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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取信

    阿程身后跟着哑奴,至于其他人。

    同阿程一般,皆身穿着兽衣,且统一将右臂外露,长发披散于两肩,打着赤脚。

    因生活在山林,要经常耕种,并防备可能来的战争。賨民如此装束,即是便于打仗与劳作。

    刘釜还注意到,来者中,以老者和伤员巨多。

    无他,丘山夷的来袭,让賨民的青壮年几乎都全去御敌了,能派这些人来迎接汉吏,已算是賨民寨主做出的最大决定了。

    面见刘釜后,十数个賨民在阿程身边的一个老人的带领下,皆放下了手拿的武器,按照賨民的利益,行大礼以迎接这位客人。

    刘釜注意到,包括阿程都被此人颇为尊敬,关键此人也会汉话。

    听之道:

    “好让汉吏知晓,我寨主不能亲至,故遣我等来迎接。而今我賨民山寨危在旦夕,还望汉吏能相助一二。”

    刘釜双手将之扶起,忍不住叹息道:“賨民为我大汉治下子民,那丘山夷本亦如此,但之如此猖狂,我为汉吏自当谴责之。但请老丈于前带路,并说明下具体情况,我等也好参谋下,以御丘山之敌。”

    这话被老者和阿程等懂汉话的賨民听取罢,心底都有些盼望。

    片刻后,十来个賨民于前,马虎陈斤一左一右走于刘釜前侧戒备,其余随从亭卒则是排成两行,小心在后行进。

    刘釜不习惯把性命就这么交给尚未完全取信的賨民,该有的警惕一丝不落。

    途中,其与同行的老者想谈甚多,于阿程的插话中才得知,这位老者竟是賨民于此山寨的老祭祀,地位仅在寨主之下。

    賨民崇拜蛇,故而又被人称之为“蛇巴”,内中便如老者对蛇神的崇拜。

    对话之内,刘釜亦得晓,丘山夷已把賨民用以耕作的几处山地占领,两部族如今正在距离山寨五里处的险崖以作攻防。

    而若无这处险地,賨民山寨昨日怕就给攻陷了。

    刘釜痛斥道:“何故如此,本地的地盘足够大,丘山夷何故单为占领賨民辛苦耕种之地,并要赶尽杀绝。

    南中的和平稳定,符合西南夷各部族的根本利益,亦是我官寺主要期望之事。

    丘山夷明知故犯,请诸位放心,我官寺定有惩处。”

    这般共情的话,让賨民的老祭司,及懂汉话的阿程,分外感激。

    平日交往内,汉人商贾中,或多狡诈之人。但眼前的汉吏能如此为賨民着想,实属不易,真可谓是賨民的朋友!

    尤其昨夜得闻刘釜等人果断后退,以让賨民离开的做法,其实已经取信了大部分的賨民首领。

    而当刘釜问起賨民当下的可战之人时,老者的回话让他把眉头皱了起来。

    “能战者不过七八十之众,另有三四十之众,处于伤亡,无力奋战之状态。而来犯的丘山夷,即便被阻挡,死伤过两百,但尚有近三百之众从东北两方向夹击!”

    西南夷多勇者,賨民能在南蛮诸夷中以一敌三,脱颖而出,已属不易。

    刘釜沉思道:“那丘山夷来势汹汹,想必准备良久。以老丈之见,賨民可能继续守下去?

    且请恕我直言,即便加上我等,恐也无济于事。

    现在要做的,便是保的賨民之安全,尤其内中妇孺的安危。

    我汉人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丘山夷不仅刻意挑起南中山林的争斗,更于近数月,掠夺过县乡百姓之财物,造成南中之混乱,此罪定不可饶恕!

    我官寺早有征讨之心,奈何南中蛮夷大族从中阻拦,一直未得成型。”

    老者叹了口气。

    阿程听后,速瞪目道:“丘山夷杀我賨人,欺我賨人朴实,此仇我等必报!”

    一旁的马虎也插嘴道:“那感情好,俺也正想和丘山夷战战,到时,汝俺二人比比谁杀的人多,如何?”

    阿程将那双粗壮的右手伸了过来,点头道:“汉人好壮士,只要大家一起打丘山夷,那就是朋友。汝的武力不在我之下,亦当得我阿程朋友!且汝之言,用汝汉人的话说,叫什么‘一言,四个难追得上’,便以此为定。”

    马虎见这位賨民如此豪爽,也符合他的性格,速而将自己的右手也伸了过去,握手道:“俺汉人说的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俺们要比谁砍下的人头多!

    另外,俺还有一个兄长,同汝一样,使的一手好剑,到时,俺等三人一同比试!”

    马虎和賨民交好,刘釜乐见其成。

    而通过路中对话,他将之先期要表达的意思,暂时给表达了出去,另把賨人与大汉官寺的距离拉进,至少取得了初期的目标。

    现在,便是面见賨民的山寨头领,进行更深入的交谈,以便说服之出山。

    抵达賨民山寨时,足足花去了一个半时辰。

    太阳高升,春日的气息日渐浓重,但在賨民山寨内,却是处处充满了悲伤。

    不一会儿,便有气息奄奄的賨民男人,被人背着回到寨子。这些负责照料者,多是盘发丝于头顶的成年賨民妇人。

    而侧眸望去伤者,或是身体遭受弩箭刺中,或是身体遭受巨力击打,内脏受损,场面甚为惨烈。

    而賨民对这些伤势严重者的处理方式也很简单,不过是涂抹些不知名的黑乎乎的药膏,再将之抬到竹楼里,一些巫者祭祀在外面哼哼唱唱,由之自生自灭。

    踏入寨落,阿程看了一个熟悉的同伴,内脏都流出来,便痛哭着过去喊叫……

    眼观这一幕,刘釜便当着賨民的面,朝着陈斤马虎等人道:“陈亭长,劳烦汝带着亭卒帮衬,马虎汝等亦去。”

    然后他转身看向旁边的賨民老者,出言道:“实不相瞒,我亦学过少许救治之法,賨民是为我等朋友,看之如此受苦,实属不忍。但让我等自当尽力出手相助一二!

    还请老丈能吩咐人准备些热水,另有一些细针,麻绳之物。”

    老祭司正是犹豫间,一个沉稳豪壮的男声从背后出来。

    “便依这位汉人所言,汝等速去准备。我等賨人伤者,昨日已死过十人,不能再这么伤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