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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愿赌服输

    能被称为肉山的,自然是衙厨伙头钱老三。

    钱老三不知为何,居然待在后衙的外院中,一见到宫保回来,二话不说,直接给宫保跪了下去。

    以钱老三的吨位,这一跪,让宫保都感觉地面颤了两下,声势实在骇人。

    “钱老三,你这是作甚?”

    宫保一脸不解,这大过年的,钱老三给自己来这一手是几个意思?

    难道还要问他讨要红包不成?

    “师父在上,钱老三愿赌服输,是来给师父磕头拜师的。”钱老三跪在地上,朝宫保露出一脸谄媚笑容。

    宫保愕然。

    拜师?

    拜你妹的师啊!

    他前几天倒是想忽悠一个免费劳动力,好让自己能够偷懒。

    但今日不同往时,他拜了王珪为师,又马上能获得官身了,哪里还耐烦收下钱老三这死胖子当徒弟?

    难道他今后还继续当厨子不成?

    既然不当厨子,收钱老三这徒弟还有什么意义?

    “钱老三,我等赌约尚未兑现,你这是什么意思?嗯,对了,之前的赌约算我输了便是,回头我便写二十道菜肴的菜谱给你就是了。你快起来,莫要再提拜师一事。”

    宫保很干脆的开口认输,却不料钱老三却不认可,依旧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师父说的这是哪里话,弟子已经知道自己输了。师父酿制的美酒软玉,就连明府、行台郎中赵公、火井县的袁明府都说了,比那凉井酒坊的酒水,不知强上多少倍。故而那赌约自然是弟子输了,哪里有不认账的道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师父可不能让弟子食言而肥啊。”

    他又十分委屈的挤挤自己肚子上肥肉:“弟子已经够痴肥了,还请师父可怜则个。”

    宫保无语,也不知这死胖子哪里来的消息,昨夜内院里的事情,他怎么这一大早就知道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王珪后衙里,婢女们的一日三餐,皆是衙厨负责供应。

    而钱老三为了讨好王珪,一点机会都不放过,一日三餐去后衙给婢女们送吃食,都是钱老三亲自送来的。

    故而钱老三这胖子,与玉娘她们那些婢女,也极为相熟。

    今日一早,钱老三又照例给后衙婢女送来早膳,顺口便聊到了昨日王嫣然落水一事。

    连赵牢头都那般八卦,又遑论府中这些婢女。

    于是,几位婢女叽叽喳喳,便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讲给了这死胖子听。

    昨天晚上,在内院堂屋里服侍众人的婢女也不少,对于宫保被王珪收为弟子,被赵弘安举荐为将仕郎,府中小娘王嫣然被指婚给宫保这些事情,自然都一清二楚。

    这些事在众人看来,也没什么值得保密的,便也没瞒着钱老三这胖子,全都当八卦讲了出来。

    于是,原本心中对于宫保,还有所怨言的胖子,顿时听出了一头冷汗。

    这还是当日刘班头等人口中的“小逃奴”吗?

    他一介贱役,居然还想与宫保掰掰手腕,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心底那点对于宫保的怨恨,顿时飞得无影无踪,再不见了踪影。

    旋即,钱老三这死胖子,居然敏锐的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既然宫保有了官身,又拜了王珪这位正五品的高官为师,那他若是再拜宫保为师,岂不也是大好机会?

    若是平常,他一个伙头厨子,要拜士族为师,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根本没有人会搭理他,甚至说不得还会认为他得了失心疯,直接命人打将出去。

    但宫保与他,却恰好有赌约在先。

    而且那赌约还是宫保主动提出的,他若是输了,便要拜宫保为师。

    原本与宫保打赌后,钱老三还惴惴不安了几日,生怕自己真输了赌约,那今后的日子可就暗无天日了。

    但此时看来,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歪打正着了。

    他钱老三若想日后不做这般被人呼来喝去的贱役,那说不得前程就要落在拜宫保为师这件事上了。

    打定了主意的钱老三,便老老实实的等在了外院之中,待宫保一回来,纳头就拜,要宫保收他为徒。

    宫保对于钱老三的话,也很是头疼,却又不知如何搪塞过去。

    当日的赌约又确实是他自己提出的没错,现在倒是被钱老三这胖子当成了借口,让宫保好不头疼。

    他通过钱老三的话,也大致弄清楚了钱老三的小心思。

    钱老三这般识趣,宫保倒也很是满意。

    收下钱老三,对他而言,其实倒也不是坏事。

    反正看王珪那老头的意思,即便收他为弟子,恐怕府里的一日三餐,还得交给他来料理。

    既然如此,若是有这胖子代劳,那自然再好不过。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既然拜王珪为师,再收下钱老三,似乎就不合适了。

    难道让王珪当钱老三这下九流厨子的师祖?传扬出去,王珪的老脸还要不要?

    宫保却是没想过,自己拜王珪为师前,不也是一名厨子?

    当然,若是宫保目不识丁,王珪却也不会收下他的。

    在王珪看来,能写会算,又能做出那般绝句,便已然是读书人,有资格当他的弟子。

    而钱老三,显然属于文盲,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那种白丁。

    宫保对于这些事情,也大致了解,所以无论钱老三如何哀求,他也不敢点头。

    “钱老三,拜师一事,不过是当日的玩笑罢了,你莫要当真,快快起来。”

    “不,不,这种事情哪能是玩笑?师父若不收下我,弟子今日便不起来了。”

    “我尚且年幼,哪有收你为徒的道理?”

    “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弟子怎敢嫌弃师父年岁大小?”

    宫保被钱老三的话给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干脆玩起了赖,准备把皮球提给王珪那老头。

    “钱老三,此事我说了不作数,还是等我师长来决断吧。”

    钱老三哪里敢与王珪提这种事情,便只是咬定了自己与宫保的赌约,叩首求情不已。

    宫保对这胖子,也实在没辙。

    此事说起来,倒也是他理亏。

    正闹腾时,却听从院门处,传来了王珪的声音:“宫保,既然你当日与钱老三打了赌,那自然要践行赌约,如何能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