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卯一光见斜卯一晖抢在前头,沉默不语,忽然说:“我们兄弟的主要任务,就是追剿南宋川陕京湖四省宣抚使张浚,而不是上长安给养!”
斜卯一见斜卯一光这么说,哈哈大笑道:“兄长的意思小弟明白了,你自己也要去长安吗?”
一边说,一边振振有词地说:“要是公道上有什么不顺的事,咱们俩就抓阄,谁抓到了长安,谁就去!”
斜卯一光低下头去想了一会儿,觉得只能按抓阄的方式定去处,于是就让官吏做了两个下人,一个上山人,一个上山人。王顺山以山字为代表的长安,安子以长安为代表的长安。
结果斜卯一晖抓住“安”字上长安,斜卯一光只得领三千人马赶往王顺山,果然将张浚和五百名亲兵拦住。
张浚见金兵马队蝗风卷来,手握佩剑站在阵前,大声喝道:“敌众我寡,只有奋勇搏杀,方有生息的希望!众人听令,不要盲目出击,都要守住阵地,等金兵来了,用强弓硬弩射死!"
斜卯一光见张浚只有五六百人,手中拿着狼牙棒笑道:“南蛮是瓮中之鳖,我们都要报饺子!”
边说边对属下喝道:“小丫头,前面那几百名宋军内有南蛮枢密使张浚;捉到张浚者,可升猛安孛堇;赏两个汉子!”
金兵实行的是猛安谋制,其官名以九曜二十八宿为号,名曰谙版勃极烈(大官人)、孛堇(官人)。
职名忒母(万户),猛安(千户),谋克(百户),蒲辇孛堇(五夫长),蒲里偃(牌头)。
听斜卯这么说,金兵将士个个神采奕奕,情绪高涨,驱马前进,将张浚和500名卫兵团团围住…
炎热酷热的天气,把热能肆意地倾泻在大地上,连绵起伏的秦岭山脉,热浪翻腾。
赵构、韩世忠兄弟都奔向焦躁干燥的山中小道,不时往后看去,被耽怕石鸟和马场的工作人员追赶。
一刻钟前,两兄弟在杨家湾马场,以比试武艺为名,诱得汗血宝马和卢马。
骑马逃出杨家湾,两人没有走上前路,而是向西跑了一小会儿,然后向南,再向东沿着太阳悬空的方向跑。
韩世忠、赵构向东跑了一会儿,见人马都喘着粗气,来到一个山旮旯里,韩世忠勒住马头,对赵构道:“拱兄弟,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我们这样跑下去,不让马累死,才怪!"
边说边把手伸到左边,道:“哪里有草坡,我们不如停下来休息休息,喂马吃;拱哥你说怎么行啊!”
听到这个消息,赵构也就放慢了脚步,往后看了几眼,道:“石伯伯不会去追吧?"
韩世忠轻蔑地问:“什么?从马场出来后,我们向西跑了一会儿,又向南转弯,现在是向东;七转八拐像是散落了迷雾,石叔叔早就摸不着北了,怎么能追上呢?咱们放心喂马好了!"
讲完之后,便“呼”了一声,勒住马头,停下来,跳下马来,用手牵着马,朝漫漫的草地的山坡走去。
而赵构却不放心,站在路当央身后望了一眼,见山道上只有大太阳的余晖,这才下马,向韩世忠走去。
二人将马拴在坡下的一块大石头上,往上爬了几步,就用一只手抓着青草,各自喂马,笑声便在山谷中回响起来。
归根结底,还是小孩子,终于得到了可心的东西,兴奋的喜悦溢于言表。
二马一见青草,便不认生,大口吞下咀嚼。
赵构、韩世忠笑得合不拢嘴;两人看着汗血马和卢马吃饱了肚子,想找一处水潭喝水;可这山谷里一点水都没有;两人便又上了马背,在山间小道上飞驰而过。
血马奔开了一小截,身上流着血,韩世忠骑在一匹卢马上看得清清楚楚,对赵构大叫:“拱兄,你看汗血马满血,还不停下来休息呢!"
向下一看,赵构果然看见了马身上的血迹,于是放慢了脚步,嘿嘿笑道:“石叔叔不是说了吗,汗血马的血就是汗水,不过也不能让马太吃力,我们还是歇着吧!”
