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守卫跪伏在地,行礼道,身体微微颤抖,心头惶恐之意已无法言表,深深的低着头,不敢一见龙颜。
“起来回话。”
对守卫之状,楚秋并不意外,只轻声道,
“谢皇上。”
守卫连忙答话,欲站起身子,却发现双脚无力,竟无法站起。
一旁肖一连忙将其扶起,冲着轻轻拍了拍守卫手臂。
“今日,你曾于城门与一道人发生过口角?”
楚天眸子一扫守卫,问道。
“今日一早,微臣确实在城门见一道人骑牛,十分怪异,又以斗笠遮面,故多问了几句。”
守卫心头不解,既为城门守卫,问询过往之人乃再平常不过的事。若无大事,都无需与上官禀报,他不知皇帝为何会有闲心过问这芝麻大的小事,虽疑惑万分,却也只能作答,声音却是抖得厉害。
“你是如何询问,他又是如何作答?”
“微臣所问之事与以往并无二样,问这道人是从何处来,来长安何事。道人轻笑,答到,既为道人,当然是从山中来,至于来长安,说是要见一些人,办一些事。”
“咦……”楚秋一声轻咦,又道,“你接着说。”
“见道人答得含糊,微臣又问其家在何处,要见什么人,为何会骑牛而行……他又道,家居长安,见该见之人,至于为何骑牛入长安,是因答应了黄牛要给它找二……二十个老婆……”
守卫余光一瞟楚秋,见楚秋眉头皱起,不禁心头一颤,都说天子一怒,人头落地,守卫连忙道,“微臣见其言语似有戏弄之意,又觉这道人似乎有些不正常,故正欲将其拉至一旁好生问询,不过也恰在此时,微臣上官对臣使了眼色,方才放他入城。”
楚秋轻轻点点头,之所以会放楚天入城,相比是小太监在一旁告知了守门城官,方示意让楚天入城。
楚天轻轻摆手,冲着肖一道,“赏银百两,带他下去吧。”
肖一与守卫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直至走出宫门,守卫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受皇帝召见,又莫名其妙的得了百两赏银。虽不解,心头却十分欢喜,竟得皇帝亲自召见,是何等殊荣,足以在家中妻儿之前吹嘘,让一众守卫与上官羡慕不知多久……
“若是以往,一个小小的敢拦这逆子的路,这逆子早已拔刀相向,今日竟如此好说话……真是改了性子了?”楚秋眉头微皱,自语道。
又摇摇头,道,“给黄牛找老婆,真亏他想得出来,真是……”
楚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哭笑不得,千言万语,只得化为一声长叹。
“肖一,让人撤回来吧,朕倒要看看,这逆子几时会来见朕。”
肖一笑着点点头,道,“诺。”
望月楼,人声鼎沸,楼内楼外已围得水泄不通,就在不久之前,长安书院的院长亲至,更是引起轩然大波。
楚羽立国之日曾道,人不可不识文断字。于是,大楚诸地皆兴建书院,广收学子,在大楚之前,若普通百姓要想读书可谓是难于上青天,而今却已要容易太多太多。
四百年,各地书院已不知替朝廷输送了多少栋梁之才,而长安书院,更是独占鳌头,从中已走出数十位内阁首相,大小官员更是不计其数。
近些年坊间更是有戏言,道,“一入长安院,半脚入官门。”
能有如此戏言,自然并非空穴来风,近年来,长安书院之人,只有极少数学子未入官门。我正因如此,长安书院已为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而长安书院的院长韩非,更是地位超然,门生遍布朝野,有人曾笑称其不是宰相,却更似宰相。
往日诗会虽也有主事之人,且主事之人也可称文坛大家,可又哪里能与韩非相比。
世人皆知,能和已为长安书院院长三十载的韩非相提并论者,或有一人,只不过此人早已隐世多年,无人知晓他如今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韩非院长亲至,今日这诸多才子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若得院长青睐,稍稍提携,要想迈入官门,岂不轻而易举?”
