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正文第二百二十九章公子归来虽然长生近段时间一直在户部和御史台之间两头跑,但每天晚上他都会回御史台休息,而不管他回来的多晚,大头等人都会等着他,大头汇报的是倪家留下的各种产业所产生的进项,杨开说的是朝廷政局,包括早朝时文武百官奏禀诸事以及六部衙门所发生的一些事情。而余一禀报的则是往地方派出巡查使的相关情况。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凡事亲力亲为,必须有几个可以分忧的得力帮手。
释玄明白日里躲在御史台训导那些捕快习武练功,一到晚上就找不到人了,而且近段时间总是彻夜不归,自御史台账房支取的银两也越来越多,单是年后的这两个月就支取了将近一万两。
释玄明此前曾经跟长生说过自己要入世修行,用释玄明自己的话就是‘感受人间疾苦,体验世人喜乐。’在释玄明看来对酒色财气视如洪水猛兽,退避三舍,这是对自身定力的不自信,远离诱惑是小乘佛法的作法,一个不曾经受诱惑的人永远没资格说自己能够经受诱惑,一个不了解人间疾苦喜乐的僧人永远没有为他人指点迷津的资格。
长生能够理解释玄明的这种作法,简单说来就是躲开酒色财气这几头老虎不算真本事,主动冲上去打败酒色财气这几头老虎并全身而退才是真本领,释玄明是个酒肉和尚,酒肉对他没什么诱惑,他可以喝酒吃肉,也可以吃素把斋。而银钱对释玄明也没什么诱惑力,这一点根据他近段时间花钱如流水就可见一斑。最近一段时间释玄明的情绪很不稳定,教导捕快们练武时多有急躁,时不时的还会出神发愣,而且一到晚上就没影了。
长生根据释玄明近段时间支取银两的情况猜到他已经为情所困,而且对方很可能不是良家女子,因为良家女子没有这么大的胃口,极有可能是烟花柳巷里的风尘女子。
担心释玄明会陷进去,长生便授意大头暗中调查一下,而大头暗查的结果验证了他的猜测,释玄明常去的地方是一处名为暗香坊的青楼,而这个暗香坊还是在平康坊的旧址上重建的,
罪臣女眷充斥教坊乃是历朝历代的惯例和规矩,陈立秋火烧平康坊虽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却未能彻底杜绝这一陋习,似这种官家青楼,都是由皇宫内庭的教坊来经营的。
长生很好奇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将释玄明迷的神魂颠倒,在释玄明自账房上支取了两千两白银出门之后,便喊来大头,二人换上便装,也想往那暗香坊去。
刚刚走出大门,长生便听得西面传来了急切的马蹄声,闻声转头,只见一匹黑马正自西面街道往此处疾驰而来。
虽然那黑马距御史台的大门还有很远,长生却仍在一瞥之下确定那匹黑马就是他送给倪晨伊的黑公子,他熟悉黑公子的马蹄声,也熟悉它奔跑时的姿态。
在长生转头西望的同时,大头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黑公子,“大人,好像是您的坐骑啊。”
长生没有接话,黑公子当是看到了他,猛然加速,几个冲跃便来到了他的身前,围着他又蹦又跳,尥蹶撒欢儿。
黑公子是独自回返的,马背上有马鞍,马头上也有缰绳儿。
对于黑公子的去而复返,长生既意外又欢喜,不过此时更多的还是担忧,他已经将黑公子送给了倪晨伊,而倪家众人已在道家的多名紫气高手的护送之下安全抵达西域,黑公子突然去而复返,会不会是倪晨伊发生了什么意外。
心中存疑,便拉住黑公子,仔细观察缰绳和马鞍,缰绳并不完整,而是自中间断掉了,断口很是毛糙,并不齐整,这说明不是被人用利刃砍断的。黑公子自己会解缰绳儿,应该是它自己解开的,往回奔跑的时候缰绳拖地,被它自己给踩断了。
再看马鞍,也是原来的马鞍,上面也没有血迹,用手擦拭,可见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见长生面色凝重,大头猜到他心中所想,“大人,那些随行护卫的道长已经将他们安全送达,途中并无变故发生,您的马应该是自己跑回来的。”
“应该是,如果是倪晨伊主动放它回来,不会不卸掉它的缰绳。”长生点头说道,他与黑公子朝夕相处,对其多有了解,如果是倪晨伊遭遇意外,黑公子一定会有焦躁显露,而此时的黑公子只有久别重逢的亲近和兴奋。
大头围着黑公子上下打量,“您的马很通人性,想必是见到同行的那些道长都调头回返了,感觉自己也完成了您交代的差事,便不辞而别,偷偷跑回来了。”
“这事儿它能干出来。”长生点头。
“遥遥万里,它竟能跋山涉水,独自寻回,属实不易啊。”大头赞叹。
黑公子被长生拉住了,不得撒欢儿,便转身想往院子里去。
长生将它给拽了回来,转而松开缰绳,抬手西指,“走,去找她。”
“大人,您这是…...”
