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资县罗泉
地里农事,乡勇训练都需要消耗大量体力,丁壮必须补充足量的肉食,一直以来赵胥北都是靠买。罗泉镇原本是以商事为主业,天启年开始战乱不断,特别是进入崇祯年,乱象更甚,四方道路阻隔,商事也就衰落下来了。为了生计,人们渐渐才以农事为主。
买不如自己养,货源不稳定,最关键的是费钱,队兵增加到七百多人,这么多张口,就算私盐进项不菲,可是花钱的地方也多。赵胥北渐渐感到手头发紧。以后国朝越来越乱,物价将会越来越高,现在一头猪的价格都快赶上牛了,还是趁早自己养放心。
猪的出肉率高,一般一百四五十斤的肥猪,可以出肉八十多斤,猪血也是好东西,就连猪毛也可以做成刷子。罗泉镇边上就是珠溪河,可以养些鸭子,鹅,引水进塘子还可以养鱼。赵胥北已经派郑远去买母猪和小猪去了,还有鹅仔鸭仔、鱼苗等,鸡仔也买一些,鸡可以放养,到山上自己找食吃。最大的忧虑就是疫病多,一场禽瘟来袭,就可能死的精光,为此赵胥北吩咐郑远同时搜寻兽医。早在周代中国就建有国家级的兽医体系,《周礼·天宫》:“兽医掌疗兽病,疗兽疡。凡疗兽病,灌而行之,以节之,以动其气,观其所发而养之。
从汉代起,中原百姓养猪就是把猪圈和茅厕连在一起,这种猪茅厕直到后世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还能看到。人在上层如厕,粪便直接掉落到下层的猪圈,这样的好处是,养猪成本低,并且猪长得快,肉嫩,坏处是人猪接触容易传染疫病,最常见的就是绦虫。绦虫卵随人类粪便排出,被猪牛吃了发育成幼虫,穿过血管壁在肉里形成囊尾蚴,俗称米猪肉,这样的肉被人吃了,幼虫在人类肠道里发育成成虫,如此循环。 m..coma
后世唾弃的泔水猪在这个时代属于奢侈品,人还吃不饱呢,谁家能有剩菜剩饭喂猪呀,只有那些豪门大户,皇亲贵胄们才有这能力,赵胥北也不富裕,只能延续老方法。猪是杂食动物,还可以吃猪草,山上田埂上的鹅肠草,墨头草猪都能吃,只是吃素的猪上膘慢,偏瘦。没有好办法,就是再不情愿,赵胥北也只好在公厕边修猪圈,派专人负责养,新迁来的民户懂得养猪的,也同样改造猪圈,将猪仔分散下去养,再用银钱买回来,官家与私人结合养。
养猪也是个技术活,《农政全书.牧养》中所总结的养猪法是:“猪多,总设一大圈,细分为小圈,每小圈止容一猪,使不得闹转,则易长也”。且猪要长肉快还得先阉割,先民早在商周时期就已懂此礼,《礼记》上说:“豕曰刚鬣,豚日腯肥”,未阉割的猪皮厚毛粗,叫“豕”,阉割后的猪长得膘满臀圆,叫“豚”。
养猪还有很多忌讳的事,民间俗语:“猪虎相忌讳”,所以属虎的人不能瞧。赶猪的时候,不论猪是否顺利进到栏中,都忌讳开口大骂,民间认为这样会冒犯“猪栏菩萨”,影响猪的生长。
这些都不用赵胥北操心,看了眼张晓建督建的猪圈后就拉着顾麒麟下棋去了,两人都是臭棋篓子,还下的津津有味。吴成来报说田大使来了,赵胥北赶紧抓了把棋子扔在棋盘上说道:“不下了,不下了。”顾麒麟说道:“又来这招,要输了就跑。”
“贤侄贤侄,快快免礼!”资县户房库大使田家赫离着老远说道。
赵胥北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说道“论辈分,您是叔辈,这礼可不敢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来人,看茶。”
田大使说道:“不急,来看看,我来给你送份大礼。”
来到院中,揭开盖着的红布,赵胥北眼前一亮:“虎蹲炮!”竟然是一尊梦寐以求的虎蹲炮。赵胥北一直让田绅试制没能成功,有了这尊炮就能仿制出更多的炮。
“这,这真是天大的大礼呀”赵胥北激动地都有些结巴了,“快备酒席,好好款待田大使。”
在来之前田大使与其兄反复商议过。田家赫觉得赵胥北得罪了齐县尊,应该终止与其合作。田大使的兄长资县递运所大使田家弘,却不这样想,说道:“赵胥北不识好歹,搏了大人的面子,可他手里有兵呀,乱世什么最重要,实力!你没看见那些反贼头领降了又叛,朝廷还是高官厚禄的招降,为啥,他们手里有兵呀。再说了,县令是流官,他可以走,咱们走不了,赵胥北可是个地头蛇,再说了赵家在这一带可是根深蒂固的。”
田家赫说道:“还真是这个理,那县尊要是怪罪下来怎么办?”
田家弘说道:“咱这买卖,他也没少拿,他还能说啥,不过还是得收敛点。你跑一趟罗泉镇,给他送份大礼,这叫做雪中送炭。”
陕西西安
孙传庭微服入了巡抚衙门内,把在城外迎候的大小官员凉在一边,又一连三天紧闭大门不开,概不见客,让陕西官场人人心下不安,不知这新任巡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孙传庭与前任巡抚甘学阔交割完毕,又多留其数日,详细询问陕西诸事。偌大的藩库里只剩下五万两银子,还是皇上拨的内帑银。想不道国事如此之艰。甘学阔与孙传庭是万历四十七年的同榜进士,两人也算互相了解。甘学阔为官也算清廉,账目清楚,没有贪墨,也没有挪用,但其能力确实有限,循规蹈矩,没有作为,陕西军政没有任何起色,吏部的考评是无为。
孙传庭命人收集各府县县志,典籍,地图,户册送入书房,每日与幕僚研读。又密诏巡按御史,清查历年账册。半月后。,巡抚衙门中门大开,召各级官员入见。
孙传庭端坐中堂正座,官员参拜完毕后,说道:“本府承蒙圣恩,初来乍道,还要仰仗诸位同僚。”
堂下众官慌忙谦虚还礼。孙传庭接着说道:“剿寇必先安民,而安民尤在察吏。自今日起,凡问理词讼,不许滥赎加罚,征收钱粮,不许勒收羡耗,日用买办,不许亏累行户,榜示喻禁,再三严切,各官要谆谆加意。”此言一出,堂下各官皆是面面相觑,新巡抚一上任就要断了大家的财路呀。
孙传庭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泾阳县知县何在?”
“下官在。”知县何守谦赶紧出班行礼,心想论官级品位与巡抚相差甚远,各人履历与孙巡抚又无交集,会是好事还坏事呢,何守谦眼巴巴的观察孙传庭的脸色。
孙传庭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堂下落针可闻,稍倾说道:“何守谦私收羡耗每两达五分,任内多收银二万七千三百二十四两,净入私房,先行缉拿审问,会同案臣备列纠参。”
何守谦听得傻了眼,赶紧磕头喊道:“下官冤枉,冤枉呀”
孙传庭一拍惊堂木,怒道:“损公肥私,你还敢喊冤,叉下去。各府各县,早日归还亏空,否则本府一并纠参。”
堂下各官都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新巡抚刚一上任就要和整个陕西官场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