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山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至正皇帝,淡淡地道:“丞相举荐之人,均是德才兼备之辈,只是鲁王千金之躯,贸然去山东一地,恐怕诸多不便吧。万一有个意外,怕是难以交代啊。”
谢伯温点点头道:“老国公顾虑的自然有理。如若皇子出行,自然有天命陪同,等闲情况下,应无大碍。另外,鲁王虽然年轻,但月前跟着英国公朱能已经在函谷关历练过,也有些行伍经验。何况,魏王现在山海关与敌对峙,楚王在金陵筹集钱粮,太子坐镇中枢轻易不得动,似乎也只有鲁王这一位成年的殿下可以为陛下分忧了。”
李成山当即闭嘴,再说下去,似乎就是他这个关中李家的阀主在阻挠鲁王前往山东就任了。鲁王不愿去便罢,如果说鲁王愿去,而知道自己曾经出言阻碍,岂不是凭空得罪了鲁王?对他这个一向喜欢置身事外的人来说,得不偿失。
兵部尚书刘青山嘴巴动了动,但是却没有说话。他倒是有些不同意见。不过刚才已经反驳过谢伯温一次了,他不想再继续与谢伯温意见相左,否则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不过,这回他不想说,却有人偏偏要他说。谢伯温大概是看到了刘青山心有所动,便不阴不阳地道:“刘尚书,我看你似乎颇有不同的意见,说出来听听嘛。今日集思广益,言者无罪,难得的机会啊。”
刘青山哪里敢往枪口撞,喏喏不谈。不过,至正皇帝却像是来了兴致般,对着刘青山和颜悦色地道:“刘爱卿,有话便说,朕知你在兵部一向是勤勉多智,知人善用,若有什么想法,尽管道来。”
刘青山见皇帝亲自下场,避无可避,只得咬了咬牙道:“陛下,下臣觉得丞相所言非常有理。山东既为攻势,则应当选用一名猛将,以泰山压顶之势力破红巾。下臣知道有一人,上马能一骑当千,力敌北元;下马能刀破孛罗,挑战雪山;入海如蛟龙可剿灭倭寇,登岸则如猛虎可以狙杀盗匪。如有此人担当重任,收复曹州,兖州不在话下。”
殿中众人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至正皇帝没有说话,显然也是在咀嚼其中的意味。
谢伯温心里冷笑了一声,心道刘青山这个愣头青这下无论如何都得罪了鲁王,以后鲁王如果得势,岂会饶了此人?自己略施小计,便逼得刘青山自乱阵脚,果然不过是个难成大事的竖子罢了。
“刘尚书,你说的这人大家都知道。不过,刚才定了调子,此人既要担当海运沟通,又要驻扎青州,怕是分身乏术了。何况,这统兵打仗讲究的运筹帷幄,可不是好勇斗狠的一人之事。他,怕是火候还差些。”
刘青山此时算是豁出去了,说出来反而轻松了,道:“下臣虽然对田侯不甚了解。但观其行事,表面上虽然恣意洒脱,实则谋定而后动,进退有度。要论勇武,便是天命,也不如他。下臣认为,当进田侯为山东行省都督,统领济南万户府,青州万户府,兖州万户府并胶莱水师。一来,可筹田侯大胜倭寇之功,二来以田侯之能,曹州,兖州必能一鼓而下!此战,非青山田无期不可!”
“大胆!刘青山!你可知你犯了欺君大罪!”谢伯温作勃然大怒状,“难道在你心里,鲁王殿下连这么一个出身山野的匹夫都不如吗?”
刘青山慌忙下跪,朝着至正皇帝磕了一个头,方才道:“陛下。下臣此言,一片忠心。田侯天纵奇才,能攻善守,个人勇武更是年轻一辈公认的第一人。鲁王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一旦出了意外,或是落入红巾手中,后果不堪设想,陛下三思啊。”
“住口!刘青山!”这下连李成山也听不下去了。他没想到刘青山这厮如此耿直,或者说胆大,“岂容你这等小人,妄加揣测皇子行为,你可知罪!”
刘青山“崩崩崩”磕了三个头,朝着至正皇帝大叫道:“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臣赤胆忠心,绝无二意。只是为君分忧,为国荐才啊!”
至正皇帝正了正脸色,对着刘青山道:“刘爱卿平身吧,朕方才说过了。畅所欲言,绝不加罪。你忠心为国,朕自然可以体谅。这样,诸位的心思,朕已经知晓了,先退下吧。”
见至正皇帝无意处罚自己,刘青山暗暗松了一口气。谢伯温和李成山则冷笑一下,也不再言语。几人行礼告退不提。
当夜,至正皇帝夜宿杨妃的长春宫。
次日,圣旨下,封鲁王为山东都督府都督,领山东行省除青州,胶州,莱州之外各万户府及千户所。青州万户府移师济南,改名为泰山万户府,并重建兖州万户府。鲁王全面负责收复曹州,兖州事宜。
田无期因琅琊一战,平定倭寇有功,进为青州都督府都督。同意田无期的奏请,改胶莱水师为胶莱海军,隶属于青州都督府。同时,命令田无期征召兵卒,重建旗下青州万户府,配合山东都督府光复山东全境。
圣旨一下,几家欢喜几家愁!
