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爷爷又拿我寻开心了!”杨凡一边说着,一边摆好碗筷,“常爷爷也是真厉害,你咋就看的出我上次带来的是女娃呢?”
常老笑呵呵说道:“活的久了,人见多了,自然看得出那是女扮男装。”
杨凡点头不答,吃起了清汤。
常老也不多话,转身便去招待新来的女子们,一如既往的老态龙钟,却一如既往的手脚麻利。
杨凡吸溜吸溜的吃着,逛街路过的女子们咕噜咕噜的看着,因为不喜欢被人窥探,所以杨凡吃饭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常老既不向他要钱,更不来招待收拾。
杨凡也不招呼,很不见外的走到人家的柜台。
与其说是柜台,其实就是一个带抽屉的桌子罢了,桌子上很脏,柴米油盐酱醋茶在上面渲染过——五毒俱沾,五颜六色,五味杂陈,就像人的一生。
杨凡打开抽屉,放下钱和纸条便寻了一个方向,朝着江湖而去。
待常老忙完手中的事,再去寻时,杨凡早已不知踪影。
收拾杨凡碗筷的时候,常老的手停在了空中,因为杨凡只吃下一碗,另一碗被端端正正摆在旁边,如同祭祀一般。
常老陷入沉思,杨凡这孩子,他是一步一步看着杨凡长大的,了解的很,杨凡是不爱浪费食物的,吃多少点多少,点多少便吃多少。于杨凡来说一碗两碗塞牙,定不会吃一碗倒一碗,不然那个老头也是会教训他的。
难不成……
常老心里突然泛起苦涩,那个讨厌无耻的老头难道去了吗?
常老没再去收拾杨凡的碗筷,接过一个食客的食资,打开抽屉一角随手便将铜板丢进去,就在这时,他看见一张银票的一角,他打开抽屉,见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悄然躺在那里,常老是小本生意,来吃这路边摊的都是小厮小农,他们身上不可能有大面额的银票,自己一个月未必能赚钱二十两银子,又哪里会有一百两的银票呢?
稍稍想下便知道了银票的由来,没有欣喜若狂的脸色,也没有大惊失色的表情,只是拿起银票对折了一下藏进怀里。
银票下的一张纸条突兀的出现。
纸条上写着:祝常爷爷长命百岁,天天坚朗,年年健康。
常老看了一眼,笑骂道:“小兔崽子!这不是咒我吗?”
……
青州归燕县水南郡在地图上毗邻青州首城兰陵郡,那到底有多毗邻呢?只要穿过百里南陵山脉,走过百里山路便可。
可望山跑死马,真要走过这山脉还是要花些时日的。
一个背着书生包的男子走在山路中,男子长相清秀,八字胡有点倾斜,不难看出这是乔装打扮后的效果,那脸庞上的一点黑痣更是出卖了他的真实身份。
应伍槑所求,也为自己方便,杨凡明智的选择乔装了一下自己,黏了点胡子,头发也系成了书生包。
他自认为自己技术高超,其实……连脸的分不清的人,又哪里会变脸?
杨凡看了看前路,见前行人;也看了看来路,看后无旅众。他暗松一口气,站在路边开始扒拉裤子,露出龙头,开始窸窸窣窣的解手。不得不说汉服什么都好,就是方便的时候不方便。
就在这时,一个清秀身形的男子突兀的从路边的树上跳到杨凡身后,喊道:“打劫!”
