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汗流浃背,方才说出话来仗着文人之气,斗胆与赵构商量,其实事先并没有多少功课。
但也是有当地从政的经历,自是知道自己的小官,便自是知道小民的疾苦,为逃避繁重赋役,便把自己的私田捐给大户人家。
于是便把自己的家产捐给地主,并把自己的家产当作家常便饭,为逃避繁重赋役,前去做的家务事,也是有据可查的。
因为他早有一段时间的经历,就是因为身经百战汗流浃背,为因家境贫寒自食其力,为求升迁已有过地方从政的经历。
为求求功名利禄,不惜与士大夫争权夺利,将自己的私田赋与百姓。
他略擦前额便说:“王爷明鉴,庶民无力付税,十有八九!”
赵构点点头,请欧阳叔坐在座位上,神情严肃地说:“虽然是这样,自太祖开国时所采取的国策是守内虚外,也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但是刚才我讲过,任何事情都要辩证地看待,要相对来说守内怎样守,坚持什么?”
“外行是对外战略的虚幻?这问题没弄清楚,就会出大问题,对于内部本质是什么?小王愚见觉得国富民强就该如此。唯有国富民强,才能抑外不虚。”
赵构接过吴喜递给他的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接着说:“庆历新政和熙宁变法,都是旨在实现国富民强这个问题,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在历朝历代我都不乏大智者,范文正公和王介甫公都是大智者,他们提倡的改革也是与时俱进的必然,可为何不执行直到完全废弃,到底是什么原因?”
赵构望着欧阳勰说:“方才全美学生提到青苗法,介甫公的本意是好的小民无力承担的,由国家先补贴进去,来年还本息,目的是鼓励农桑!”
“洪范八政食为政首,我认为他是个万民,吃饱肚子穿暖衣的人,这是我的头等大事,介甫公怕也是这个本意。”
“但是有时理想是美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动机是好的但常常无法达到目的,一个原因不知大家想过没有?”
赵鼎一直没有说话,赵构看了几眼他都在沉思,这与赵鼎一贯的稳重性格有关,谁知此时,赵鼎才开口。
他叉手跪拜道:“鼎是权值开封府士曹的,与百姓多有接触,介甫公的新法下面的庶民确有抵触,无他还不起!”
“咱们算了一笔账,寻常田税见税什伍就是一半,亩产二三石不等,以三石丰产为例。”
“一家四口,有十五亩私人田地,这是下一户人家,一年两熟,年收入九十石左右,两税约占五十石,其余各税约占十五石,尚余三十石,约合三千六百斤!”
“再加一次日常开支再加一分钱,但是如果是分地租还要多上一二成,许多小主户或佃户,一年下来好年景还勉强过日子,遇上天灾只好背井离乡,家中人口多的只好卖掉卖女也不罕见。”
“介甫公的方田均税法本来可以缓解这一局面,无助的反对者众多,也是不能行的。”
对此赵鼎也是长叹一声,为民所忧心中有真情。
赵构赞许地点点头道:“元镇先生说的太好了,问题是这是利国利民之举,怎么能推行不下去?”
“小民无利可图,甚至家破人亡又怎会有动力?所以谁把这块大蛋糕切去了一大半?”
这个问题的实质却非常尖锐,这话已经说完了,芸芸众公如果还不明白。
赵构不介意给他们一些闲暇时间,而对于进入核心幕僚,赵构不要连话都说不出来。
说话都不敢说,你怎么能指望去做事!
汪若海酒到杯干,一脸烟熏一杯一杯朗诵道:“没有他地主豪强,勋贵高官!”
他说完,站起来拜拜道:“大帅,若海家道殷实,祖上也有荫德,去岁家中新添上等水田近百亩,都是买卖所得。”
“今日酒大,恕我直言说实话,并没有报府衙,府也没有问不止是舍下都是如此。”
“很多小户、下户人家田产贱卖,本想活命却一脚踏入火坑,租税已达八成,更有无田而有税的人,升斗小民怎能得。”
“只得化作为客商,一遇动荡不安的年月,皆为隐患。今年春天若海修书,劝族长减征赋税安稳地方还好,若海的话又多了一份分量,堂兄回书说春税在五五之数,附加个税已获豁免,已有一大笔土地收入!”
言罢向赵构一拜,满脸悲愤。
赵构扶起汪若海道:“东叟先生的肺腑之言令人感动,又是一件大实话掏心窝子小王爱听,大家都应该这样有什么话,直言不讳,小王洗耳恭听偏听则暗,大家都只会把心底的话说出来,才能让大家都明白!”
