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分兵后,高迎祥亲率李自成,张献忠一路疾驰东进,经河南汝宁府进入安徽,突然出现在颍州城外二十里。此时颍州知州尹梦鳌、通判赵士宽正按照惯例在凤阳府奉礼拜贺,忽闻报警,紧急驰回,一路快马加鞭,刚入北门,马未解鞍,李自成数万前军已抵达城下,胡乱射了一通箭,见城门关闭,尹,赵已奔入,也不攻城,环城而围。尹梦鳌直奔府衙,众属官,乡绅早已等候多时。
颍州府地处淮河,为连接苏鲁豫皖的枢纽,是东进西出、南下北上的重要商埠,自古为中原争霸的关键战场,西周时既已立封国,唐武德六年改信州为颍州,明时颍州隶属凤阳府。鉴于颍州地理位置关键,太祖在这里设置颍州卫,分设城前,城中,城后三个卫所,另有营兵二百,总兵力数千人。一旦有警,凤阳亦驻有营兵可以星夜驰援。后按察分司迁入城内,以督察颍州防务。
“诸位,军情紧急就不客套了,可有何破敌良策。”知州尹梦鳌急急奔入大堂,来不急见礼就开口询问众人,他首先看向颍州卫指挥同知李从师。尹梦鳌虽然只是正五品,而李从师为从三品,但是在大明文贵武轻,文官指挥武将早已成为习惯,故李从师也只能恭敬的起身恭敬道“俺定当奋力杀敌以报皇恩。”说完环伺左右。“有多少兵力呀?”尹梦鳌着急的直拍桌子追问。李从师忙看向指挥佥事王廷俊。王廷俊结巴的说道:“这…,这…,按兵册颍州卫应有五千六百人,可如今…”“可什么,到底有多少,?”尹梦鳌急得直咳嗽。王廷俊一咬牙说道:“可战之兵不足五百,营兵二百,另有前中后三所,各所各百人。”“不足千人,这可如何是好!”尹梦鳌失望的跌坐回椅中。
太祖朱元璋创设卫所制,一卫有军队五千六百人,其下依序有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及小旗等单位,各卫所都隶属于五军都督府,亦隶属于兵部,遇战事调发从征,无事则还归卫所屯田,太祖朱元璋说:“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明中后期,卫所制衰败,军士的屯田多被军官,豪右和内监侵占,甚至军者无地,沦为官绅农奴,生活日益窘迫,各地卫所军户纷纷逃亡,造成有额无兵。由于地处内地,二分守城,八分屯种,颍州卫就是剩余的七百多兵士也大都疏于训练成为地道的农民。颍州城真正的守卫力量只有招募来的二百营兵。嘉靖年间东南沿海倭患严重,卫所兵又不堪一战,朝廷鼓励将领及民,自出赀财,募兵为营,随军报效。营兵来源可以是军户,也可以是民户,匠户。
“如此大事,怎可不知会老夫。”来人乃是原兵部尚书,总督贵州、四川、云南、湖广、广西五省军务,赐尚方剑的致仕官员张鹤鸣。见张老到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老大人已是耄耋之年,晚生怎好叨扰!”尹梦鳌躬身说道。张鹤鸣手提宝剑晃了晃说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赵子龙年七十,出祁山力斩韩德及其四子五将,老夫虽年过八旬,但是仍可为圣上分忧,愿领亲兵家将守城,听候尹大人调遣”“不敢,不敢,还请张老居中调度!”尹梦鳌推辞说道。
“来,诸位,看谁来了!”张鹤鸣说着侧身引荐一人。众人眼前一亮,来人身材魁梧,身穿鱼鳞甲,正是颍州名士刘廷传,刘廷传祖上皆是朝廷高官,早年父母双亡,鞠于叔父云南布政使九光家,善马槊,尤喜谈兵,以任侠著闻,应张鹤鸣之邀招募乡勇训练团练二千余人。其与弟刘廷石及妹婿李栩等俱各武功高强。“哎,刘兄,怎么把刘大侠忘了。”尹梦鳌拍腿恍然大悟,众人也是面露喜色,光想着正规官军,忘了城里还有乡勇团练。
“州学生员贡生亦可守城。”州学训导丁遇嘉恍然大悟说道。“诸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国朝养士百年,正是上报国恩之时,还望各位不吝钱财,共赴国难。”尹梦鳌说着环视在坐的各大豪族族长长老。王、宁、周、鹿等各大家族族长交头接耳商议,知州大人说的对,要是让流寇进了城,别说万贯家财,就是身家性命也难保。外患当头,众人也只能团结一致,各家最后凑了五万多两银子作为军资。集合各家家丁护院,刘廷传的乡勇团练,州学的生员,卫所卫兵,营兵,还有各衙门的差役,又临时招募青壮民夫勉强凑了万人守城。由张鹤鸣居中调度,尹梦鳌总指挥,指挥同知李从师,指挥佥事王廷俊守北城,刘廷传守南城,全城贡生,州学生员全部上城墙,领募来的民壮分段守御。
傍晚时分,城外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传来。尹梦鳌带领众人登上奎星楼眺望。就见城外黑压压的全是人头,无数大旗飘扬,一杆闯字大旗尤其高大醒目。旗下闯王高迎祥意气风发,被众英雄推举为首领后,率大军长途奔袭八百余里,甩开官军,兵进安徽,一路来摧枯拉朽,收容流民,队伍扩大到十万余人。
顾君恩望着眼前城池对高迎祥说道:“闯王,这颍州城周九里,分南北二城,两城以“鼓楼”为中衢。四角设有四座敌楼,东南“奎星楼”、西南“克敌楼”、西北“凯歌楼”、东北“向蒙楼”。城门四座,东门“宜阳”,西门“宜秋”,南门“迎薰”,北门“承恩”四门皆有瓮城,城高三丈,护城濠宽约六丈。”听着顾君恩介绍,李自成,张献忠等众将放眼眺望,但见城门楼飞檐翘角,城高池深好不雄壮。又听顾君恩继续说道:“颍州四周一马平川,无限可守,只能掘濠筑城以守,攻下颍州便可直趋凤阳府。”高迎祥频频点头,当日天色已晚,遂下令安营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