太子都快愁秃了。他的三个弟弟,一个比一个不省心。魏王北上守山海关,楚王南下金陵筹粮也就罢了,这两人本来就实力强劲,所处之地又各是自己的姥姥家,一点毛病没有。这个鲁王,年纪轻轻,居然获得了不次于魏王和楚王的权利和机会。旧病未去,新苛又来,怎能不让他这个太子着急上火!
尤其想到鲁王是那个绝世妖娆的儿子,他更恨得牙痒,恨不能冲进长春宫,将她摁在地上,脱光衣裳,OOXX一番……,当然,也就是想想了。现在太子除了连夜召集手下的宾客商议,也是一筹莫展。
鲁王欣喜若狂,当下入宫面授机宜。之后,带着王府长史郑德刚,护卫亲军指挥使张天魁,以及数名神秘人物连夜出宫,马不停蹄地赶往山东。
这次机会对他来说绝对是千载难逢!能不能一飞冲天就看这一次的表现了!
十日之后,鲁王出现在了济南府。次日,圣旨由田无期的老熟人郑德刚老先生送到了青山书院。
此时的青山书院里只有一老一小,老的是青山书院山长孟成京;小的则是青山书院的新任院主高小花。
郑德刚心急如焚,他知道田无期身在青州,甚至就在这青山,但就是托词还在胶莱一线巡视,不见其面。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一老一小都是一问三不知。
郑德刚以为田无期是不想这个时候在明面上和鲁王有所交集,因此很识趣地留下了圣旨,并请孟成京转告,五日之后的七月初一午时,鲁王将在济南府聚将,还请田无期务必到来,旋即告辞离去。
田无期此时,正毕恭毕敬地在后山伺候着他的“师叔”大人愉快地吃烤鸡。
这只名为师叔的猫儿平日里大多数时间不是不知踪影,就是趴在田无期的藤椅上睡大觉。偶尔动一下,则是排场极大。前有斑额猛虎开道,后有青山之宠小橙子亲昵地抱着,间或自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两步,如同天子巡游,妥妥的后山一景。
孟成京实在搞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田无期这些日子里难得回趟青山,但回来之后必定毕恭毕敬地去向这只猫儿问安,比伺候亲爹还殷勤谦恭。而且从来不空着手,或者带些烤鸡,或者是山禽。而这猫儿却从来对田无期爱搭不理,高兴地时候就吃两口,不高兴地时候头都不抬一下。田无期从来也不以为意,该行礼行礼,该问安问安,甚至还把自己这些日子在外边做的一些事,见过的一些人跟这只猫儿一股脑儿的都讲了出来,全然不管猫儿爱听不爱听。
只是没有人看得见,这只人前傲娇的猫儿,在田无期离开时候偷偷看他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温柔。
有段时间,田无期甚至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把红孩儿留在了后山,宁愿自己裸奔往来胶莱各地,也要让这货陪着猫儿。
红孩儿当时眼泪都流下来了,豆大的泪珠可谓是见者心碎。但即使这样,都没能够让田无期改变决定,更没有人知道什么原因。红孩儿这个原本的青山一霸很快就变成了比田无期那头小毛驴都温顺的家伙,每日里只能瞪着大眼睛乖乖站岗,看着猫儿睡觉,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要知道,红孩儿这厮可是能和小橙子的那只叫做“啊呜”的斑额猛虎对着咬的狠角色。
田无期晃晃悠悠来到青山书院的山长小院的时候,郑德刚早已离开青州地界了。
院子外边,照例传来了小橙子大呼小叫喊红孩儿和啊呜吃晚饭的声音。
说起小橙子这孩子来,孟成京更为头疼。他分明看到了一个小号的田无期!而且这个小号的家伙更加的肆无忌惮和飞扬跋扈。
“朝廷的圣旨到了。”孟成京知道田无期来,却头都没抬,看来也有些生气。
“哦,”田无期无随便一抬手,“刷”的一声,圣旨便到了他的手里。
三下两下看完,田无期嘿嘿笑道:
“啊哈,又升官了啊。青州都督府都督!好家伙,正二品呢!”
“是从二品。山东都督府都督才是正二品。”孟成京没好气地说。
田无期无所谓地耸耸肩,嘿然道:“从二品就从二品,好歹升了。啧啧啧,还是都督听起来威风些!提督不知道为什么,老觉得有点娘。尤其是上了船的时候,老让我想到碧蓝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