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日22:00
屋外下着大雨,屋里头下着小雨,泥水叮叮的滴在瓦罐里,王立却没有心思管这些事情,窑洞嘛,漏点雨啦,有点什么蝎子、老鼠、蛇的都很正常,都在这住了六个月了还有啥不习惯的。
“首长这是啥啊?咋这苦了。”李小满喝了口咖啡差点吐出来,苦着一张小脸疑惑的问王立。
这年头白糖是金贵的东西,连王立都舍不得放,还得给前线用呢,冲锋前喝点糖水可以补充体力,咖啡则没多少人要。
因为都说这玩意跟中药一样苦,喝了晚上还睡不着觉,配发物资的时候,宁愿要点米糠都不要咖啡,毕竟米糠饿急了也能吃,咖啡豆能干啥?咬不动还特难吃,吃多了还拉不下屎,比黑豆都不如。
于是很多咖啡就被滞留在了王立这,前两天跟副参谋长学了用茶壶煮咖啡,这不就来跟自己的小警卫员装逼来了,可惜他不明白啊。
现在王立吃的饭也跟周围的人一样了,早上玉米窝窝头,中午半生不熟的高粱面擦尖,晚上玉米面的糊糊,他终于明白之前的为什么和其他人有些若有若无的隔阂了,吃的都不一样,怎么会是自己人呢?
“这叫咖啡,你就把他当成洋中药就行了。”王立搅动着瓷碗里的咖啡,心里有些失落,要是李云龙那个土包子在就好了,就能和他装逼了。
主要是赵刚这个捧哏的懂这个,装逼效果更好,至于孔捷一天天的就想打击报复李云龙,他绝对也是王立这边的。
可是15号独立团也就是16团就已经被调走了,连防空部队都被调走了一大部分,现在机场只剩下一个营的防空部队和一个连的警卫部队了,也不知道李云龙这个愣种现在怎么样了?
李云龙的16团距离石太线比较远,所以比其他部队提早了4天出发,在这呆了三个月,那叫一个兵强马壮,虽说只有一千三百多人,可是火力强啊。
全团60多挺轻重机枪,还有一个12门60迫击炮的迫击炮连和一个70匹驮马的运输连,甚至给左路纵队加强的四门山炮和4门82迫击炮都是独立团押送的,一个团干出两个团的架势,牛逼轰轰的就走了。
“洋中药?这么难喝,为啥你和赵医生都那么喜欢喝?”李小满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你俩又没病,为啥喝药啊?”
王立和赵襄是在去医院的路上认识的,两个人嘛,只能算是个朋友,比较熟的那种朋友,经常聊聊天,当然也是仅限于一起喝点咖啡而已,这时候男女之间的观念还偏向于保守,想做点什么别的,怕是当场就社死了。
“哈哈哈哈哈,小满啊,你太可爱了。”王立听了这话,笑的前仰后合的,笑的李小满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李云龙也带队到了预定地点戈山附近,赶了五天路,这四百来里地,差点没把赵刚给拖死,独立团的装备是好,可是拖着这些装备翻人头山的时候差点没把赵政委给累死。
上坡的时候,1.5吨重的山炮,拆成六部分,六匹驮马拉不动,太行山坡陡而奇,常常上下坡之后便是一个急转弯,所以不论是上坡还是下坡都得需要人力辅助,加上为了隐蔽走的又是小路更加难走。
“好家伙,你们还真是兵强马壮啊。”周政委骑马赶到戈头的时候,山炮虽然已经盖上炮衣隐蔽起来了,但是光12门60迫击炮就已经让周政委很是意外了。
“哪里哪里,区区几门迫击炮不值一提,政委你看,咱左路纵队还有4门山炮呢。”李云龙腆着个碧莲在那笑的灿烂。
“哦,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尝试直接破击芦家庄了。”周政委本来想着是先剪除周围的外围据点,再攻击芦家庄据点,这样是最稳妥的,核桃一颗一颗的砸,从外到内如同剥洋葱一样,慢慢的剥开,步步蚕食,直到一口吞下内核。