陈东坐不住了,本身就是个大炮脾气开口道:“东伯兄所言,地主豪强趁火打劫,我的地盘越来越大,我的地盘越来越大,土地各有主户或无田,富有的人有弥望的田地,贫者没有卓锥之地;有力的人无田可种,有田者无力。”
“内乱不止暴民兴事,其根源在于斯,能过得去的黎民百姓怎会杀官造反呢?一如今天不是朝廷弱小,怎能堂堂大宋,连京师都丢了,我看根本就是官逼民反!”
“少阳,慎言!”
“你真是陈大炮,陈少阳!”
陈东话音未落,席上已是一阵咆哮之声。
苏轼赵鼎更是脸色大变,这已不是以酒浇桑的节奏,这是赤果果死的征兆。
你们陈东一个反面人出来了,还让人活着吗?
席间的人已是离席而躬,不敢再多说一句,饶是陈东的胆大回过味儿来,也吓得站在别人后面,大气儿不敢再出。
那还了得,在赵构的当着赵家康王殿下,天下兵马大元帅,陈东陈大炮嘴一秃一句官逼民反吓死众人。
初听一句官逼民反,赵构也是一愣。
后代评书小说家听多,见多见这句话已扎根多年。
可是现在,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形容当下的大逆不道,别说别人赵构也是吓了一跳,为什么?
他们的身份不对啊,今天是大宋官家的九弟康王殿下,现在有天下兵马大元帅、
您冒出这样一句话,虽然是真理,但不能这个时候在这个屋子里这样说!
赵构瞬间面色苍白不再说话,白天锦堂气温骤降。
在赵构不知不觉中,上位的威严已经悄然形成,特别是他死于尸山的血海,自然带着杀伐之气,足以让这些文人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要知道,就造反派而言,历代王朝都是以谋逆为定位的,遇赦不赦刀把子不软。
不要看太祖爷杯酒释兵权玩出了最高水平,与士人共天下说出了最高境界,不杀士大夫与上书言事者这一最高的典范,
前提是你要当个听话的乖宝宝,不信你造反的最高境界。
所有的人俯身俯身,不敢抬头,大厅上方一片寂静。
不过,赵构还是觉得,虽然他内心还是有些害怕,但是赵构等人还是不敢把自己撇清,颇有几分有难同当的义气。
假如为了撇清自己,开始互相指责对方,赵构反还是很失望的。
赵构没说什么就站起来,径直走到一旁记着的吴喜蓝湛面前,一字一句说得一清二楚:“今日方才陈少阳所讲,不许记载不准不字!”
二人拜礼领命一言不尽,这是帅府的规矩只字不提。
赵构说道:“呵呵听见了没有,刚才的话本王担了下来,你管好自己的嘴,这屋子里的人都要服从命令,泄露出去都是死罪,换言之本王并不追究到此为止,你们还是好的,只要出一字一句,就是与本王过不去,也逃不过一死字!”
大家一听这话,心里一松才觉得都是一身冷汗。
所有人心中的宽慰,对赵构的胸怀也是内心的赞美,能遇上心胸宽广的人,还是自己的福气。
陈东早吓得浑身发抖,觉得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直到被赵构扶起仍有些慌张。
赵构啪啪一笑,拍拍陈东的肩膀笑道:“以前硝烟弥漫的陈大炮,还有什么时候哑火的?”
陈东也知道了赶紧回答:“方才没有状,大帅见谅!”
赵构笑道:“小王早就说过了,但是小王倒喜欢少阳的快人快语敢说敢当,能够不时地开一枪,倒也没什么不好。”
言语已经出口,赵构感觉别扭怎么说出放炮,不过这句俗语他们未必懂。
汪若海笑着对陈东道:“少阳大帅不加怪,自是胸口多非常人能比,您以后要留心,就算是当着大帅的面也要谨慎谨慎。”
这句话水平很高,即无形中拍了赵构一巴掌,又在暗中劝慰兄长如何做人。
赵构也是对汪若海颇有赞赏,不过他还是学会了脸皮厚吃得饱,不必要的客气他不会流露太多。
赵构笑嘻嘻地叫道:“来来,要话要说酒要吃,莫非嫌弃小王怠慢了诸位。”
苏轼笑了一笑,说:“大帅胸怀天下,我等不如!方才也是论事,不妥之处请大帅海涵。”
邓肃也是一脸笑意,道:“久闻大帅功夫,统御诸军鲜有不服,今天的一席更是在文治上言简意赅,大帅文武兼备,那就是我的大宋之福,恭祝大帅一杯!”
席间大家纷纷举杯,赵构是来者不拒,这杯酒在后世军中是论瓶吹的。
桌子上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倒觉得很愉快,赵构准备摊牌。 15658/8792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