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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7章 母后~帮帮孩儿吧~

    “郎中令?”

    “曲逆侯陈平,欲任郎中令?!”

    数日之后,长乐宫长信殿。

    神情满是诧异的发出一问,刘盈望向母亲吕雉的目光,也不由愈发困惑了起来。

    “母后。”

    “郎中令一职,母后不已答允建成侯任之?”

    “怎今······”

    听出刘盈话音中的不满,吕雉倒是不急不恼,而是苦笑着一摇头。

    “唉······”

    “吾儿有所不知~”

    “舞阳侯······”

    话说一半,吕雉下意识将话头一滞,又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左右。

    待看清目光所及,俱是深深底下的头颅,吕雉这才反应过来:对于现如今的自己而言,好像没有什么话是在自己说出口之后,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想到这里,吕雉不由又一苦笑,将刘盈朝自己身旁更拉近了些。

    “前世,舞阳侯行差就错,又蒙宵小谗言污蔑于太祖高皇帝左右,终为高皇帝罪及。”

    “幸吾于绛侯、曲逆侯二人,往日也算略有情谊,这才使舞阳侯侥幸未亡······”

    说着说着,吕雉的目光中,也悄然带上了一抹无奈。

    ——就好似一个清官,被不出息的亲人败坏了名声般的无奈。

    “高皇帝降之以雷霆大怒,舞阳侯得保性命、勋爵,已属不易。”

    “怎料侯夫人,却反以此间之事,而罪及绛侯、曲逆侯······”

    “唉~”

    “绛侯,本就乃丰沛元从,更今尚存世之元勋功侯,可用于征伐者,亦以绛侯为先。”

    “又得吾在旁转圜,于侯夫人之记恨,绛侯,自也无甚所惧。”

    “然曲逆侯······”

    说到这里,吕雉只再次将话头一止,抬头望向刘盈的目光中,也满带上了苦涩。

    “盈儿。”

    “舞阳侯得保性命无疑,母后,便算是欠绛侯、曲逆侯一个人情。”

    “若曲逆侯因此而为侯夫人所害,母亲往后,恐也再无颜面,以事托请公卿。”

    “不如,便叫曲逆侯暂任郎中令,于宫中,稍避风头吧······”

    “便当做是盈儿以此官职相酬,以谢曲逆侯救亲之恩?”

    言罢,吕雉便满怀着期盼,眼带苦涩的等候起了刘盈的答复。

    而在吕雉身侧,刘盈虽面呈思虑之色,但暗地里,却早已是冷笑连连。

    以九卿,尤其是郎中令这种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要职,去谢陈平什么‘救亲之恩’?

    ——舞阳侯樊哙,又算刘盈哪门子的亲戚?!!

    八竿子挥出二百里开外,也就是樊哙的妻子,是刘盈的姨母;礼数上,刘盈要叫樊哙一声姨父。

    可关键在于:樊哙这个姨父,是先皇刘邦生前亲令斩杀的罪犯!

    如果再抛开些许‘欲加之罪’的因素,那樊哙,就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逆贼!

    在这个前提下,刘盈能对‘太后老娘救下樊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再让刘盈大张旗鼓的感谢陈平,尤其是以九卿之职,去酬谢陈平救下了樊哙的性命,那刘盈,还有什么脸面端坐在未央宫,还有什么脸面只须‘刘汉天子’?

    说白了,这个问题,非常好理解。

    ——姨父再亲,也绝亲不过亲爹!

    尤其是樊哙这种‘臣下’身份的姨父,在当今天子刘盈面前的分量,绝不可能抵得上先皇刘邦的一根毫毛!

    要不是老娘非要救,在樊哙回到长安之后,第一个应该跳出来嚷嚷‘斩樊哙以安天下的’,就该是刘盈!

    所以,假装没看见樊哙活着回到长安,甚至直接在心里默认樊哙已经死了,这,就已经是刘盈的底线了。

    再为樊哙做任何事,都已然大大超出了刘盈的心理预期。

    再有,便是陈平想做郎中令的动机,也让刘盈心里非常别扭。

    ——什么叫‘我惹了吕媭,所以我得做郎中令,在陛下身边避避风头’?

