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道:“大哥年纪大了,怎么给比你小的赵构当仆人?二是大哥除了卖苦力外,没有什么特长;三是赵构是武将,骑马打仗是家常便饭;大哥没有马怎么同行;三个条件大哥一个都不符合,赵构怎么收留大哥……”
梁见赵构说出了三个条件,忍不住笑道:“这位将军说的三个条件,一个也不成立!
接着,振振有词地说:“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年长的人不能把年轻的人当仆人呢?大内历代帝王,那些小皇帝身边都是年纪比他大的太监是不是?”
赵构一惊,点头道:“有一定道理,只是理由不够充分,请回答第二个问题!”
梁鼎看了赵构一眼,说道:“是不是第二种情况?
于是,顿了一顿,道:“能写就能算专长吗,将军?”
赵构一怔,呆呆地望着梁鼎道:“梁大哥能写什么?”
梁鼎笑道:“这个先不回答你,我们就来谈第三个条件,那是马的事吗?”
就这样,梁鼎把赵构刚刚送来的十两银子拿了出来说:“张三家有马,十两银子买一匹马是绰绰有余的!”
梁说完,看了赵构一眼,道:“将军所提的三个条件,小人都有,还说些什么呢?”
看到梁鼎巧嘴如簧,赵构忍不住笑道:“梁大哥支持三个条件,第三条还有道理,第二条没有回答;至于第一条,那是牛头不对马嘴!一般人都是赵构,大哥怎么能拿宫中的事来证明呢?不能这样做……”
话未说完,见梁鼎笑了,道:“老奴知道将军会抓小**,自然就留了一手哩!”
说话间,道:“将军可知前朝有吕直吗?作为宰相司马光的老仆,司马光敢与皇帝争辩;却十分畏惧老奴吕直;因为吕直可以随时指出司马光的缺点!唐太宗遇见魏征,就把他当作一面镜子,才有听天由命、听天由命的警句传世,而太宗的雄心壮志,以及贞观之治,至今都是街头巷尾的美谈……”
看到梁鼎说出前朝司马光的随从吕直,还对唐太宗说得津津有味;刚才再一次说起自己擅长写字,不禁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看着他,又惊又喜地问:“刚才大哥说自己擅长写字,现在又说出那么多历史典故,看来你一点都不擅长苦力?却是个学富五车的高手
就这样,向梁鼎走了几步,又将他重新打量了半天,诧异不已,说道:“大哥清俊白净,满嘴经纶,但一时失魂落魄,成了下架的鸡巴…
看到赵构这样说话,梁鼎的眼睛不由得一酸,“扑簌簌”地掉下几滴眼泪;看到他从来没有下跪过,而是站起来,一板一眼地说:“将军的话讲到这个份上,小人也就不掖不藏了!”
接着又提高了声音,说道:“将军,小人是宣和六年进士,曾任钦宗朝户部侍郎,从三品官升至三品官;只可惜钦宗皇帝对他的优柔寡断,对他的不忠,听信妖言,造成靖康之乱,失去江山,老奴做了金俘;才落到这样的下场!
赵构惊呆了,大叫一声:“原来大哥是宣和进士,户部侍郎,从三品官吗?难怪仪表堂堂,举止出众!哥哥来了,请来山野村夫赵构!”
说着,赵构正要叩拜,却被梁鼎一把扶住道:“将军不必大惊小怪,宣和进士、户部郎中都不存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有落魄的梁鼎!
说着,梁鼎抹了一把泪道:“小人做了俘虏,在北国三年,受尽人间苦难,费尽周折,才逃回老家华洲;哪料金兵纵火屠村,一家老小死于大火。小人儿泪如雨下,听说赵家军在草滩渡斩敌,心中欣喜,便赶往观看;没想到目击将军神勇。退大散关的赵家军,小人也跟着来了,想在赵府里干一行;却碰上熟人张三;才去佛头寨苦力谋生。将军慷慨解囊,出手便是十两银子;滴水之恩,当泉涌相报,小人才死乞白赖要作将军的奴仆,还望将军不弃…”
梁鼎还没说完话,赵构已两眼含泪,抓起他的手道:“梁大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大哥;赵构生死未卜,也不离弃你…
梁鼎见赵构收留自己,高兴得屁颠屁颠,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立起来道:“小人终于有容身之地了,将军在此稍作休息,小人将这担水挑回佛头寨,结了张三的帐,便来找你!
