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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字玉佩

    雾气中人阴森森地道:“张道长令我好生佩服,重伤之下还能破了我的‘八鬼锁魂阵’。但你先重奇毒,又受掌击,再引惊雷闪电,想来就要油尽灯枯了,还是乖乖地把天字玉佩交与我吧。”

    张乾云坚忍地咬咬牙,将涌出喉头的一口鲜血硬生生吞回去,跟着一声大喝,咬破舌尖,一口血吐在玉佩之上。玉佩经他鲜血浸染,顶端上那颗红珠顿时散发耀眼光芒,在半空中幻化出一张阴阳太极图疾冲向前,打在那团黑雾之上。

    黑雾中人情知阴阳太极图的厉害,正想要躲闪,已被阴阳太极图迅猛击中。只听一声凄厉的嚎叫声响起后,黑雾四散,露出一人。

    黑雾中人受伤连退几步方才止下后退的步履,颤声道:“道兄,好手段。”

    张乾云正要喝问,却忍不住“哇”地一声,又喷出一大口血来。他口中血的颜色,已然由红转为黑色。饶是他武艺与道术精深,也禁不住连续的重击。

    忽听不远处传来几声孩子的苦叫声,那是张青峰在昏迷中叫喊。那人望望脚边的张青峰,提掌便要向他头部猛击。

    张乾云淡然惨笑,嘶声阻止道:“你等要杀我也就算了,何必要取这个无辜小孩的性命。他不过就是一个村野小孩,而且也没有见过你真容。”话声一落,将玉佩高高抛起,口中默默念动咒语。

    玉佩随声在空中漂浮起来,散发出漫天红光。张乾云冷然道:“如果你要杀死这个小孩,那你我就同归于尽。既然你前来夺取玉佩,就应当听过‘灰飞烟灭神仙佩’的传说。”

    那人用惊惧而狂热的眼神看着空中悬浮的玉佩,良久收回手掌,笑道:“江湖传说中,有一正一邪两件器物最为霸道,一件是天师道天字玉佩,一件是不知来历的黑龙玄铁剑。听说天字玉佩蕴含了天师道开派祖师张道陵灌注的神力,这股力量足以可以像当年的张天师一样斩杀八大鬼王、六大鬼巫。”

    张乾云低声说道:“我教天字玉佩的神奇,岂是你等邪魔外道所能知晓。”说话间,他身躯连晃,只觉自己的力量在不断的流逝,似乎随时就要倒下。

    那人见他面露苦痛之色,冷然道:“为了多年图谋的大计,老夫今天必要疼下杀手。”

    张乾云叹了口气,缓缓坐下,闭目低声道:“你我不需多言,半刻钟之内,若阁下再不离开,你我就一同葬身此山野好了。反正我这残躯已肝胆皆裂,终究难逃一死,死前老道就想拉一个垫背之人。”

    那人眼中眼神闪烁迟疑的神色,望了望悬在张乾云头顶的玉佩,沉声道:“道长不需如此,你我不必性命相搏。”转身便要离开。

    忽听背后张乾云道:“看你身形口吻有几分像一位名重江湖的好汉,但他所行所言皆为豪杰之事,断不会行如此不齿之事。”那人闻言立定,并不回头,声音微颤道:“天下之大,相识之人不少,道长不妨说来听听,这位好汉谁?”说罢狠狠盯住张乾云。

    张乾云摇头道:“想来是老道糊涂了,他可是名满江湖的仁义侠客,断不会施展如此邪派功夫,也不会行此阴暗之事。”

    那人低下头,似乎心绪起伏不定,忽地抬头狂笑道:“还是老道智慧。”言罢飘然而去,只听得山野间回荡着他狂笑之余音。

    张乾云见他远去,伸出微微颤动的手指,在张青峰穴位一点。张青峰悠悠醒转,睁眼见张道长面上笼罩着丝丝黑气,忙焦急而关切地问道:“道长,你怎么了?你的伤重吗?”

    张乾云淡然笑道:“没什么,老道就要羽化飞升而已。”张青峰带着哭腔喊道:“不会的,你可是修道的神仙,怎么会死?”