    “合着郎中令堂堂九卿,全掌天子安危,朕却非但指望不上,还得反过来去保护自己的保镖头子?”

    “嘿······”

    “你陈平,面子也忒大了些!!!”

    如是腹诽着,刘盈的面色,也是在顷刻间阴沉了下去。

    对于‘吕媭因樊哙被抓捕一事记恨陈平’,乃至于因为记恨而对陈平不利,刘盈倒是没有丝毫怀疑。

    ——吕太公第三女吕媭,活脱就是一个小号的吕雉本雉!

    除了本是没有姐姐大,吕媭晓燕跋扈的脾气,甚至比吕雉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一个脾性暴戾,如今又有太后姐姐撑腰的女人,会因为自己的丈夫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在刘盈看来,根本就不足为奇。

    至于吕媭的手段,只需要讲一件事,就足以道明了。

    ——在先皇刘邦尚为秦泗水亭长之时,樊哙,是刘邦的小弟;

    而且是众小弟中,与刘邦的亲密度仅次于卢绾的‘三当家’!

    什么萧何、曹参,什么周勃、夏侯婴,与刘邦之间的感情,都远没有樊哙来的深!

    再看看现在?

    娶吕媭为妻至今,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舞阳侯樊哙,已经是实打实的‘吕党’了!

    就连曾经的老大哥,已故大行皇帝刘邦想杀这个背叛自己的小弟,都没能伤到樊哙一根汗毛!

    就这超然的身份,恐怕当今天下,就没人敢说樊哙当年‘背刘投吕’,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而促使樊哙抛弃与先皇刘邦多年的感情,转而去为妻子的娘家奔走的关键人物,便是吕雉口中的‘舞阳侯夫人’——吕媭。

    被这样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记恨上,身为降将,又没有显赫身份、滔天权势的陈平,确实应该好好盘算一下自己的将来。

    但再如何,陈平也不该想出‘郎中令’这么一个在刘盈脸上反复抽耳刮子的方案······

    “儿臣以为不妥!”

    毫不迟疑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刘盈的面容之上,便挂上了一抹毫不加以掩饰的恼意。

    “儿尚未加冠,亦未临朝掌政,于九卿之任免,儿本该以母后之名是从。”

    “然郎中令一职,儿实不敢不珍而重之。”

    “更何况!”

    话说一半,刘盈更是不由一急,望向吕雉的目光中,更是隐隐带上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母后~”

    “他陈平,也太目中无人了些!”

    以埋怨的口吻道出此语,又轻轻晃了晃吕雉的胳膊,刘盈的面容上,更是挂上了一抹往日专属于先皇七子刘长的蛮横。

    “——堂堂郎中令,不思忠君报国,反因自身之安危,避祸避至儿旁?”

    “待来日,若宫中有事,儿岂不非但不能仰赖郎中令,反当亲率禁中武卒,驰援以护郎中令周全?”

    说着,刘盈也稍敛回撒娇的语调,面容悄然一肃。

    “曲逆侯陈平,本乃鲁公之将,因临阵降汉,方为父皇恩封。”

    “往日,又可谓无甚功勋,只言于外人曰:出谋,划策。”

    “——此一不知忠君、二不精武事,三更不曾知稔战阵,只行阴谋诡计,而立足于朝堂之辈,儿,岂能信之?”

    “禁中宿卫之重任,又岂能付于此等小人之手?!!”

    气呼呼的道出这番话,刘盈便满含恼怒的低下头,自顾自生起了闷气。

    这番话,虽不能说全都是刘盈的真实想法,但与刘盈的真实想法也基本相差无几。

    ——郎中令,那可是皇帝的御用保镖头子!

    这样的职位,最适合后世人口中的‘愚忠之人’担任!