杨凡被惊的立刻转头,一条水柱在空中打了一个圈,不偏不倚的浇在了清秀身形男子的裤子上。
看到明晃晃的匕首在眼前比划,杨凡条件反射的举起了双手。
那水柱不知为何一个高昂,射到了清秀身形男子的衣服上。
只听“啊”的一声大叫,那清秀身形的男子拿匕首的手立马去拍身上的手,只传来一声“哎呦”,显然是手上的刀划刀了自己。
清秀身形男子便哭了起来,转身就向林中跑去。那哭声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那身影好似遇到色狼的姑娘一样无助。
杨凡愣愣的看着劫匪远去的方向,手忙脚乱的系好裤子,啼笑皆非,不知所以。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事情的经过是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我叫杨凡。
日晒正中时,我在路边摊吃了碗清汤,以此重温一下童年,缅怀一下爷爷,还给常爷爷一百两并祝他长命百岁,至于说小气的我为何大气了一回,那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因为常爷爷是看着我长大的,还和我爷爷是“忤逆”之交,我行走江湖福祸难测,常爷爷又是高龄寿老,基本上我和他的这次见面会是最后一次,所以敬上百两聊表孝心。
至于说什么叫“忤逆”之交,就是彼此了解敬重对方,但一见面就互怼、互杠、互掐、互骂的损友。
第一次行走江湖,毫无经验。
我以为就我的脚程,一天走个七八十里不成问题,可没想到穿上那双二十三点八斤的铁鞋后,走到晚边,才在水南郡到兰陵郡山林之中。
本来耳聪目明,感知灵敏。可就是因为中午吃的是清汤,所以腹中饥饿已久,感知所剩无几。
关键……尿意积攒,难得宣泄。
我看这山林曲路,来无人,去无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便解下裤带,路边解决。
讲真的,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随地小便,虽然我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难为情,听起来惹人嫌,可活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吧?
正当我一泻千里,全身毛孔舒展之时,突然从背后响起一声“大姐”,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转身去瞧,就看到一个人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在我身前一尺之地晃悠,我当时正在做人生大事,哪里有余力反抗,甚至连自己会武功的事情都丢到了九霄云外,条件反射的举起了双手。
然后我就感觉内裤上的皮筋一紧,枪头一抬,便尿到了劫匪身上。
本以为劫匪会恼羞成怒捅杀我,哪就曾想那劫匪既然拿着匕首就插自己,插完后便哭着跑开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因为这种连我自己都不可置信:我被一个劫匪吓尿了,可是劫匪却被我尿哭了。
……
杨凡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呆。
我是谁?我在哪?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始终想不明白,晃了晃头,接着向前走去。
他要争取在夜晚来临之前找一个合适的露宿之地,不求能挡风遮雨,但求能抵抗野兽。
程松从妹妹程青的房间走出,那是一头的黑线,这个妹妹就是一个假小子,三天两头,上房揭瓦,闹的山寨鸡飞狗跳。
这不,又换上了男人的衣服溜出去了。
还真以为她那二流顶峰的三脚猫功夫就了不起了?不过是在这百里匪脉里俏丽年轻的女子为数不多,为数不多的女子里她的功夫还能入眼,和那些男人比武的时候总被人让着罢了。
正在这时,一个清秀身影急匆匆的从外面而来,衣裤带血,呜呜咽咽,看到他也不招呼,更不问候,径直奔向了程松刚刚出来的房间。
这不正是令他头痛的程青吗?不然这山寨里除了他妹妹谁敢对他如此无礼?
两个小弟从程松身边走过,只听他道:“这无法无天惹是生非的丫头,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他。”
他健步如飞,正要走进妹妹的房间,就听哐当一声,程松捂着鼻子退步而出。
龇牙咧嘴的淌着眼泪,又是捏鼻子,又是擦鼻涕。
程松将门敲得乓乓响,喊道:“给老子开门!快给老子开门!”
程青一把打开门,悲戚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什么话都不说,闪身将程松让了进来。
看到自己妹妹梨花带雨的脸,听着呜呜咽咽的哽咽。程松开始抓瞎了,不知如何应对。
程松用最凶的语气说出了最护犊子的话,“谁?告诉我是谁欺负我的宝贝妹妹,我带人去打的他妈都不认识她。”
程青委屈的瘪着嘴,一扁一扁的。
程松心痛的很,这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才会这样的表情啊。方才细细打量起自己的妹妹,衣裳破了洞,裤子上粘着血,身上几处潮湿,关键还有一股尿骚挥之不去。
不会是……可千万不能啊。
自己妹妹漂亮,匪脉中不知有多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妹妹,这也是为什么自己管束妹妹管的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