赵构道:“梁大哥,你信不信我也,挑水这么小的事,这么严肃?”
梁鼎笑道:“人无信不立,国无信难久,小人既然答应给张三送水,就必须有个交代!再者,张三不是省油的灯,小人惹他不起;稍有矛盾,他手下的那帮虎狼兄弟就不吃素了
赵构“哟呵”一声,冷笑道:“梁大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张三这个占山为王的草寇,赵构从未听说过!”
梁鼎急道:“将军不知,张三不是占山为王的草寇,他是土皇帝,画地为牢;多年来,盘踞着佛头山上,封锁了陈仓城那边的消息,知道他的人自然少了!小家伙租了一辆牛车运柴草,张三也叮嘱了,佛头山那边的事,不能说出去!
赵构扬声笑道:“所以张三还是个真正的人物?赵构有个怪脾气,就是爱挑烫手山芋!梁大哥,赵构要见见张三
梁鼎呆呆地望着赵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心中苦恼不已:“坏了,都怪梁鼎嘴臭,说出了张三来;赵将军是血统纯正的汉子,如果去了佛头寨,张三必死!可是张三和自己是同村,自己来陈仓后,还是他提供了栖身之地;自己不能看着张三死去!这句话一出口,赵构要是对付张三,张三手下的那帮打手就不会放过赵构了。”
梁越想越怕,越想越为难,胆怯地看着赵构,说:“将军还是不去吧,小人将这水送到张三家里,用银子买了一匹马,不久就要回来了!
看到梁鼎面有难色,赵构嘿嘿笑道:“梁大哥阻拦赵构,莫非要和张三和好?
梁鼎慌忙拍躬作揖道:“老奴岂能与张三和合,只是暂时没有地方可去,就在他那里打零工罢了
说话间,顿了一下道:“将军是小人的恩人,张三让小人在他那里打零工,小人不愿见二虎相斗,一虎受伤!”
赵构见说,“哟呵”一声道:“这么说梁大哥不忘张三的好处,要包藏他不成!
说着,赵构将手朝天一挥,重重地说:“梁大哥前头带路了,我们就到佛头寨去!”
讲完,从大树上解下骊蛛良驹,将镔铁点钢枪和金雕神臂弓挂在马背上,取下挂在马鞍上的得胜钩和鸟翅环,头盔也拿下来挂在马鞍上,见梁鼎站着不动,喝喊一声:“走呀,大哥怎么不挪脚!”
事与愿违,梁鼎再一次有点画蛇添足,只好心神不定地挑起桶来,朝山坡上的小径走去。
看到梁鼎挑着桶担上山,赵构便牵着骊蛛良驹跟在后面;山道越来越陡,赵构便对梁鼎道:“梁大哥,我来换你,山道上山不容易!”
梁鼎忽悠着桶担,嘿嘿笑道:“这是可以打仗的,挑水这种苦力恐怕不行!”
赵构是个牛人,别人说他做不到的事,他偏要试火。
因此,骊蛛良驹屁股上一击,催马紧跑几步,来到梁鼎前,拦住他的进路,一脸严肃地指着地面说:“放下桶担!
看到赵构脸色阴沉,梁鼎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伤了他,便悄无声息地把桶担放在了路上。
看到梁鼎放下桶担,赵构仍面无表情,指着站在一旁的骊蛛良驹说:“牵上马,前去!”
