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想称帝,最在乎的就是群臣的态度,毕竟有平越王之乱损兵折将的教训在那摆着呢,再加上如今剩下的那些臣子,多数都是治国的干才,实在不宜煎迫太甚。
先帝在世,她就开始处理政事了,心里清楚的很,酷吏和谄媚之徒也就是因势利导的用一用,治国还是得靠这些有真才实学的臣子,没有他们,什么事都办不了。
那怎么办,只能让武承嗣他们想办法,给皇帝下下套儿,传传风儿,逼着他把事做绝了,尽丧人心之后,再由她这个众望所归的太后,来收拾人心和烂摊子。
这不,看到武承嗣、武三思兄弟屁颠颠的跑了过来,她的心里就有谱儿,今儿前朝的朝会,一定是大获全胜了。
“侄臣恭贺姑母大势以成,姑母君临天下的时机已经到了。”
“侄臣恭贺姑母帝业永昌,江山永固!”
“行了,拍马屁的话不着急说,先说说朝上的事。”
一直以来,武氏兄弟说话、办事,从来都是添油加醋,目的嘛,就是想多讨点赏。对于他们身上的这点毛病,武太后原本是很讨嫌的,一身小家子气,能指着他们成什么大事。
可没有办法,她娘家没什么杰出人才,也只能讲究着用了。再者说,贪婪是好事,贪恋才能让人放心,像朝中那些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家伙,才最是让人头疼。
但,今儿她确实要高看一眼这对兄弟一次,不仅让皇帝当廷逼死了两位宰相,更是让心向李氏的臣子们寒了心,秦家对皇帝失望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政治上的造势已然成功。
至于魏、韦二相的身后事,完全不是问题,谥号按照三公追认,子弟袭爵,优加抚恤,她愿意把体己钱拿出来,让两位为国勇进的忠臣风风光光的走完最后一程。
“姑母,您是没看见,臣工们都被气坏了,个个都面带悲愤之色,有的甚至还说出了天亡李氏的话。”
“还有,驸马都尉-秦睿更是怒不可遏,要是没有狄仁杰、秦善道拦着,这位大将军非得去找陛下理论一番不可。”
武三思这话,武承嗣却不怎么认同,立马反口言语道:“那不见得,秦睿都敢皇后寝殿动刀杀人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有唐以来,敢在宫禁动刀动枪的就只有太宗皇帝,其他的人连想都不敢想,更别说付诸于实践了。可秦睿偏偏就这么干,不能不说是胆大包天。
他现在手里捏着飞骑卫、左鹰扬卫两支劲旅,不到三十岁就走完了别人一生都走不完的路,谁能保证,爬到这种高度之后,他不会其什么坏心眼呢!
大忠似奸,大伪似真,忠、奸是不可能写在脸上的,人心也看不透的。他不是武氏的子弟,不可能像他们兄弟一样百分百忠诚于太后,所以应该限制一下了。
“大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业未成就要卸磨杀驴!”
“在雁门关,在豫州,要是没有利见力挽狂澜,也没有今天这么好的局势吧!姑母临朝称制的三场战役,他可都是头等功臣。”
“三思啊,为兄知道,你与秦睿有私交,可这不该凌驾于我武氏的利益之上,你的心里放在第一位的只能是姑母,知道么!”
“哦,我是明白了,感情兄长是嫉妒小弟与利见的交情,觉得他只买小弟的面子,你挂不住脸吧!是,你就直说呗,干嘛构陷于人呢!”
武承嗣以兄长的身份,对弟弟晓以大义,高调唱的那叫一个响,说的武三思一愣一愣的,抢功抢的也太明显了吧!
看着两兄弟在下面掐,武太后不由的拍了下御案:“行了,你们兄弟俩都有功,朕登基之后,一律赐以亲王之位,不要在这个时候,搞窝里斗。”
听到这话,两兄弟赶紧拜俯于地,一般来说亲王之位只会封名下之子,太后既然答应封他们为亲王,那岂不是把他们当成儿子来对待。
尤其是武承嗣,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亲王之位的意义,他比武三思想的更加透彻。既然江山易主了,他作为武氏子弟之首,亲王名列第一,那是不是将来也有机会继承大宝呢!
所以也就顾不上打压秦睿,与武三思抢功了,赶紧把督造的《大云经》之事做了禀告,其书中言系弥勒佛降生,应代唐为净浮提主。
且截止到今日,已经刊印出了三万本,不日就要发往各道、州中,由各地寺院发放给百姓。
劝进之事也有了眉目,百官、宗戚、僧道中的一些人已经欣然领命,再加上皇帝这番昏庸的作为寒了忠臣们的心,他有把握让此事完美落幕,让政权平稳转移。
至于最后一步,什么时候开始,那就由太后亲自拍板,他和众武氏子弟,随后听候命令,成就太后的帝业和武氏皇族。
“好,越快越好,你们兄弟携手去办就是了,功劳、苦劳,朕的心里都有数,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秦睿嘛,你们不要管,他的事,朕心里有分寸,与他要和睦相处,毕竟是你们的妹夫,一家人么!”
说完这话,武太后挥了挥手,让兄弟二人下去着手办差,当务之急是改朝换代,闹什么意气之争。
别事儿还没成呢,就搞窝里反,最后让别人捡了便宜,那朕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熬干了心血,熬白头发,岂不是鸡飞蛋打。
唉,说千到一万,还是自己的命苦,一个贴心的儿子都没生出来,否则就他们兄弟俩这得行,这心胸,朕非抽死他们不可。
千年的媳妇熬成婆,武太后对于这点感慨颇深,她记得秦睿拜授大将军印的时候说过,军队里熬资历有多苦,很多人一辈子也别想从士卒熬成将军。
可她呢,愣是从个小小的才人,熬成前无古人的女帝,这里面的辛苦,哪里是外人能够知道的。
王皇后、萧淑妃、长孙无忌、褚遂良,这一个个的政敌都烟消云散了,现在一想她还真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