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八年秋,中秋佳节后的第三日,正是顺治帝前往西山秋狝打围的日子。
虽是已过中秋,但昨夜的月亮依然很圆,伴随着漫天的灿烂星辰,预示着今日将会是个好天气。
秋风飒飒,却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寒冷,只有一种辽阔旷达的秋意,让人不禁想要长啸吟叹。
一早,顺治帝便穿戴者金灿灿的盔甲,身骑威风凛凛的皇家御马,身后是宗室王公,武勋亲贵,文武大臣共百余人,还有无数披甲执锐的将士。
场面恢宏震撼,连陈颍心中都不由升起一股肃穆之感,虽不及后世的阅兵典礼那般盛大,却多了一份古朴厚重,令人生敬。
陈颍跟在二皇子李铭身侧,视线却是落在李铭另一侧的一名王孙公子身上。若是倪二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此人,正是中秋那日偷袭他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华服公子。
那华服公子今日一身劲装,还带着护腕,显然是打算在这次秋狝上大展拳脚的。不光陈颍认出了他,他也发现了陈颍,此时正怒目而视。
那日他吩咐老仆去调查陈颍的身份家世,还未等到结果,不想今日竟然遇上了,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扑上去将陈颍暴打一顿,以报那日一摔之仇。
对于华服公子愤怒的目光,陈颍不甚在意,倒是猛地想起,李铭曾说过,若是有人挑衅,会有人出面解决,不会让陈颍下场。
想到这个,陈颍顿时面色古怪地看着那华服公子,这人明明看自己不爽,可是接下来几日却还得憋屈地帮自己挡苍蝇,当真有意思。
陈颍心中不由暗爽,嘴角也是随之上扬。
看到本来一脸平静打量自己的陈颍突然笑了起来,那位卫公子顿时心头火气,他觉得对方是在嘲笑他,嘲笑他那日被摔倒在地,嘲笑他有眼无珠,帮错了恶人。
若是放在修仙世界中,这差不多已经算是心魔了,若是不能击败陈颍一次,他将终生不得寸进。
两人中间的李铭此时有些无奈,他对陈颍这种随时随地都能有人和他不对付的体质感到无奈,陈颍曾笑称这是“嘲讽体质”,是话本中的主角才会拥有的体质。
李铭随着顺治帝来时,就看到陈颍和卫若兰正对峙着,两人之间的气场很是压抑,主要是卫若兰那一脸怒容,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有矛盾。
他本想出面给两人介绍一下,调节一下两人的矛盾,可是还没等他开口,他的父皇便开始了“动员讲话”,让他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压后。
顺治帝的发言慷慨结束,在宗室,勋贵,大臣的簇拥下前往奉先殿祭拜,祷告先祖,随后又前往九华宫拜别太上皇隆康帝。
不知是因为李铭的事情生顺治帝的气,还是一心痴迷于炼丹修道,那个曾经尚武的马上皇帝,连他最爱的狩猎也不愿去。
一应妥当后,顺制定宣布启程出发,前往西山围场。
一万皇家禁军,随行伺候的宫女,太监,御厨,御医等数千人,合计近两万人随行出宫,浩浩荡荡,好不壮观。
还有皇家礼乐队伍,鼓乐齐鸣,奏着帝王之乐沿途开道,尽显尊荣。
顺治帝的圣驾自朱雀门出宫,出宫后,街旁巷角,百姓们远远地看着那宛如长龙的队伍,向着那架最华贵的步辇齐齐跪倒叩拜,山呼海啸一般的赞颂声让端坐在御辇上的顺治帝心中欢喜受用不已。
出了皇城,在百姓的山呼声中,李铭终于给陈颍和卫若兰介绍起对方。
“子阳,这位是卫若兰卫公子,身手不凡,武艺高强,你不是一直担心此行有人挑衅你,寻你比武吗,正好由卫公子替你挡下,你可不能慢怠了卫公子。”
“多谢殿下。”陈颍拱手谢过李铭,然后又向卫若兰微微一礼,笑道:“我先行谢过卫公子,接下来这几日还要仰仗卫公子出手相助啊。”
面上笑得温文尔雅,陈颍心中却是惊诧不已,因为刚才李铭介绍时说对方叫卫若兰,陈颍记得书中有一个笔墨不多的王孙公子卫若兰,还和史湘云定下了婚事的,只是早早就丧命了。
陈颍曾今让老爹帮自己调查贾家资料的时候,顺便也搜集了京中那些在书中出现过名字的人物的资料,其中就有卫若兰的。
卫若兰的父亲只是一名武将,并不算显贵,他之所以能够被称为王孙公子,是因为他的外祖母是太上皇隆康帝的姐姐,虽然是庶出的姐姐,那也是皇亲。
只不过如今他外祖母已经亡故了,加上顺治帝重文轻武,所以卫家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眼前这人能和皇子搭上关系,而且听李铭对他的称呼,明显也不是下属关系,很可能就是陈颍想到的那个卫若兰。
而卫若兰听到李铭的话后,也想起来李铭曾经跟他说过,要让他在秋狝时帮那个负有盛名的陈颍挡下那些不必要的挑衅。
方才他一见到陈颍就想起中秋那日的耻辱,怒上心头,也就没考虑对方的身份,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能和自己一样跟在二皇子身边的人,除了陈颍还能是何人。
李铭又向卫若兰说道:“卫公子,这位便是我和你说过的陈颍,颍川人氏,更多的我就不介绍了,这次秋狝可能会有些不开眼的人挑衅陈颍,到时候就仰仗卫公子你出面解决,毕竟陈颍他是个文人,不通武功。”
卫若兰一头黑线,瞥了陈颍一眼,暗道:这小子能挡下我全力一踢,你跟我说他是个不通武艺的文人?
“二殿下有命,莫敢不从。”心中虽是极不情愿给陈颍帮忙,但毕竟是二皇子的吩咐,他也不敢违逆,抱拳应下,低下头时,眼中却闪过一抹狠毒。
李铭淡淡一笑道:“卫公子言重了,这是请你帮忙,何来命令一说。”
陈颍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古怪,这两人明明有着点亲戚关系,却一点儿也不熟的样子,但是生疏的表面却又裹着一层客气,也不像是主从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