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山。
玉阳顶。
这里是道宗所在地。
玄武宫。
道宗老祖秋言真人在此很少有的闭关月余。
无人知道他在推演天机。
这日午后,忽然乌云蔽日,雷电活跃。
一道湛蓝的身影,如深秋林海中离枝而去的一枚落叶,无声无息,出现在玄武宫外。
松鹤身姿,长髯至胸,风骨凛然,道束拙朴。
真人似心有所感,抬头顒望天际。
片刻,修炼多年的不澜心湖,突起狂涛。
心中喃喃道:
月余前,我观天象,偶得谶兆。
曰:日月为明,四海不靖。
一圣来朝,天下化春。
等了一个月,难不成今日谶兆即现?
遂澄心存神,敬对天穹,一时似已进入忘道忘禅之境。
时乌云盖顶,雷电起舞。
先风后雨,风骤雨急。
然而,静立冥思的秋言真人,却衣摆不动,片布不湿。
他的体外似有一层气膜将他罩起来。
显得虚幻如影,缥缈如仙。
此时若有天下武人见此这般情景,必骇然瞠目,不敢置信。
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学峰巅——神尊之境?
良久,秋言真人寿眉深蹙起来。
恰此时黑黢黢的天空中,一条罕见的巨猛粗大的金蛇雷电在空中盘踞。
殷勤蓄电,欲造风雷。
真人的一双深邃道目立时精芒爆闪。
蓦然回望东南方向。
意念一动,身躯从极静到极动,只刹那间,便身如秋叶飘向风雨正急的山下,
雨中那飘逸的动作,简直灵动天霄。
……
风雨中,林间小道。
那批黑衣杀手已悄然撤离。
如风如雨,了无痕迹。
十几个呼吸后,两匹快马在雨中赶至。
马上两人蓑衣笠帽。
只是内里的黑衫胸前绣有展开双翼的飞天神马。
这是大邱国羽骑十二翎的羽骑卫。
是皇帝手中监视天下锋利无比的暗剑。
两名羽骑卫一路暗中保护并监视齐亲王。
与车驾队伍或前或后,总是保持半柱香的距离。
两人猛然见到血污现场,俱是一惊。
迅速拔剑,警视四周。
五息后见无一人,立刻翻身下马。
极其专业的查看现场。
确认已无一人生还。
尤其是齐亲王父子,死的透透的,两人心中一沉。
其中一人道:
“袭杀过程不过五息,手脚干净利索。
风雨中已没了痕迹。
不过齐亲王父子被杀,此事干系重大。
我等须立即回禀皇上。”
两人默契的收剑上马。
打马扬鞭向狩猎场疾驰而去。
两人的背影还没有消失,树上便飘落一人。
无声无息,正是赶来的秋言真人。
“齐亲王?”
听了羽骑卫所言,真人略微思忖片刻,便走向马车。
认真看了看车厢里被一箭钉死的父子俩,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刚想转身离去,又鬼使神差的回过身。
父为子挡箭,看来此父子俩倒也情深。
罢了,罢了,道爷既然遇见,便有道缘。
就让他们父子俩死后安然一些吧。
他伸手便拔出邱行山后背上的箭杆。
不料想,竟有一道血箭飙出。
秋言挥手打散了血箭。
正待翻动邱行山的尸体,忽听一声咳嗽。
“咳咳——”
“我特么的怎么这么疼。
哎呀,疼,不行了。
疼死老子了。”
刚刚的“尸体”诈尸了一样大呼小叫起来。
秋言大惊。
但反应极快,迅速出手。
在邱行山的后背疾点几下,止住了流血。
又扳过邱行山的身子,在他胸前疾点几下。
同时入怀掏出道宗金创散,在邱行山前后两处伤口上涂撒。
秋言真人一边治疗一边心里暗想:
明明已经气息全无,怎么又活了?
难道这位齐亲王是谶兆中所说的“一圣”?
观面相,不像是。
难道我错了?
刚念及此,就听身边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
“卧槽!
哎卧槽——谁?
特么的是谁拿刀子捅你兵哥我?