梁鼎哪敢违抗,怯生生地走到骊蛛良驹面前,牵着他的马,脚步沉重地向前走去。
赵构见梁鼎牵着马走了,这才弯下腰,把桶担放在肩上,直起身子往前走。
大热天,赵构再一次身披铠甲,肩上再压两桶水,不啻是攀登华山;只走几步,便觉肩头沉重,汗流浃背;方知自己一时勇猛,误入泥沼。
但是赵构是个不甘失败的主子,既然从梁鼎手中接过桶担,岂能半途而废?所以,咬紧牙关,肩头用力的同时,用手向上抬扁担,不要让肩头压得太紧,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太阳向西偏了一截,可是火气似乎比正午时还要强烈;山腰上一片火辣辣的火光,仿佛赵构的脚踏进了火炉里。
担子越扛越重;赵构每走一步,都得流上几滴汗珠;他步履蹒跚,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但他仍然坚持--坚持--再坚持…
姜城山庄,挑水之类的苦工,轮不到赵构。
姜城山庄是**府,将军府,侯爷府,每个生活环节都有专人打理,赵构是二当家,除了练武功、管事、田产,没有别的事可干。
虽然赵构年轻的时候在家乡也挑过水,可那里还是平原,挑一担也不费力。
山地则不同,尤其是从沟底往山坡上挑,光有力气还不行;不练太久,几乎是寸步难行。
赵构有9尺高,又是28岁的黄金年纪,按理说挑一担水上山,不会花多少钱。
但事情并不这么简单,赵构挑着桶担走了不到半里,身上的衣服便湿透了,脚底下的水往东倒西歪,拌着蒜头……
领头走上前,牵着骊蛛良驹的梁鼎不时回头看赵构,见他在用生命作赌注,哪里还能忍得住;牵着马急急返回,对赵构大声喝道:“将军别胡作非为,老奴做直仆吕直!”
讲完这句话,便把桶担扯了下来,厉声喝道:“还不把桶担放在地上…
时至今日,赵构也没有什么脾气,听梁鼎这样说,顺势将桶担放在地上;大口喘气,不停地用手指刮去脸上的汗。
赵构斜眼望去,不无讥讽地说:“将军一腔热血,侠义无敌!易冲动、易动情、易变态,牛气冲天,以后准会吃亏!」
梁鼎的话可谓一语中的,后来赵构当上了特警队长,性情倔强如牛;与罪犯交锋,不肯罢休;以致心存侥幸的罪犯,一听说赵构来了,马上就缴械投降。
如今的赵构,虽然融合了宋朝赵构的性格,但一根筋的脾性却没有太大的改变。
目前,一根筋的赵构身处困境,只能将牛气收拢。
梁鼎见赵构站在一旁只顾喘气,不说一句话,趁机数落道:“这位将军修身养性,治国平天下,倒也是一把好手,可是做苦力有点儿外行!有言在先,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这位将军可不会把七十二行的状元放在一边吧
赵老太不好意思地看着梁鼎,道:“赵构这是到了黄河才死的,不过梁老爷子一介书生,曾经也是朝廷的大官人,挑水桶担也是走路如飞;赵构九尺高的身躯,竟挑不动水?真把人给丢了!”
梁鼎笑了笑,把手中的缰绳递给赵构道:“将军还是牵着马吧,这水还是老奴挑的,我们走的时候谈!”
赵构接过梁鼎递过来的马缰,见梁鼎已把桶中的担子扛在肩上,稳稳地往前走,便又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跟着。
梁鼎挑着水桶在前面走了几步,开口说道:“将军刚才说老奴挑着水走路如飞,其实这全是逼出来的!”
赵构“哟”了一声,问道:“逼?谁逼大哥挑水?"
梁鼎长叹一声道:“说得话长了!”忽然眼里含着泪。
看到梁鼎的眼泪汪汪,赵构忍不住问:“大哥好象很伤心?”
梁鼎把手按在眼里擦了擦,说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时光流逝,恨别鸟惊心。在靖康之乱之后,老奴做了女真俘虏,用麻绳捆住手脚,像牲口一样牵到寒冷的北国大漠。数十人一个帐篷,吃吃拉撒全在里面;北风刺骨,我们却**着膀子;被冻死、饿死的人天天都有!有的人不能忍受折磨,偷偷逃走了,一被抓回来,金兵就当着我们的面,给他们剔骨!"
听到这句话,赵构听得怒火中烧,大喝一声道:“这帮禽兽,竟如此待我同胞,是可忍熟的!" 15658/85453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