“25团在柏子峪,38团在小河沟,他们负责切断两段的援军,这回你们可是唱大轴的啊。”周政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子,然后在标出具体攻击任务:“你们要负责攻击芦家庄和芦家庄附近的七个据点,任务很重啊。”
“不是问题,政委你放心吧,拿不下芦家庄,你就把我脑袋拧下来当夜壶。”李云龙下保证道。
“得了得了,我啊用不着这么大的夜壶,你不要嬉皮笑脸的,这场仗要是打不好,旅长可说了,你得去种一辈子地。”周政委也是性格坚毅的人,但是吧能跟陈更当搭档的都是什么人,最少也得点幽默细胞,要不然还真不适应。
有了山炮打芦家庄这种据点,简直就是欺负人,山炮是可以直瞄射击的,大多数山炮都可以在-8°到+40°这个角度区间进行射击,相比之下日军的四一式山炮那种只能在-8°到25°角度内射击,只能算是一战火炮,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日军用105榴弹炮代替山炮的原因。
日军在据点内点完名就要睡觉了,这时候独立团趁黑将山炮推到了离据点不到一公里的地点,四门山炮被分散在四个比较大的据点内,其余的82迫击炮则被分在3个小据点内。
然后情况就变得舒服了情况来,赵政委抬手一枪把探照灯给打碎,然后就是飞雷炮靠上去扔炸药包,连山炮炮弹都不用,只要命中或者近失,只要一炮下去小碉堡、小炮楼里的人骨灰都给他扬了。
一路势如破竹,后面碉堡里的日军居然吓得撒腿跑了,本来土门一郎还想带兵驱逐独立团,但是被一轮飞雷炮齐射就给堵了回去,而来不及跑的伪军则一脸懵逼的被俘虏了,平日里难打的据点在山炮主攻面前只是花了半个小时就推到了芦家庄主据点外。
伪军连长潘有钱跑回主据点向土门一郎气喘吁吁的说:“太君,赶紧求援吧,八路的主力来了。”
“八嘎,那只是飞雷炮,不要怕,带着你的部队出去防守。”中队长土门一郎朝着潘有钱被硝烟熏得黢黑脸上就给了一巴掌,这是日军传统,据日军高层说:“互扇巴掌可以激励士气。”
“狗曰的,你踏马的在据点里头,让老子在外面顶花盆,老子反了你狗曰的。”潘有钱跟着日本人本来就图一个安稳,可是现在八路打过来了,你特么的让老子当炮灰,去李奈奈的,老子不干了,走出房门就召集起了自己几个忠心的部下。
“可踏马含宁的小鬼子,让咱送死,他大反了他狗日的,谁出去给八路报信了。”潘有钱是寿阳本地人,习惯性就骂出一句寿阳本地话。
“连长,额去。”班长李三柱站出来说道,这货是家里第三个儿子,爹娘没文化给去了名字叫李三柱,虽然名字高大威猛,但是家里穷吃不饱饭所以却身材瘦小,最适合报信。
而且,在晋绥军的时候就是潘有钱的部下,那会他是排长李三柱只是普通士兵,不过投降日本人之后都官升一级,他成了连长,李三柱成了班长。
“行,来拿着,等回来给你吃顿烧鸡。”潘有钱把自己的配枪一把晋造的mP18给了李三柱,然后许诺道。
“行。”李三柱一听到烧鸡,马上就要力气了,几步跑出据点,趁着黑就往外狂奔,日军呢是注意到了他,可是外边八路军的飞雷炮已经开始投了,观察兵没几个,等发现之后已经晚了。
晚上天黑啊,探照灯被赵政委打烂了,火堆又照不了多远的距离,反而因为火堆太耀眼离远了看不见,李三柱没跑几步就完全消失在了夜幕里边,盲打了几枪也没打中,只当做是普通的逃兵,毕竟伪军当逃兵再正常不过了。
等跑到八路军这边,把枪一丢,掏出白布一展,就蹲下了,这给李云龙整不会了,什么路数啊这是?