别跑,特么你给我站住。
看兵哥不把你打出屎来。”
秋言立时一脑门子黑线。
这俩货还真是父子,齐郡的语言糙的很有风格。
嗯?“特么的”是什么意思?
刚刚查验过的死人,胡言乱语的又活了。
秋言活了一百六十多岁,头一次遇见如此诡异的事情。
真人蒙圈了。
陷入了地球人熟知的宕机状态。
两个“借尸还魂”的粗糙之人正是邱大兵、邱小兵爷俩。
乡镇干部的心理素质很过硬。
邱大兵咬着牙,忍着痛,看了一圈儿四周围,心里大吐苦水:
卧槽!
老子怎么在这么破的马车上?
这车篷上怎么插了这么多的箭?
这老道是谁?
胡子整这么长,很神棍。
旁边那个孩子是谁家的?
我怎么瞅着像是在拍戏,这是片场?。
老子成了演死尸的群演么?
听说演死尸一天能领100元。
等会,不对。
老子身上的伤可是真的,因为老子是真特么的疼啊。
就是一群演,你们还追求什么逼真的效果。
导演,导演你给我出来。
你把道具给我叫过来,老子特么的捅死他。
邱大兵神游太虚、恍惚幻梦的时候,邱小兵睁着小眼睛正蒙圈:
冷静,别慌,先捋一捋。
之前我干嘛来着?
我正跟老爸喝酒。
在哪喝的?
在自己家,吃着火锅唱着……额!没唱歌。
然后,对,我特么肿么看见一个破铁盆从我脑瓜顶上飞过去了?
卧槽!热水烫罐底,爆炸了!
我去——吃顿火锅中了大奖,是王炸。
死了?
这是肿么回事?
哥的身子骨肿么缩水了?
这还是跟了我二十三年没被破过的身子吗?
卧槽!传说中的穿越?!
这个念头一出现,邱小兵就觉得脑瓜仁子嗡嗡滴。
瞬间懵逼了。
哥穿了?
这是穿哪儿来了?
哪个朝代?
谁特么滴出来告诉我一声?
哎我去!不行了。
头有点晕,是不是血流多了?
“哎,说你呐,你瞅啥?”
“无上天尊!”
邱小兵凶巴巴的叫醒了正卜卦的秋言,秋言回过神打躬道。
擦,暗号不对。
不是应该回“瞅你咋滴”吗?
看来是真穿了。
“你是不是想眼睁睁看我把血流干?
什么无上天尊,兵哥不认识。
赶紧过来给哥治伤。”
很尿性的童稚之音,简直吊炸天,让人无语。
秋言真人还真是无语的立即上前给他止血治伤。
看动作,比治疗邱大兵时仔细多了。
这会儿功夫,一大一小两个伤员同时极其严肃的思考同一个来自地球的哲学三拷问:
我是谁?
我从哪儿来?
我到哪儿去?
车篷里,前世爷俩的灵魂思考出奇的一致。
忙碌完邱小兵的伤势,秋言谨慎的问“齐亲王”:
“亲王殿下,你知道刚才是何人袭击了你们?
可曾看清凶人之貌相?”
啥?亲王殿下?
邱大兵闻言,顿时胸闷气短,血压上窜。
这尼玛真不是拍戏?
我肿么就成了亲王殿下?
不是演死尸的群演吗?
导演,你给我出来。
谁特么告诉我这是哪个朝代?
秋言问完,见“齐亲王”闭上了眼睛,久不做声。
不禁皱起眉头。
乡镇干部的急智来得贼快,邱大兵哪敢回话。
“齐亲王”是干什么的他都不知道,干脆闭眼睛装晕吧。
“世子是否知道一二?”
见齐亲王好像伤后很虚弱,秋言只好试着问问只有六岁的世子。
“一二不知道,给你说说小三行不?”
“额?小三是什么东西?”
秋言有点抓瞎。
这世上还有道爷我不懂的?
邱小兵翻了个白眼。
靠,你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
额?不对!
他刚才叫我什么?
世子?!
卧槽!
世子!
兵哥要发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