    “古往今来,无论是英雄豪杰还是美人佳丽,终不免身归尘土。我一生所求就是道法自然,逍遥自由,所以死之后可以化为尘土风沙遨游太虚,这正合我之心愿。好孩子,其实死亡没有什么可怕的。”张乾云伸出手来,摸摸张青峰的头,慈和一笑道。

    张青峰焦急站起来道:“道长,你等等,我立刻下山去找人给你治病。我父亲是嘉定府总捕头,也懂得一些医术,我叫他和大夫一起来给你看看。”说罢就要找路向山下奔去。

    张望中,张青峰见白发血巫一动不动跌落在山石下,惊问道:“道长,那妖人……那妖人怎么了?”张乾云淡淡笑道:“我们大打出手,结果他打不过我,就死了。只是后来,他的几个同伙偷袭我,我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张青峰闻言扑通跪下,向张乾云磕了几个响头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天际间一声响彻天地的惊雷响过,随即狂风刮起,接着豆大的雨点啪啪地从天上砸落。豆大雨点砸在地面,溅起阵阵尘土。

    张乾云指着不远处石壁下一处凹洞道:“如今我身中奇毒重掌,毒行全身,肝胆皆裂,命不过二日。孩子,你先扶我到旁边石壁下。”张青峰上前将张乾云缓缓扶到石壁下一块光洁的大石上坐定,躬身道:“道长请好生休憩。”

    树木在狂风中摇摆不定,啪啪折断了几株。风越来越大,雨也越来越急,大雨在小小山洞前挂起一道珍珠般的雨帘。

    狂风将雨丝吹送到两人面前,张青峰上前一步,用小小的身躯为道长遮挡住狂风雨水。

    张乾云叹口气道:“这场大雨,不知道又要冲毁多少农田与房舍,百姓要受苦了。”口吻中充满悲悯与无奈。

    雨丝漫天,毒气蔓延,他的心中也随之冰冷起来,但身边为他挡雨的小小孩童却给了他一丝温暖。

    张乾云默默望着漫天的雨阵,半晌收回目光,看着张青峰道:“听闻嘉定府现任总捕头为青城派高手张宗正,那你父亲就是张宗正捕头了。你可曾拜过其它师父习练功夫?”

    张青峰回答道:“家父正是青城派张宗正。我跟随父亲习练过几年青城派基础内功与拳术,同时母亲也指点过我一些峨眉派功夫,还没有拜过其他师父。”

    张乾云说道:“久闻张捕头不但武艺超群,而且嫉恶如仇,秉公执法,深得百姓爱戴。”一边向前挪动半步,将手掌伸出在雨中冲洗,清凉的雨水让他纷乱的思绪稳定下来几分。

    张乾云黯淡的眼神忽地明亮起来,惊喜道:“十年前,你父亲与母亲的婚礼轰动西南武林,因为青城派掌门二弟子娶了峨嵋派掌门的五弟子。大家都说峨眉派与青城派联姻,从此两派更为强大,还听说那场婚礼来了上千宾客,每天宴席摆一百桌,宴席开了三天三夜,热闹非凡。可惜老道生性淡泊,不喜热闹,错过了那次婚宴。”

    说完,张乾云沉默了一会儿,只觉体内内力不断消失,往日金刚般的躯体似乎就要倒下,想道自己一生所学无所托付,情绪不由低沉下来。张青峰道:“等道长的伤好了,就请道长去我家吃饭,家父家母见了道长必定喜欢。”

    张乾云转眼看了张青峰几眼,擦去嘴边血迹,仰天笑着道:“福生无量天尊!青峰,天道自然,上天安排你于此处与我相逢,就是天赐机缘,不能违背。”张青峰茫然地望向道人,不明所以。

    张乾云微笑道:“青峰,我即将驾鹤西去,可惜一生未曾收徒,你可愿意拜我为师?”风吹动他的衣襟,重伤中的老道仿佛一只风雨中孤独飘摇的树叶。

    张青峰看眼前老道人一身血迹,眼神悲怆无力,心道:“道长为救我已命在旦夕,我无论如何也该满足他死前愿望。”心间怜悯与感谢之情并起。他立时跪拜在张乾云面前道:“弟子拜见师父。”