    而陈平这样的‘聪明人’,尤其还是聪明过头了的聪明人,是绝对不可以担任郎中令这种对‘忠臣度’有极高要求的职位的!

    再者说了,陈平一个理论上的‘元勋功侯’,实际上,走的却是个文臣谋士的路子。

    即便汉官多文武双全,但一个更偏向‘谋士’风格的臣子去做郎中令,也还是让刘盈感到心里很不痛快。

    ——要说即聪明、又能打,都不说全天下,单就长安朝堂百余位元勋功侯,比陈平优秀的人选,就不下起码五指之数!

    如果想要一个同时满足聪明、能打这两个要求的郎中令,那刘盈完全可以考虑张苍、虫达这样的大手子。

    再不济,也有的是一些声名不显,却能力出众的人选。

    如刚上任不久的淮阳守申屠嘉、汉中守田叔之类。

    反正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都不能是陈平!”

    满是烦闷的低吼一声,刘盈更是气得将上半身别向一旁。

    “也不怕母后恼怒,今日,儿便任性一回!”

    “——郎中令,非吕氏不可任之!”

    “纵非吕氏,亦绝不可使陈平为郎中令!!!”

    见刘盈前所未有的耍起了无赖,吕雉出乎意料之余,望向刘盈的目光中,却依旧是慢慢的宠爱。

    笑着在刘盈身上盯了好一会儿,吕雉才笑着摇了摇头,将侧背对自己生着闷气的儿子,又轻轻拉到了身旁。

    “以陈平为郎中令,盈儿可是觉得,外姓不可信?”

    却见刘盈闻言,只下意识一点头,又迟疑的稍一摇头。

    “然,亦不尽然。”

    决然道出此语,刘盈望向吕雉的目光,也是愈发诚恳了起来。

    “母后。”

    “以舅父为郎中令,其一者,乃酬谢吕氏往昔,于儿、于母后之襄助;”

    “其二,亦乃儿忧心于未央宫······”

    说着,刘盈的语调,便稍稍一沉。

    “母后有所不知。”

    “自太祖高皇帝大行,母后又移居长乐,独留儿于未央宫时起,未央宫司马门、作室门之禁卫,便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未央宫中更有传闻:凡吕氏为宫门尉,则出入未央宫,便不过黄金二两、美酒二斗之事。”

    “偏此二门,皆由吕氏子侄为宫门尉,儿欲警醒于彼,又恐寒诸吕之心······”

    说到‘伤心处’,刘盈不忘委屈的低下头,语调中,更是带上了慢慢的自责。

    “父皇大行,独留儿承此宗庙、社稷之重,幸得母后在,方使儿未自乱阵脚。”

    “只禁中之宿,终乃事涉社稷安稳之重······”

    话说一半,没等刘盈继续说下去,就见吕雉神情陡然一冷。

    “来人!”

    “召司马门尉吕则、作室门尉吕禄入宫!!!”

    眨眼的功夫,原本被温暖尽数塞满的长信殿,便在吕雉这一声冷斥声中,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就连刘盈,都被老娘那似死人般冰冷的目光,吓得稍愣了片刻!

    等吕雉满怀愠怒的低下头,刘盈却又找准时机,继续向老娘诉起苦来。

    “母后息怒······”

    “往昔,儿储位震荡之时,诸吕子侄,便多为儿奔走。”

    “今儿得继宗庙社稷,诸吕子侄稍有懈怠,亦不过人之常情······”

    语调低沉的道出此语,见吕雉面上神情只更阴冷了一分,刘盈也是暗下稍松了口气。

    “呼~”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开始,总算能睡个踏实觉了······”

    如是想着,刘盈嘴上的话,却也不见丝毫停顿的趋势。

    “儿欲使舅父为郎中令,便乃念及此······”

    “儿以为,诸吕子侄纵稍有失职,然舅父终乃诸吕子侄之长;”

    “得舅父任郎中令,以肃禁中,司马、作室二门,也当可稍阻无干之人出入宫讳······”

    听着刘盈语调满是委屈的道出此语,吕雉虽未言语,但胸中波涛汹涌的怒火,却早已从那双近乎零度的冰冷目光中溢出!

