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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青山令

    田无期等视野中再也看不见美人身影的时候,才叹了一口气。不过,他没有纵身下楼,反而又一屁股坐下,朝着楼下某个地方淡淡说道:

    “阁下既然看了这么久戏了,怎么还不现身?只看不演,有意思吗?”

    伴随着一声爽朗清明的笑声,一道白色身影“呼”地一下出现在了刚才刘亦凡站的位置。速度之快,连田无期都只看到了一抹残影。就这一手,不是天命也相距不远了。

    这一静一动的比较,让田无期也不由觉得有些魔幻。

    我擦,这穿白衣服的都是变态啊!怎么一个赛一个的妖孽。

    来人白衣黑发,衣袖和头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来人的残影,直似神明出世。他的肌肤及其白皙,隐隐有光泽流动。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他面带微笑,那笑容颇有点风流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闪动着琉璃般的光芒。衣服是象牙白的上好丝绸,绣着海兽波浪纹的花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一开一合间,一股淡淡的香气阵阵传出,好一位绝世贵公子!

    平心而论,田无期见过的帅哥着实不少。大新朝廷的状元郎平章政事张达,鸿胪寺卿南怀望这两位中年帅哥都极具男人魅力。鲁王唇红齿白,楚王风流倜傥,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无论怎样,这些老帅哥也好,小狼狗也罢,都很明显不如眼前的这位男子。

    眼前这位,则是俊美的有些过分,白皙的好似作弊,乃是一个男生女相的美少年。甚至,连声音都透着一丝柔媚:

    “青州男儿,果然是不同凡响!”

    田无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心里大念卧槽,刚送走一个白衣服,又来一个白衣服。一个比一个邪门

    田无期自身本就是极其出色的美男子。但他的美是男性阳刚之美,洒脱之美,而不是这种阴柔之美。

    一个青衫,洒脱地羁坐在飞檐上。

    一个白袍,出尘地站立在屋顶中。

    一个眼睛灿若星辰,英气勃发。

    一个眼神琉璃闪动,邪魅非常。

    恰如其分的,楼下不知道哪个包房雅座里来请来的女乐奏出了悠扬的笛声,飘逸的琴声也随声和起。

    闻笛声,独惆怅,云深夜未央……

    田无期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这一句,再看看自己手里还有一个空的象牙杯,像极了煮一壶生死悲欢祭少年郎,明月依旧何来怅惘。他吓得一个机灵,赶紧扔了手里的酒杯。

    这一个动作看得对面的白衣男子一个轻笑,“先生这样的奇男子,却也能够惊慌?”

    田无期勉强镇静了下心神,“听阁下口音,应当不是我本地人士。刚才应该也到了一段时间,不知到青州有何贵干?”

    白衣男子道:“今日七夕佳节,方才见到先生与一绝世佳人言谈甚欢,自然是不敢打扰。如今先生相邀,岂能不出来见一面,否则,太不礼貌了。在下,齐人,瀛洲徐子房,却是从北方而来。”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听闻海外有瀛洲,乃是东海仙山,不料今日竟然有缘得见,倒是长见识了。”田无期轻轻点头,他倒是的确听过瀛洲派的一些事情,算是比较东海缥缈的一个门派,少有人涉足中原,比灵犀阁还神秘些。临了倒没有忘了介绍下自己,“大新,青山田无期。”

    白衣男子徐君房眼睛顿时闪过了一丝光芒,似是有些兴奋,他微微一笑,“原来是大新冠军侯,难怪如此潇洒自如。果然不愧是天下奇男子!子房久闻大名了!”

    “徐道友客气了!瀛洲地处东海,离近日本,很少涉足中原。不知什么风儿把道友吹来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日本”两个字,让徐子房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变化,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淡淡道:“侯爷果然博闻强识,不但听过我瀛洲派,还好似知道一些我们的故事。”

    田无期想了想,道:“以前小时候,听师兄讲过一些修行轶事。瀛洲一派应该存在千年了吧。听道友的名字,可是来自当年的方士徐君房徐先生?”

    徐子房眼神一动,刹那间柔和起来,轻声道:“侯爷果然知晓我祖上的事迹。子房斗胆,敢问侯爷如何评价徐福老祖?”

    田无期摸了摸下巴,淡淡说道:“正史也好,野史也罢。关于徐先生的记载可都不少,不过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如今千年已过,这些事情还重要吗?”

    徐子房却是有些激动,他声音有些尖利地道:“侯爷出身名门,如今更贵为大新朝廷的一等侯,位居青州都督,位高权重,自然可以不在乎这些。然则当年君房老祖奉旨东渡,面临艰难险阻却不曾后退,一心只为完成始皇帝夙愿,反而被诬为骗子。入海寻药的壮举也被斥为逃窜,这岂能不令我徐氏寒心!”

