉不了,我也不同感叹太多了,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当下,我看着找死,对他道:“你左边眉梢有一颗红痣,乃是一点财星,这说明你身边就有一笔横财,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我身边就有钱财,真的吗?”赵四儿惊喜道。
“带我到你家里看看吧,”我说道。
赵四儿连忙引路,带我进到后院里。
进了院子,我四下查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就走到后门外看了一下。
后门外放着两个鸡笼子。
看到那鸡笼子,我顿时眼睛一亮,问赵四儿道:“平时收鸡笼子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这个,好像没有,”赵四儿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道:“不对,有。有一窝鸡,一只大黄鸡,带着十来个小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老是会往我家鸡笼子里跑,经常一来就占住一整个鸡笼子,那大黄鸡又凶,我家的鸡都不敢惹它,每次都把我气得不轻,赶半天才走。”
“才走,财走,”我咂咂嘴,就对赵四儿道:“这样吧,晚上你多准备一个鸡笼子放到旁边,专门给那窝鸡用,等它们进笼子了,就用大红布把笼子口包起来,搬到屋子里去,第二天你再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就这么简单?这就是我的财气,一窝鸡?”赵四儿有些失望,看向我的眼神也暗淡下来。
我也不多说,只嘱咐他万一发了财,千万不可声张,低调为人,细水长流,有钱慢慢花,这样可以保他多富裕几年。
赵四儿心里不爽,嘟囔着把我送到路上,扣扣索索好半天才给我塞了个黄包。
我打开看了一下,发现居然只有十块钱,禁不住失笑。
这家伙当我是讨饭的了。
虽然心里不悦,但是我也没说什么,辞别他们,继续赶路去了。
话说我走了之后,这赵四儿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还是按照我的指点,在墙外多放了一个鸡笼子。
到了晚上,那大黄鸡就带着十来只小白鸡进了笼子。
赵四儿用红布把鸡笼子蒙住,搬到了家里。
第二天他揭开红布一看,顿时惊得两眼冒光,兴奋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话说赵四儿为什么这么惊讶,他究竟在那鸡笼子里看到了什么?
原来他在那鸡笼子里头看到了一只金元宝和十几只银元宝!
这可不是发了大财了么?
只可惜的是,人得意就忘形,这赵四儿得了元宝之后,就把我的嘱咐忘到脑后去了,开始可劲儿造腾起来,不光把元宝全部换了钱,而且还大动干戈,盖房子买摩托,大修大建,搞得远近十里以内,没一个不知道他发了横财的。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赵四儿这么搞,能没人惦记他?
所以,他的钱到手没多久时间,就被人偷了个一干二净。
这么一来,赵四儿的这点儿财气到底没能保住,也就是赚了一套新房子和一辆摩托车而已,甚至都没能把他婆娘的病给治好。
所以说,人啊,有时候就得低调,低调为人,低调处事,那才是家宅兴旺的长久之策,那种有了一点成绩就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没边没际膨胀的人,注定是长久不了的。
这些都是后话,略过不表,只说我带着那白虎衔尸镇,一路禅堂庙赶去,因为路途比较远,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天黑之后,我就来到了一座桥上。
桥上有个人影,离地三尺站着,正喃喃自语四下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