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乘大师更是大惊,哪想得到江晨这小小年纪,居然能有如此见解,不由得问道:“江施主,您对佛法大有研究?”
江晨苦笑了下,他刚才说那些只是后世了解香的时候,顺手百度到的,刚才为了捧贾谧,所以扯了出来,自己对佛法哪有什么了解:“不敢说什么研究,在流落来长安时,路上有行游僧,常听他们说法,所以略知一二。”
法乘大师奇道:“不知你说的行游僧法号为何?不说别的,能把香之佛理佛义说得如此深僻的,该是哪方的高僧大德了。”
江晨摇摇头:“不知法号,也不知从何而来,偶遇同行,大师说相遇即是缘,有机会能听他讲法,即是大德,不要有此执念,我也觉得,相逢何必曾相识,所以也从不问那大师法号。”
边上贾谧嘴里喃喃而念:“相逢何必曾相识……子川,这一句太令人回味了啊!”
其他人听江晨随口即说出了一句名句,都忍不住在嘴里念叨着,这些人号称文章二十四友,自然是喜好文字诗词的,听到这样的词句,自是要反复推敲斟酌。
法乘大师自是自动忽略了那些诗句,只是关心江晨所说的那个大师,于是拿了些佛理佛法与江晨讨论,江晨听不懂的就真诚请教,听得懂的就拿后世流传的一些佛理与他交流,反正这后世两千来年,俗世中怎么也会有些关于佛教义理的流传,他只需要把最精髓的拿出来,都能让法乘大师和其他人目瞪口呆了。
如此聊着,法乘与江晨是越聊越投机,其实是法乘多数时间在讲,江晨在听,时而插上几句就让法乘大师引为知己,后面他直接搬垫子坐到了江晨的桌边,素席也不吃了,一门心思地与江晨研究佛法。江晨也没法,贾谧还想插过来与他讲几句的,才说几句话,就被法乘打断又引到佛法上,无奈也没再跟江晨说什么,扭头与其他人喝酒闲聊。
到贾谧拿出五石散出来与众人服食时,江晨和法乘还在继续聊着,法乘根本无视服了五石散后开始宽衣解带的众人,而江晨只是看了两眼,即不再关注,这五石散自己是不可能去服食的,至于其他人想自杀,那也由得他们。一时之间,厅池里好像变成了三个世界,江晨和法乘大师同处一个世界,池子台上跳舞相扑的是一个世界,其他服了五石散的又是一个世界,佛法与淫靡居然能同处一室,这奇妙处让江晨不由得大呼大晋是个神奇的时代。
看到江晨不时注意到其他人,法乘也从自己的佛法世界收了点心回来说道:“世人贪图享乐,佛法戒欲修德,所以佛法大义难行世间,此次我想说在长安化缘建一大寺,供奉法护上师翻译的佛经,可惜,你看他们,宁愿奢华地花钱享乐,也不愿捐助修寺。”
江晨笑道:“要让世人戒断欲望,放下屠刀,确实不易,只须有此一心,佛法终能传遍世间……”说到这时,江晨心里一动:“法乘大师,既然你有弘法之心,那有没想过,到其他地方去弘法呢?”
法乘点头道:“我当然有过要到其他地方弘法之愿,只是一路从而来,到长安时想化缘供养却已不易,想再到其他地方,须等一段时间才行。弘法之难,贫僧现在才知啊!”
江晨微一笑:“弘法之事,哪能知难而避呢,在弘法越不易的地方弘扬佛法,让佛光普照世人,这才是大德大愿,比如,在胡地如鲜卑,氐、羌、匈奴这些地方,让佛法教化了胡人,让佛光普照世间,岂不是比在汉地更有意义?要知道,这世间可不是只是汉人的世间。”
法乘听得一愣:“到胡地弘法?这……他们一生游走,哪会有人来听我传法嘛?”
江晨摇了摇头,示意法乘所说不对:“佛讲果报来世,胡人高低贵贱之等级比之汉地更严,对于贱民来说,此生修佛,来世有报,岂不是他们所愿?对于贵人来说,佛性淡然不争,贱民不争,岂不是让他们得到更便利?上下皆有利,我想不到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佛法。”
法乘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对于他这样的高僧来说,能让佛光普照人间,才是修佛最根本的目的,至于易或不易,难或不难,他们根本不考虑,不难还显不出他们的佛性,西域凉州那些地方有佛教,但像江晨刚才说的那些,比如五胡之地,还真很少有僧人传教弘法,如果真能在这些地方达成,对于他来说那才真正是修成正果。
法乘长出了一口气,听着江晨说的话,脸上显出坚毅,心里已做了决定:“听闻江施主一席话,让贫僧汗颜,是啊,如能在胡地弘扬了佛法,让胡人也信我佛法,这才是大功德,比之在长安建一寺庙,不可同言而喻,感谢江施主你点醒贫僧!”