    徐子房所言的君房老祖正是徐福。

    徐福,字君房,齐地琅琊人,是秦朝始皇帝时候的第一方士!放在大新朝,那就是和田无期的便宜师兄是一个等级上的世外高人,天命之上的大修!徐福两次越海东渡,出海采不死仙药,带走了大批的童男童女、种子和工匠,但到头来却一去不复返,音信全无。始皇帝也在等待仙药中身死道消,大秦皇朝也由此崩塌。

    田无期叹了口气道:“‘始皇既平六国,凡平生志欲无不遂,唯不可必得志者,寿耳。’大秦皇朝,万里疆域,亿兆生民,始皇帝更是万古第一帝皇,驱使天命之上如臂使指。徐君房先生当年做了些什么如今的确不可考。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的,始皇帝当年给徐先生的命令是没有找到不死仙药,就不用回来了。始皇帝固然因为没有等到不死仙药而殡天,徐先生却也因遵守旨意而客死他乡,再也没能回到中原家乡。其中的是非曲直,功过内情已经俱往矣,但徐先生纵然身死却也遵照始皇帝旨意的一致言行还是令人钦佩啊。”

    田无期的话语缓慢而低沉,却饱含感情,这也是他对徐福一事的看法。对错勿论,但的确是遵旨办事了,没有找到不死药,徐福宁愿客死他乡也没有回国苟且复命。

    徐子房听得出田无期的真情实感,他心中自然是千般思绪,万分感动:

    “侯爷明鉴。这么多年来,前朝的史书,还有修行门派都在说我徐氏欺世盗名,蒙骗圣上。您是第一个如此公正地评价先做的大好男儿。请受子房一拜。”

    说着便是一鞠到底,行了一个长礼。

    田无期长身而起,颔首点头,算是回礼。想了想又道:“还不知徐道友这次来青州有何贵干?”

    徐子房直起身子之后,也恢复了清明之色,轻声叹道:“好叫侯爷知晓。子房这次回中原,本来只是游历一下,感受一下中原故土的风土人情。本以为大新朝国强民富,百姓安居,哪里知道却是民生凋敝,烽火四起,竟然是江河日下。”

    田无期轻轻地用右手蹭了蹭鼻子,心道这海外友人看得倒是不差。瀛洲派既然是徐福的后人,那自然是以方术为主,阴阳五行估计不在话下。难不成专门回来看风水?亦或是还会寻龙定穴?

    徐子房接着道:“说来也巧,子房初临贵境,就听说了不日将在泰山绝顶有修士集会。届时,北地,尤其是山东,江淮一带的九门修士将会汇聚一堂,想必是群雄聚会,互通有无。徐氏远离中原多年,能有一个机会见识下中原九门高人,子房所愿也。如能蒙中原修士点拨,子房之福也。”

    “晤,”田无期心中一动,像是抓到些什么,但又一闪而过,“这么说,徐道友是想去泰山参加这所谓的修行者大会?”

    “既来之,则安之。怎么,侯爷身为昆仑山传人,难道不去看看吗?”

    “哦,徐道友虽说远离中原,却对中原很是关心吗。连田某出身都了解一二。”

    “侯爷真是太谦虚了。侯爷声名远播,海外皆知。说句实在话,这天下有不知道大新皇帝是谁的,怕是没有不知道侯爷是谁的?”

    田无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想还有点道理唉。别说黔首百姓了,连他都不知道大新的至正皇帝叫啥名,只知道是个皇帝。而他自己靠着接二连三的传奇,无论是朝廷,民间,还是修行界,都已经闯出了偌大的名头吗,可以说是上下通吃,妇孺皆知。想归想,不过他脸色还是一正,

    “徐道友这话,话糙理不糙。不过,倒是有捧杀的嫌疑啊。毕竟,我田某人是吃着大新朝的米长大的,还当着朝廷的官儿呢。这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儿我可做不来。”

    徐子房眼神一阵闪烁,手中的象牙折扇滴溜溜地转了个圈,轻声一笑道:“田侯果然高义。既然如此,那想来在泰山顶上必定能再会田侯。”

    田无期叹了口气道:“路倒是不远,只不过日子选的不好,再说吧。”

    “日子不好?”

    “对啊。”

    “七月十五?”

    “阴气汇集,百鬼夜行,能有好吗?”

    “侯爷认为七月十五是鬼节?”徐子房好生诧异:“侯爷这样的大好男儿,居然还怕鬼?”

    “出门行走江湖,安全第一嘛。”田无期说得极其诚恳。

    “侯爷真是妙人!”徐子房柔媚一笑,只留了一句“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子房与侯爷,后会有期。”便又施展他那玄妙的身法,残影重重,消失于月色之间。

    田无期又是一阵恶寒。

    今天这是怎么了?碰到的白衣服一个比一个神秘,一个比一个邪门!

    过个生日可真不容易啊!

    田无期举头望明月,心想再怎么低头,故乡也回不去了!

    只是月儿啊,牛郎和织女好歹还能在七夕相会,哪怕一年只有这一次。而我再次见到你,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真的好想再见到你,听你说一声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