    ——吕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认为‘可以信任’,才留在未央宫把守宫门的两个侄子,居然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就将未央宫彻底打造成了自己的后花园!

    “黄金二两······”

    “美酒二斗·········”

    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咬出这四字,吕雉的面容之上,便再也看不出丝毫属于活人的温度。

    “去!”

    “召曲逆侯平、建成侯释之,即丞相萧何、御史大夫曹参,亦皆入宫!”

    “另传少府尚书、尚玺,以备拟诏!”

    神情阴戾的做下吩咐,吕雉便冷然站起身,不自然的撇了刘盈一眼。

    “即无旁事,皇帝便且先行······”

    不等‘回宫’二字道出口,吕雉便反应过来:此刻的未央宫,恐怕早就不安全了······

    “哼!”

    又一声冷哼,吕雉才正过身,遥望向殿外的方向,嘴上不忘继续说道:“且先至后殿,瞧瞧亲生骨血吧。”

    “吾尚有要事,于诸公相商,随后便来。”

    听闻此言,刘盈只下意识拱手一答应。

    ——没让刘盈回未央宫,那就必然是这件事,让太后老娘彻底上了心!

    “嘿······”

    “吕则、吕禄······”

    “都是吕释之的儿子啊······”

    “这下,怕是连我那位倒霉的舅舅,都要吃一顿挂落了······”

    如是腹诽着,刘盈便弯下腰,正要躬身行礼,便好似被一到闪电击中般,嗡时愣在了原地!

    待回过味来,便见刘盈满是痴楞的抬起头,望向吕雉的目光中,竟还带上了一抹惊骇!

    ——骨血!

    “嘶······”

    “差点忘了······”

    “——朕还有一位姬嫔,被母后养在长乐宫呢!”

    刘盈暗自消化这个爆炸性新闻的功夫,吕雉面上的僵硬笑容,也稍带上了那么些许真情实意。

    “自今岁开春,吾儿便为高皇帝留于长乐,久未出宫。”

    “事关宗庙社稷,又不过一庶子,吾,便也未急于告知。”

    稍解释一下自己先前为什么没提起这茬,吕雉的眉宇间,便也涌上了一抹为人祖母的慈爱。

    “——春四月,驹儿于未央宫诞一男婴。”

    “只不知为何,皇长子方诞,其母便血流不止,亡于宫中。”

    “后不半旬,高皇帝崩长乐宫,国丧骤起。”

    “吾儿新君得立,又操劳于高皇帝之丧葬事,此事,吾便亦未提及······”

    听闻老娘这番似是合理,又隐隐有什么地方不对的解释,刘盈也没顾上想太多。

    只咧嘴一笑,便见刘盈再次恢复到往日那人畜无害,温润亲和的神态,对吕雉规规矩矩拱手一行礼。

    “儿臣,谨遵母后之命······”

    “嗯,去吧。”

    得了允许,刘盈便浅笑着回过身,在一名寺人的引领下,朝着长信殿后的长乐宫宫殿群走去。

    只是一边走着,刘盈的心中,也不由涌现出一抹不知由来的警惕。

    “前后两世,两个完全不同,甚至毫无干系的女人,却都在生下皇长子的同时‘死于生育’······”

    回想起前世,那个名叫阿花,生下皇长子刘恭,又不久后暴毙宫中的女子,再回忆前段时间,才刚同刘盈见过第二面的宫女驹儿······

    “母后······”

    不由自主的回过身,看着不远处,那无时不刻透露出厚重气息的长信殿,刘盈面上,也终是带上了一抹复杂。

    “陛下······”

    “陛下?”

    寺人小心的呼唤,终是将刘盈的注意力拉回眼前,稍浅笑一声,便继续朝着深宫内走去。

    只不过方才,涌现在刘盈脑海中的那个‘巧合’,却好似一根刺猬的刺一般,深深扎入刘盈心中,久久未能拔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