边说边往前看,看到一片茂密的树林,心中一喜,向韩世忠道:“前面有树林,咱们上那儿歇歇喝马吧!"
二人来到大树林,顿时感觉到清凉的空气从林中袭来,又有一条清澈的溪水绕着树林缓缓流过。
韩世忠喝叫一声:“好凉爽安静的地方,快下马吧,我已经渴得受不了火了!”
讲完,便滚鞍下马,把缰绳系在旁边一棵小树上;只拿龙胆亮银枪,跑到小溪边,双膝跪下;双手捧起清凉的溪水,喝了几口;身心都感到舒缓了,才咿呀一声道:“清凉的溪水,拱哥哥快来尝尝!”
赵构白了我他一眼,讥笑道:“只顾人快活的挺弟弟,怎么把马给忘了?”
一边说,一边跳下马去,从小树上解下的卢马一手牵着,一手拿着五虎断魂枪和汗血马,朝小溪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三伏炎夏,人走一阵渴,渴死了,马也走!"
韩世忠见赵构婆婆妈妈,忍不住笑道:“拱哥也象驰哥,一副道家的样子!
说话间,道:“韩世忠怎能忘了喝马?有没有先来后到的?先人后马,才是正道;人要死,马何用?」
韩世忠一言不发,韩世忠笑嘻嘻地走到赵构跟前,从他手里接过卢马和汗血马的缰绳,牵到小溪前,开始喝水。
赵构痴愣了一声,也走到小溪边,俯身喝了一口水。
人人皆知,韩世忠笑嘻嘻地说:“拱哥哥,小弟听娘说,骡马是有奶就是娘,我们一出杨家湾,就喂了青草,这时又让他们喝水了,马儿就跟我们亲近了!”
赵构道:“如果是亲密无间的对啊,马要是不配合,我们怎么跑得这么远呢?”
韩世忠接过话头说:“马儿可以和我们一拍即合,全是石伯伯和梅娘娘、花娘娘的功劳,这说明他们驯马下得了功夫,才有如此顺从的马儿随心所欲!
韩世忠和赵构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喝水的马拴在大树上,两个人顺树而坐,韩世忠又道:“拱兄,我们现在有马了,可以去杀金兵了,金兵在哪里呢?”
赵构一怔,嘿嘿笑道:“活着的人都叫尿憋死?鼻下压着张嘴,问不到…”
他们俩歇了一刻钟,身上的汗水散了以后,又骑上马,往前走。
过了几座山头,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片慷慨激昂的歌声:“山来了,岭来了,日日夜夜在山林里打柴,官吏衙门咱不往,林翁草莽胜仙境…”
听到歌声,赵构朝韩世忠喝了一声,道:“小弟,前面有人在唱,我们正好过来问问!"
二人催马上马,只见有个虎背熊腰的樵夫,挑着硬柴,大步向前走去,边走边唱,神态自若,真是苦中作乐,乐中取趣。
赵构急命前去,又下了马,躬身行礼,道:“叨扰伯伯,请问哪里有金兵!”
伐木工人见赵构这样问,不由得愣了一下,见他是个少年,回头又看了一眼韩世忠,也是个少年,两人都是十二三岁左右,一人骑着一匹威风凛凛、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手里还拿着兵器,便嬉笑着把柴担搁在路旁,抓起衣襟擦擦前额上的汗珠,道:“这句话问得好笑,金兵何在?哈哈,我就是啊,你们要做什么呢?”
赵构嘿嘿一笑,道:“伯伯哪有金兵?看看你的短裤,一身宋人装束,金兵哪有这样的模样!"
伐木工人摘下一顶软帽子,拿在手里扇着冷风,一边说:“要是金兵换了宋人的短裤呢?看起来你这个小哥太直接了,呵呵…”
韩世忠见樵夫这样说,急忙接上话头道:“伯伯,我两个要找金兵去打,不知哪里去了,拱兄弟才这样问,还望伯伯指点!”
伐木工见韩世忠能言利齿,哈哈大笑道:“金兵山人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地方,不过一定有人知道!”
一边说,双手向前一指,道:“这座山叫鹦哥山,这地叫鹦哥嘴,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凤凰山了,凤凰山的王进、史斌一定知道那里有金兵!"