不等大头说完,长生就摆手打断了他,转而再度西指,“走,回去。”
长生的语气很严厉,黑公子多有沮丧,前蹄刨地,打着响嚏。
在长生的连番呵斥之下,黑公子终于怏怏转身,向西走去。
长生见状急忙喊住了它,待黑公子回头,抬手北指,“进去吧。”
听得长生言语,黑公子立刻转忧为喜,一溜小跑儿,自己跑回了先前的马厩。
到得这时大头才明白长生先前为何要喝令黑公子回去,他是想确认一下黑公子能不能找到倪晨伊,而黑公子调头西行说明它知道倪晨伊在哪儿,也能再次找到她。
长生虽然将黑公子送给了倪晨伊,却并未拆除它的马厩,等到二人回到后院儿,黑公子已经拱开帘子跑进了马厩,此时正低着头在水槽里喝水。
长生卸下了黑公子的马鞍,解开了缰绳,大头抱来草料,补充清水。
“大人,黑公子能找到倪小姐,”大头说道,“等过段时间,不这么忙了,您可以抽空去西域看她去。”
长生摇了摇头。
见长生摇头,大头多有疑惑,长生先前试探黑公子能不能找到倪晨伊,难道不是为了日后去看她么?
“大人,它好不容易找了回来,您不会再将它赶走吧?”大头又问。
长生再度摇头,“不赶,先让它跟着我吧。”
大头心细如发,听得长生言语,敏锐的通过一个“先”字猜到长生心中所想,长生还会让黑公子去找倪晨伊,只是不是现在,而是以后的某个时候。
安顿好黑公子,二人再度自大门走出了御史台。
刚刚走出御史台,暗处就冲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此人是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年纪应该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左手拄着一根木棍,自暗处冲出之后一边高喊着冤枉,一边踉跄的冲二人跑了过来。
这个叫花子出现的太过突然,担心其中有诈,大头便抢在对方跑过来之前迎了上去,“什么人?!”
不等叫花子接话,西面街道上便急匆匆的跑过来几个官差,其中两人将叫花子拖开,而另外一人则上前冲长生行礼,“这疯婆子浑噩疯癫,冲撞了大人,大人受惊了。”
“放开她。”长生开口。
“启禀大人,这疯婆子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不等来人说完,大头就上前甩了此人一个耳刮子,“大人让你们放开她!”
这一耳光打的响亮,不止说话之人愣在当场,两个动手的官差也愕然愣住了,那蓬头垢面的女子趁机挣脱了二人的拖拽,连滚带爬的跑到台阶下扑通跪倒,“青天大老爷,民妇有冤情,求您为民妇做主。”
“你是什么人?有何冤屈?”长生随口问道。
“回大人问,民妇张王氏,乃济州人氏,”那妇人说话的同时探手入怀,颤抖着掏出了一方布片,“诉状,民妇求人写了诉状。”
大头上前接过那方布片,铺展开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确定诉状没有异常,大头这才将其呈给了长生。
长生接过尚带着那妇人体温的布片,“你怎么知道我能为你做主?”
妇人语带颤音,“他们告诉我御史台是管官的,您出来时门口的官差冲您作揖了,所以民妇猜测您是御史台的官儿。”
由于布片一直被妇人贴身存放,上面的字迹已经被妇人的汗水给打湿了,很是模糊,长生一目十行的看了个大概,事情的起因是田产的纠纷,张家的田产被别人给侵占了,张家告官伸冤,结果侵占张家田产的人是里正的亲戚,里正向县官行贿,县官贪赃枉法,将张家的田产判给了他人。
对于县令的决断,张家不服,于是便跑去府里伸冤,这下捅了马蜂窝了,县令认为张家给他抹了黑,丢了人,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将张家的所有田产都给抄没了。
张家冤上加冤,见府里不能给他们主持公道,便跑去州里击鼓伸冤,这下儿连州官也火了,不想办法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直接下令将张家父子全部抓进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