“谁说不是呢……”
倏地,望月楼中有人吼道,“韩非院长亲言,今日诗会夺魁者,即为院长关门弟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话音一落,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满目惊骇与艳羡。
关门弟子,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却无人不知其分量,韩非是何等地位,能为其亲传弟子,会是何等殊荣,仅凭这四个字,便足以让此人青云直上,一飞冲天。
无人会怀疑,亦无人敢怀疑,韩非这两个字分量实在太重太重。
“天呐,那苏寒苏公子若夺得魁首,岂不是要与其父成为同辈之人……乱了乱了。”
苏寒之父为礼部侍郎,亦为韩非弟子。
人群议论纷纷,更有甚者,为争论何人会夺得魁首而破口大骂,若非有官兵在此,恐已大打出手。
更有甚者,竟开起了赌局,让众人压注究竟谁人会豪取诗魁之位,只片刻功夫,已有数万两白银投入局中,何其恐怖。
“哞……”
倏地,一声牛叫自望月楼后院传出,声音竟震得枫树枝叶略微晃动,亦使得本喧闹的众人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怎的望月楼中会有牛吟?莫非是待宰之牛?”
“兄台慎言,农为牛本,有功于世,出去皇帝陛下会宰牛祭祀之外,天下有谁敢杀牛?望月楼虽称天下第一酒楼,可又岂敢宰牛为食?”
“二位想必是刚到此地不久吧?”
“兄台为何有此一问?”
有人笑道,“想来也是刚到不久,若不然,岂不知为何望月楼后院会有牛吟。”
“还请兄台解惑。”
“今日一早,便有一背负长剑,骑牛而行的道人……”
所说的道人除了楚天又还能是何人,楚天一入长安,因在遗留的记忆中,这望月楼的女儿红可称绝品,比桂花酿还要香上几分,故酒瘾一犯,便太子府都未回而径直前往望月楼。
骑牛而欲入楼中,却为望月楼小厮所拦,楚天不解,道,“何故阻拦?”
小厮道,“人可入,牛却不可入。”
楚天道,“为何牛不可入,望月楼后院不是有地方安置客人坐骑,怎的现在没有了?”
“后院中却有地方安置坐骑,可小的从未听闻,亦从未见过有人以牛为坐骑……想来也是,岂会有以牛为坐骑者?道长你可莫要为难小的了,小的只是讨口饭吃……”
“小哥你可曾见过当今皇帝陛下?”
“似我这等小人物,又岂能得见天颜。”
楚天轻笑一声,道,“小哥既未见过皇帝陛下,按照小哥之前所言,未曾见过有人以牛为坐骑,牛便不算坐骑。那小哥你未曾见过皇帝陛下,那皇帝陛下岂不是也算不得皇帝陛下?”
不待小厮开口,楚天又冷喝一声,道,“天子脚下,你这小厮竟如此大逆不道,想要谋反不成?”
小厮心头一惊,楚天三言两语间竟已给他安上一个诛九族的大罪,虽知楚天是为诡辩,可天下又有谁人敢与谋反二字沾上丝毫的关系,连忙开口道,“道长你进去便是,何必如此吓唬小的……”
“若不如此,又岂会服软?”
小厮苦笑不已,道,“道长随我来,小的事先体型道长,这诸多的良驹价值不菲,可莫要让这黄牛发了疯,若不然,不仅道长你难以承受,小的也难辞其咎……”
“放心,这牛,对马不感兴趣。”
……
众人闻言,方才恍然,不禁大笑。
“这世间还真有人以牛为骑,还是个道士,莫非是想效仿传说中李耳骑牛出西关?”
“却是十分好笑,不过这道长倒是十分有趣,一番诡辩,竟让人觉得还十分有道理……”
“哞……”
又是一声牛吟传出,声音比之前还要大上几分,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怒意。
有人捂嘴笑道,“莫非小厮担忧之事发生了?这牛并不似道士所言对马不感兴趣?”
众人相似大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望月楼中,楚天一手端着一盘花生,一手拧着一壶女儿红,在人群中往后院艰难的挪着步子,此刻纵是身负九境武力,却也有些无可奈何,这楼中之人,实在太多太多。
被斗笠遮住的面上此刻竟是无奈之色,在黄牛叫第一声之时他已起身,未等他挤出人群,黄牛又是一声吼叫。
楚天长长叹出一口气,他又岂会不知黄牛因何而叫,无非是之前允诺到了长安便要替它找二十个老婆,可如今却未兑现,反而将它放入一群马之中……
楚天之前所言不假,黄牛,对马,并没有丝毫兴趣。
“老黄呀老黄,你可别乱来呀……”
这黄牛的脾气并不算好,在鹤鸣山时,曾有野猪扰其午时小憩,怒而将野猪乱蹄踩死,也因此让楚天两月足足胖了十余斤。
“唉,鹤鸣山一个修道之地,怎的会出了这么一头一心只想要老婆的色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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