可是当山炮被推上来,一炮下去就把驻守在这里的日军给吓到了,这山炮都拉上来了肯定是主力啊,于是中队长土门一郎开始拼命的呼叫上级:“我据点遭遇土八路129师之主力攻击,敌人动用六门7厘半的山炮,请求联队部战术指导,拜托了,拜托了……”
“不可能,你这头蠢猪,和海军马鹿一样没用,129师主力在晋豫地区,作为天蝗的勇士,你必须抱有七生报国的信念,我命令你务必坚守四个小时。”上衫彤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并表示增援部队暂时无法到达,要求他坚守。
上衫彤是第26师团独立第11联队的联队长,也是经历过九一八事变的老鬼子,从军二十多年的他深知陆军的下级军官是什么德行。
用脑子里缺根弦来形容一点不为过,遇到打得过的敌人就会瞒报自己的伤亡,尽量少报,一旦遇到打不过的敌人就会吹嘘敌人的强大来彰显自己并不是不努力作战。
虚报敌人强大,不仅仅是伪军的专利,连日军也会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所谓的大日本蝗军的荣耀,这样看起来体面一些,就像是永田铁山被下级军官砍死后,还被戴了个帽子一样。
河北的韩增丰就有这样的待遇,被日军叫做是活张飞,韩疯子、韩猛子,吹嘘韩增丰多么强大,来彰显自己并非无能,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八路有高达。
“对不起。”土门一郎习惯性的鞠躬道歉,那边挂断电话后,高呼着:“大日本蝗军万岁,天蝗万岁。”走出了指挥部,打算依靠据点死守。
这个据点由四个炮楼、十几个兵房、仓库、马棚、操场组成足有20亩地那么大,虽然只有不到一百人的守军,但是绝对是易守难攻。
可是那是对于没什么重火力的八路军而言,可独立团有重火力啊,分兵之后,李云龙带着一营和一门山炮、四门60迫击炮,根本就不用什么战术了,直接几炮就轰塌了院墙。
在投诚伪军的带领下,不到一个小时就将土门一郎和几个伤兵堵在了一个炮楼里,一瘸一拐的李三柱和几个伪军拿着火把跑过来对李云龙说:“李团长,别开炮了,省点炮弹吧,里面有汽油桶,扔进去几个火把就能烧死这群狗日的。”
刚刚日军的射击虽说没打中要害,但是腿上还是中了一枪,所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你怎么这么恨这些王八蛋,你跑过去扔火把那就是活靶子啊。”李云龙知道跟日本人有仇的人太多了。
“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初六,日本人路过港口村的时候,把回家取粮食的人和在村里没跑的人,赶到打谷场里浇上煤油全都给烧死了,认出来的有一百三十多个,带队的就是这个土门,我舅舅家一家七口就是被这个狗曰的烧死的。”李三柱说这话的时候牙要的嘎嘣作响:“老子刚刚弄死一个日本人,够本了。”
“让山炮把燃烧弹换上,烧死这群畜生。”李云龙一听这话,当时一口气就冲了上来。
燃烧弹是特种炮弹,配发的时候,只配发了20发,分兵之后更是只剩下五发了,刚刚打据点都没舍得用,可这会他不管这些了,这仇不报,还当什么八路军。
所有人都退开几十米远,日本人还纳闷的时候,一发燃烧弹就砸了进来,“轰”的一声就砸开了炮楼的墙壁,点燃了炮楼里的汽油桶和弹药箱。
霎时间,炮楼里窜出几个人形的火炬,发出一阵阵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空气里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有的战士们看不过去想要补枪,却被周围的老兵制止了。
李三柱和几个伪军看着这些日本人的惨叫,一副大仇得报的痛快样子,一边笑一边说:“三舅啊,我给你报仇了。”
“不对,兄弟你三舅家死了七个人,你才杀了一个日本人,日本人还欠你家六条人民啊。”李云龙转过身对身边的李三柱说。
“李团长,马首据点的连长我认识,那是我两姨兄弟,咱们可以去那试一试。”李三柱略加思考就想到了报仇的办法,自己不能报仇,还不能找八路军报仇了?
“和尚足、上下湖有没有伪军,谁认识那的人。”李云龙一愣,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呢。
“我认识,和尚足的连长,那是我本家兄弟。”挨了一巴掌的潘有钱此时走了过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