    张乾云微笑道:“孩子,你可知我巴蜀武林之渊源与目前的几大教派纷争之局面?”张青峰摇摇头,满眼疑惑地望着道长。

    张乾云微笑道:“东汉顺帝年间,张道陵祖师背井离乡,来到民风淳厚、山川秀丽的蜀地,入居鹤鸣山修炼,以求长生之道。祖师熟读五经,又熟知盛行于世的黄老之学、谶纬思想与神仙方术,于是创立了天师道。祖师奉老子为教主,《道德经》为经典,故祖师身怀召神劾鬼、符箓禁咒等道术,又精通技击之术。

    张道陵祖师将一身所学主要传授于峨眉山、青城山、鹤鸣山、巫教、鬼教与龙虎山六处。自祖师羽化飞仙之后,六大教派各以天师道正统道法自居,多年斗法,各有死伤。就天师道道法传承而言,鹤鸣山、龙虎山主要得其降魔除妖之术,峨眉山、青城山主要得其剑术拳术,鬼教得其鬼术,巫教得其巫术。”

    张青峰道:“弟子记下了。”张乾云道:“你可知以上六大教派之中,我鹤鸣山虽小,但为何始终能在西南武林中占据一席之地,令峨嵋、青城等派始终不敢小觑我派?张青峰摇头道:“弟子不知。”

    张乾云扶起他道:“道教祖师将一身所学记于所撰秘籍《天道诀》上,其书分为三卷,于六大教派纷争中流落江湖。《天道诀》三卷分为内功、剑法和丹术三卷。我鹤鸣山所留存有的正是祖师传下的《天道诀》中的独一无二的内功心法。若要说到天师道内功心法,六教派中自然属我鹤鸣山最为全面精妙,其余几大教派不过继承了其间部分而已。你拿出纸笔墨,师父告诉你正宗的天师道内功功法文字口诀,你先记录下来,今明两天为师给你仔细讲解。”

    张青峰依言拿出纸笔墨道:“请师父讲授。”张乾云道:“鹤鸣山这一套独霸天下的内气修炼秘诀唤作偷天续命金丹大法。日后你若能依为师传你的内功心法修行,内功必定突飞猛进,远胜常人。”张青峰听他说得神奇,不由望着道人,心中充满期待。

    张乾云又道:《黄帝阴符经》曰:‘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相安。’这段话为我内功修炼法之总纲,你需牢记。这句话意思是万物盗天地而生,人盗万物而养,万物盗人而成,三才相依相辅,彼此不可或缺。天地之间,天地人三才相生、相养、相成,只有天地、万物、人类各得其宜,天地人就会各趋于安定。”你先记下下面歌诀,好好领悟。

    天目观得阴阳气,静坐练出精华丹。

    添油续命功夫妙,天地元炁回体招。

    若要盗取世间气,须知添油续命窍。

    ……

    炼得混元婴姹体,终成羽化飞升人。

    张乾云微闭双目,开始缓慢轻声念诵偷天续命金丹大法口诀。这套口诀文字简短却深奥难懂,其间常掺杂古奥文字。张青峰读书还没有几年,只能写下不到一半文字,遇到难以书写之字,张乾云便代为书写。

    张乾云书写记录完毕,拿起书稿,仔仔细细修订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方才将口诀交与张青峰,说道:“此稿你需几日内将它背诵熟记后撕毁,日后务必要日日勤加练习。切记,你拜我为师和传你口诀之事,就算是你双亲亦不能告知,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张青峰点了点头,道:“师父教诲,青峰必定牢记。”张乾云欣慰的点点头,只觉心间大事有了托付,心情也开朗了几分。

    那山间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此时大雨停歇,露出天边一片绮丽晚霞。

    张青峰看他气色越来越差,关切道:“师父,离此山不远有药店和客栈,弟子带你前往。”张乾云摇摇头,望着天边晚霞,微笑道;“此山山清林秀,何况还有飞鸟晚霞为伴,正可做我身后葬身之所。为师一生云游四海,常在山野间餐风露宿,这处小山洞正好用于打坐休息,你不必担心。青峰,时候不早,你可先回家,免得父母担忧。你明日来陪伴我一日,我还要给你详尽讲解口诀要点。”

    张青峰赶回家中,急急吃了晚饭,给母亲说要找伙伴玩耍后,悄悄拿了自己平常积攒的碎银,去酒楼买了好菜带到山中送与道长。

    第二日,张青峰半路托一个同窗给私塾教师告了个病假,便直奔山顶去见张乾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