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后,董昭直接就懵了!
对,沮授专门来找的人就是董昭!
对于董昭,沮授还是非常欣赏的。
初平三年,界桥之战激战正酣的时候,袁绍后方的巨鹿、魏郡不稳,人心动荡,甚至时任钜鹿太守李邵甚至想要直接投降公孙瓒。
董昭临危受命,巧设陷阱,杀伐果决,在短时间内所有危险剪除,为稳定了袁绍的大后方居功至伟,一时间袁绍对其信赖有加。
然而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在袁绍手下董昭的高光时刻也就到此为止了。
有一种情况叫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董昭就属于这种情况。
一度投奔袁绍的吕布,在感觉袁绍要对他不利之后,准备再次投奔张杨,但是不知道吕布怎么想的,在逃亡的路上专门去拜会了替曹操镇守后方的张邈。
结果张邈对吕布待若上宾,然后两个人相谈甚欢,最后把手共誓!
至于两人誓言的内容,至少在当时是没有人知道的,至于后果嘛……
事实上,吕布对张邈的拜访以及商谈,这一本来应当十分隐秘的行为,却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被袁绍知道的了,然后袁绍勃然大怒,如果不是顾忌曹操,恐怕就要直接出兵把张邈干掉了。
可是袁绍虽然暴怒,但却没有将这个情况告诉曹操,至于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这一波操作的最后结果,却险些让曹老板直接领了盒饭。
其实一直到这里,整件事跟之前为袁绍立下大功的董昭没什么关系。
可是董昭倒霉就倒霉在,董昭的弟弟董访在张邈军中效力的!
这一下可算是被袁绍身边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抓到了机会,流言不绝,蜚语不断,小道消息更是四处传播。
结果怒火中烧袁绍真的就听信了谗言,准备以此治董昭的罪,顺便还可以亲自发泄一些无处发泄的怒火!
结果,袁绍准备收拾董昭的想法被派系不同的袁绍谋士,提前透给了董昭。
董昭在得知因为这细枝末节的事情,袁绍不仅要治罪于自己,同时还要亲自行刑之后,果断跑路了!
北边是残暴的公孙瓒,南边是袁绍的小弟曹操,东边是公孙瓒的战场,于是从冀州出逃的董昭,和吕布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出逃河内,投奔了占据河内的张杨,并称为了张杨的谋主。
对于董昭这几年的经历,沮授调查的非常清楚,吕布没有承认,但是沮授感觉吕布会和张邈、陈宫凑到一起去抄曹操老巢,绝对和董昭有脱不开的关系。
对于董昭,智谋绝对不差,能力也绝对不俗,唯一一点就是立场不太明确,但顺水推舟,见风使舵,这些东西轻车熟路,如果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那董昭在这方面肯定是俊杰无疑。
如今天下的大势,经过这一年的变化,局面已经渐趋明朗。
独占幽州、冀州的刘平,
占据兖州,地跨青、兖、豫、徐四州的曹操,
占据淮南,势力遍及豫州、徐州、荆州、扬州的袁术。
这三方,无论从人口,地盘,还是手下文武都冠绝天下,俨然已经成为了各方势力角逐之下的佼佼者。
在沮授看来,在天下大乱诸侯并起的今天,其他各路的诸侯不过是陪跑而已。
就现在的局面来说,刘平、曹操、袁术三人各有优势,又各有不足,总体来说实力不分伯仲的。
袁绍死后,袁氏一族的整体实力确实受到了影响的,但是,也使得袁术成为了袁氏的唯一希望,这使得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得以干脆将全部的资源都集中到了袁术的身上,虽然处处碰壁,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汝南袁氏的根基实在是太雄厚了。以至于死了一个袁绍,袁术自然是天下第一流的诸侯!
曹操手下文臣武将众多,占据了肥沃的中原腹地,手下的青州兵悍不畏死,单独一对一,绝对是可以吊打其他任何诸侯的存在。
至于刘平,等同于接受了袁绍、公孙瓒、刘虞三人的遗产,独霸河北。
不提靠家族称雄的袁术,对于划江而治的刘平和曹操来说,实力大致相当之下,在刘平和曹操都因为需要休养生息而无暇西顾的时候,占据了河内的张杨的位置就显得极为微妙了。
如果获得了张杨的投效,不仅仅等同于拿下了一个河内郡,在洛阳被董卓烧成了一片废墟之后,手握河内,依托山河地势,就等同于将整个河洛至于掌握之中。
如果没有实力,占据一片废墟毫无价值,可是对于强者而言,掌握河洛,西可进关中,南可临荆襄,这就是问鼎天下的最好依托,张杨的地位无形中被拔高了太多,同样的,能够影响到,乃至在某种程度上决定张杨走向的董昭,同样将炙手可热。
沮授知道,以张杨的特殊地位,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郭嘉肯定能想到,自己主公也未必就想不到。
只不过刘平的性子沮授已经完全摸透了,就刘平的性子,既然他自己不感兴趣,那强迫他出兵确实没太大必要。
曹贼确实凶猛,青州兵也确实悍勇,但是沮授在心底却对于曹操没有丝毫的畏惧。
曹操占据的土地虽多,但兖州遭遇蝗灾,青州北部更是几次大战的主战场,彭城国更被曹操杀成了白地,只有刚刚从袁术手中拿下来的豫州北部稍微好一点,可是豫州那可是黄巾之乱的主战场,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不足以让豫州恢复元气。
然而自己的老大刘平呢,虽然只占据了河北的两州之地,可是冀州土地肥沃人口人口殷实,幽州苦寒但是却是大汉最好的牧场,若非掌握幽州,刘平从哪能建立起规模如此庞大的骑军呢?