江晨笑道:“不敢不敢,我只是刚才突然想起,胡人,也是众生,佛讲众生平等,胡人也该知佛法才是。”
法乘连连点头:“不错,众生平等!江施主,我明日即北上,如不能让佛法照耀胡地,誓不回晋。”
江晨站起来,也没管其他人的眼光一鞠到地后说道:“大师慈悲!为大师能一路平安至胡地弘法,在胡地兴建寺庙,我愿资助大师五十万钱,以后,只要‘天上人间’还开着,我还做掌柜,大师需要化缘,我必有赞助!”
法乘听得感动,站起来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感谢施主!”
贾谧不时听他们俩人聊着,这时也听出了江晨说资助的事,他也大为激动,嘴里也说道:“大师,既然子川都能为弘扬佛法资助你,我也资助你五十万钱,为保佑大师佛光普照。”
贾谧都说话了,其他人也嚷嚷了,多多少少都资助了些,不一会,这一群人,加上江晨和贾谧的,就有了二百多万钱的数给法乘,这钱在长安都够盖一座很好的寺庙了,到了胡地,估计规模还能更宏大!
法乘虽是高僧,这时也激动异常,他在长安四处化缘碰壁,所以听到贾谧在长安,这才来碰碰运气,却不想这运气还真好,托了江晨的福,只是片刻功夫就解决了他的问题。
想到这一切都是江晨带给他的,法乘心里不由暗暗决誓,一定要利用好这些资助,在胡地把佛法发扬光大,这样才不枉江晨这一番善心。
江晨是有善心吗?当然没有!
胡地有没佛法,他不会在意半点!当他听到法乘想去弘扬佛法的时候,脑子里就转起来了,他想到的是后世的元朝,当蒙古人信仰长生天的时候,他们勇不可挡,一直把地界扩大到了欧洲,而当他们安定下来信仰佛教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只存在短短几十年就被赶出了中原。当然,元朝灭亡,原因各异,但信仰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因为佛法就是让人放下刀去为善的,当胡人放下利刃拿起香火,牵走快马四处朝拜时,他们还能乱华吗?就算是还会乱华,但有了佛法信仰的胡人,下屠刀去砍汉人脖子时,估计也会犹豫犹豫会不会与信仰不合。
这就是江晨刚才心里一动时想到的。
五胡乱华虽然还有十多二十年,但法乘佛法的弘扬也是要十多二十年的时间,既然遇到了法乘这样的高僧大德,从现在就布局,不管成或不成,能取到一点作用,也不枉他出那么些钱,花那么多口舌。
江晨相信这作用肯定会非常大!毕竟,越是在贫穷战乱的时候,宗教越能发挥出其巨大的作用。如果可以,江晨最希望的就是把苯教从藏域传入胡地,那动不动就烧了毕生积累的财富、一家储备的粮食用来敬天法地的苯教,更能让一个强悍的民族极快地衰弱,胡人一衰弱,就再没力染指中原,可惜,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苯教发展成什么一种状况,只能把佛教先弄进去再说了。
除了宗教,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强悍民族衰弱?享乐!这也是蒙古人入驻中原后极速衰弱的一大原因,中原的花花世界拿下了,刀枪也就只能入库,大家自然是该吃吃,该花花,该享受的去享受,该娱乐的去娱乐,不然花那么多血汗打江山干嘛?享受完,手软脚虚,就再拿不动刀枪了。
既然现在在五胡之地开始布局宗教的事,那享乐主义应该也跟着布局才是,江晨脑子里转着这念头,至于怎么享乐,还有谁比得上弄出“天上人间”的江晨?可惜,现在没人去实施计划,江晨自己还有大把事要干,根本不可能跑去五胡之地去弄这个,所以只能是先把这事记在心了。
法乘刚才说了明日即启程去弘法,当然不可能啥也不准备就真的去了,江晨再与他聊了一会,约定了明天到江府内,把一些具体事情谈谈,然后法乘没再呆在“天上人间”,给贾谧行礼后高兴地走了。
见到竺法乘离开,贾谧摇摇头笑道:“之前在洛阳时,这法乘即缠着我,说让我捐资兴建一个寺庙,他还说要建得比白马寺更弘大才好,我介绍了一些有钱人给他,可惜都没人对建寺庙有兴趣,我来到长安,没想到他也跑来长安化缘了,说要在长安建另外一个白马寺,我被他缠得不行,没想到今天你只是说了一通,只两百万钱就把他打发走了,不然要建一个白马寺那么大的寺庙,没千万钱根本不可能!”
贾谧的话让江晨听着有些不适,当然也不可能反驳他,想了想,江晨说道:“对于此等能坚持自己理想的人,我一贯都抱以最大的尊重,所以,力所能及吧!”
“天上人间”每天的吸金数量是个恐怖的数字,五十万钱,也不过是几天的收入,而且按他与太子和张刘二人的入股协议,天上人间娱乐这块是大家按份子来分钱,当然,太子是大头,香水那块,太子看不上,就属于三人的份,张刘二人只占了百分之四十,百分之六十是江晨的,但他们根本想不到,讲利润的话,香水这一款才是吓死人。所以现在对于拿出五十万钱资助法乘,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未来只要法乘需要,他还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