韩世忠、赵构听了樵夫提及王进、史斌,不禁喜出望外,便谢了樵夫。
伐木者挑着柴担远去,赵构便对韩世忠道:“王伯伯原是东京禁军八十万教头,受高俅陷害,到延安府投奔老种经略相公,在路上收了徒弟史斌、郑达,后来又与爹爹一起抗金攻夏,现在是赵家的虎师首领,与徒弟史斌驻守凤凰山;我们到王伯伯处一探究竟,定知金兵下落!”
韩世忠听赵构这样说,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拱兄弟真是闷瓜,我们两个偷跑出去问王伯伯,还不露个底细?不可能了!"
赵构道:“不问王伯伯,怎知金兵在何处?”
韩世忠皱了皱眉,忽然心神不定,道:“拱兄弟,找王伯当也行,不能说我们去杀掉金兵,只说我们没有铠甲,在他那儿暂借一副,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韩世忠等着赵构答应,赵构却一本正经地用手指着韩世忠道:“我说过哥,赵构越看你越像贼溜?杨家湾戏石叔叔的马是你出的主意啊,现在又要戏王伯伯的铠甲了!”
话未说完,又被韩世忠打断,韩世忠圆睁怒眼,呵斥道:“赵构,别拿着鸡毛不轻,拿着磨盘不重;昨天是你找我练枪,提出来找金兵厮杀!说起话来,你这是在骗马吗?这回拖拽到半山腰,上不能下不能,你说怎么着?”
看到韩世忠动怒,赵构嘴里“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韩世忠却变本加厉地说:“赵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现在回去给杨家湾的石伯伯还马吧,你爱怎么就怎么!"
话一出口,马头一转,就要回去,却被赵构伸出五虎断魂枪拦住。
韩世忠见赵构拦住了他,便便道:“赵构要干什么?"
赵构道:“你不能走,假如要走,得问我手里的这个人是否答应!”
韩世忠见赵构摆出一副打斗架势,又伸出龙胆亮银枪,指着赵构道:“赵构,别吓三岁娃娃,你有五虎断魂枪,韩世忠的龙胆亮银枪也不吃素,过来,我跟你打三百回合!”
他俩正要对峙,却见赵构笑道:“看起来我们兄弟都是一勺倒一碗的硬汉,眼睛里打不出一点渣来!”
话虽如此,却拱手道:“挺弟,我两人年纪相仿,可赵构毕竟比你年长一个月;就让你一匹马,听你的!”
韩世忠见赵构如此心悦诚服,哈哈大笑,道:“这叫不打不相识!拱兄,你说得对,从今以后,一切都要听韩世忠的指挥!"
赵构看了韩世忠一眼,道:“好吧,赵构从今以后,一切都听我哥的安排!"
他俩相依为命,有说有笑,一路前行,很快来到了凤凰山。
位于秦岭山脉北麓的凤凰山,山势起伏,丛林漫漫,飞瀑峭壁,流水不断;石河穿插其中;勾勒出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卷;画卷上的着色处,就是虎师屯兵之地——凤凰山寨。
凤凰山寨雄在小峪关的关隘口道上,四面都是虎师开垦出的万亩良田;原岭结合,地形险峻。
赵构、韩世忠赶到凤凰山寨门口,已是辰末巳初辰;却见寨门口站着哨兵,气氛肃然!
赵构、韩世忠下了马,韩世忠两眼望去,只见石河边一座蛇形山头巍峨地摆着。
蛇形山顶上,建有楼堂馆所、军营寨栅栏;寨栅栏是石头河木砌成的,先得威武肃然。
奇特的是,大白天,寨门紧闭,耸立在寨门上头的一座小阁楼上,却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哨兵,见韩世忠和赵构牵着马,手持兵器,立即喝叫:“站住!不要动!怎么啦!"
赵构、韩世忠愣了一下,抬眼一看,只见哨楼楼上已有几个士卒已经张弓搭箭,他们若是稍有不顺,箭簇立刻就会射穿二人的咽喉。
双方军队对战的年代,每时每刻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凤凰山寨门口的哨兵自然是守备森然,不能无缘无故地放一只鸟雀。 15658/8545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