所以说,沮授对于刘平的心思非常清楚,刘平绝对不是看不出河内的重要,只不过在他看来,手握河北的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发展几年,就算把河洛送给曹操又能如何?
刘平的想法不能说错,但是沮授的心中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他有一种预感,如果放任张杨处于现在的状态而不施加任何影响,未来很可能会发生对于幽州来说非常不好的事情。
这天下大势,谁知道会出什么变化,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如果天下有变,等到过了明年,或许一切就都晚了,否则他也不至于违抗刘平的命令,径直前往了河内。
还是踏踏实实的先把河内握在手中,将天下大势的主动权握紧,沮授才觉得比较安心,否则,如果隔着河内,如何去实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呢?
另外一个方面,沮授对董昭其实也没有说假话,在沮授看来,刘平那几所学院的想法非常有开创性,对于专门培养官吏的青干院更是十分推崇。
对于董昭十分了解的沮授来说,董昭这种能力,才干俱佳,又不古板,能够灵活变通的人,才是刘平那所青干院最合适的院长人选。
所以,为了探听清楚董昭的真实想法,沮授先是非常坦诚的对董昭直抒胸臆。
然后沮授耐心的,一点一点的开始剖析对比刘平与曹操两个人,从出身说道能力,从性格说道习惯,从品性说到爱好。
然而,前面的一切,董昭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至少是保持了足够的冷静,显然是不为所动的,然而当最后提到那十万骑兵的时候,沮授所希望的变化终于出现了。
想想那十万骑兵,再结合董昭的表情,沮授甚至可以猜得到董昭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董昭在想什么?
十分懵逼的董昭,此时此刻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疯狂的流窜。
十万骑兵,沮授这是在开玩笑么,想当年,公孙瓒在巅峰时期,拥有四万多幽州精骑,就可以直接将袁绍和曹操的联军打的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如果真有十万骑兵,那整个天下还有谁是刘平的对手!
“公仁此时此刻,是不是在想,若刘幽州真的有十万骑军,为什么不直接渡河,横扫天下,反而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的坐守河北呢?”
董昭收起了呆滞的目光,点了点头,沮授说的不错,这不符合常理。
“我首先告诉你,我主帐下的骑军,十万之数,只多不少!”
董昭明显被震了一下,沮授的人品是坚挺的,所以沮授说刘平有十万骑兵,他就绝对会有,所以所以沮授虽然停顿了下来,但是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在等沮授会继续说什么。
沮授会停顿,并不是在等董昭问什么,而是在进行最后的考量,是不是要把幽州的军力部署告诉董昭!
“有些话,我一点说了,你就没有回头路了,公仁,你还确定想听么?”
董昭犹豫了,但是从沮授坦然的语气中,他感受到了沮授底气十足,然后他点了点头。
“我主在冀州,清河国、赵国、常山国,各有一万骑军驻扎!”
三万,董昭开始计数了。
“正常情况下,在代郡、上谷有骑军两万,右北平有骑军一万驻扎!”
六万,董昭的心在发颤!
“主公从冀州返回幽州,护军为三万骑军!”
九万!
“另外还有一万冀州骑兵先期从常山关北上代郡,蓟县有五千被赎回的汉民,和五千义勇等待整编!公仁算出数目了么?”
董昭点了点头,但是沮授刚才的话,还是给他带来了新的疑问。
“公仁兄,不知道这正常状态下和非正常状态有什么不同么?一万冀州骑兵从常山关北上代郡又是何意?还有五千被赎回的汉民?”
“之所以说是正常状态,是因为主公一个月之前,轲比能的中部鲜卑劫掠了我汉室才女蔡邕之女蔡琰,为了救回蔡琰,我主集中了六万骑军,并邀请呼厨泉、步度根等共同出兵,目标正是那称雄草原的轲比能!”
董昭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怪不得去卑在临近冬日的时候,突然大规模北进,原来是应这么回事,战况如何,虽然有异族助阵,可是那轲比能也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哈哈哈!”沮授放声大笑,然后高呼一声,“来人啊,把授带给公仁的礼物拿上来!”
这笑声,笑的董昭背后一阵发凉,随着沮授的随员捧着一个木盒走了上来,董昭突然充满了好奇,这么一个木盒能装什么东西呢?
但是他很快闻到了一种淡淡的刺鼻之味,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出现。
然后木盒在董昭的眼前打开,一股浓重味道扑面而来,味道令人作呕,但是董昭的脸色却异常的凝重,内心深处冷风呼呼的吹过。
定下心神,董昭手指盒子里面那个皱巴巴的人头说道。
“这就是轲比能么?”
“正是!不知道公仁对于这份礼物是否满意?”
话说的很好听,可是结合前面的所有铺垫,董昭知道留给自己的其实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此时此刻他只想问一个为什么!
“正如昭之前所说,以刘幽州的实力,再有吕温侯相劝,就算没有董昭,张稚叔多半也不会抵抗,公与兄何必一定要昭表态呢?”
“我主对于河内其实并不在意!”
看到轲比能的人头,知道南匈奴的去向,董昭知道沮授说的没错。
“于我主而言,河内早已为囊中之物,然而,河内易求,俊杰难得,若得公仁一人,胜似千军!”
董昭显然不是什么愣头青,可是说这些话一点都没有触动他也是不可能的,可是想但难度凭借这么几句话就让他死心塌地显然是不可能的,然而,对董昭来说,眼前那个皱巴巴的人头显然比言语又更强的说服力。
“礼物很好,不过太贵重了,昭恐怕无福消受,还请公与兄带回去吧,刘使君有何吩咐,请直言,但凡有一丝可能,昭必定竭尽全力,绝不辜负刘使君与公与兄的期望!”
沮授满意的笑了,要的就是你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