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起伏的屋顶蜿蜒到山脉的尽头,一条条火龙冲天而起,烤红了半边天,有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热气弥漫。一道细小的流光钻入夜幕,在空中化为清脆的嘹亮,随之被一声猛烈的巨响所吞没,裹挟着再次卷向了四方,在暗黑的城市里掀起了一阵阵惊骇的涛浪。
“看,成了,没想到他真的办成了!”黑暗的房顶上,一句惊叹虽然压低了音量,但是难掩激动。
“我一直相信他办得到。”一个年轻的声音说的很平静。
“难怪大哥这么信他。他不一般。”一个女子的声音沉声说道。
“嘘,等一等再说,看看能不能等到长谷三郎!”
“一定能等到!”
“我也信。我要杀了长谷三郎!”
女子对身边的阮雄和白多平说完把坚定的目光移向了脚下的棋盘般的巷道里。一个个散落在夜幕里的星火之光聚拢在一起,一片一片地向火龙游去,再汇集化作一条条火绳扑上去。她握着剑柄,手心里直冒汗,黏糊糊的。眼睛好像扫描仪在仔细的分辨。瞧着走过的一张张脸,她充满了失望:“该死的,这个缩头乌龟,连粮食烧了也不出来!”
“冷月姑娘,不要急吗,再等一等!”白多平安慰道。
“这头畜生,不杀了他难泄我心头之恨!”冷月说得咬牙切齿。
“晚上你把他伤的那么重,不死也够呛。他出不出得来还两说呢?”阮雄说道。
“纵然他不出来,没了粮草和军备。倭国想开战也是有心无力。正如风大人所说,长谷三郎这次在劫难逃。”白多平说道。
“不亲手杀了他,我心不甘!”
冷月说着,拳头里发出咯咯的响声。肩上传来了一阵灼热的疼,撕裂一般,然而心更痛。长谷三郎,你缩在将军府里不出来,难道我杀不了了吗?你不出将军府,我就去刺杀你,看还有多少人能来救你。她忖度着又握紧了软剑。
“砰”的一声巨响从远处的火浪里传来,好似打雷一般插入天际,让人心里一颤一颤似的。
“这是风大人的震天雷!”白多平眼睛睁大大大的说道。
“他怎么还没出来?”冷月皱起了眉头。
“不会遇到麻烦了吧?”阮雄说道。
“快,咱们分开沿着几条路去接应他。不管谁先接应到了,马上发信号再会合。务必把风大人和方伯救出来!”冷月慌忙站起身说道。
“不行。他们走的是下水道。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出来,如何接得?还是按照商量好的办法妥当。”阮雄道。
“阮舵主说得在理,风大人足智多谋。那么多的追杀悬赏都奈何他不得?这次虽然麻烦……我想他也必定能够逢凶化吉。咱们还是依计而行。”白多平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们……”冷月说,“如果等不到,难道咱们就这样空手而归?”
“这次不行,下次再找机会。”白多平说。
“还下次……”
冷月很不甘心地把头望向了将军府所在。她激动地说不出话。但见几个火光快速地向这边移动了过来。她浑身触电般充盈了起来,抖动着手里的软剑,听着胸腔里心脏的收缩声。呼吸像奔腾的水流,变得逐渐湍急。
“看,有情况!”
阮雄注意到了周围的异样。他说着敛气凝神把身体缩在了屋顶上,盯着远处的火光。所有的人和屋顶融为一体,听着耳畔的风声,觉得脚下的巷道悠长悠长。
嘚嘚的马蹄声由小变大,从远到近,渐渐传了过来,越来越响,拨动着激动的心弦。石砌的巷道上,十来个矮小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重重的铠甲,全副武装飞驰而来。为首的两人举着火把,中间的人脸上缠着绷带,剩下一只眼,露出精光。他们全部黑色的铠甲,头顶牛角头盔,手持新月长刀,策马奔驰而来。
“这是长谷三郎吗?”白多平问道。
“嘿嘿,终于来了,化成灰我也认识他!”冷月恨声说道。她的目光里能看到笑容,兴奋和激动。那是多年刻在骨子里的等待,更是仇恨的积淀。
“正是他,穿的再威武还不是成了独眼龙。呵呵……”阮雄噗嗤一声笑了。
冷月盯着脚下的人马,身体前倾,抬起软剑,却被白多平抓住了手腕。脚下咯嘣一声。“等等,等他们再走近些,从中间截断他们!要一击必中。”
瓦片碎了。人已在脚下。
冷月一马当先,挽起剑花状如银蛇,俯身而下卷向了长谷三郎的脖颈。
长谷三郎双腿狠狠一夹,手掌一拍,在马儿的嘶鸣中一跃而起,转身执刀砍了过去。两把兵刃铛啷啷地缠在了一起。
一剑落空,冷月愤怒地把手向外摆去,蝴蝶般抬起脚尖直击对方的胸膛。却迎上了长谷三郎的手掌。啪的一声响,她借力一个后空翻落在了墙角。“该死的。”
巷道里的马儿惊恐万状,腾空嘶鸣狂奔而去。金戈声中阵阵惨叫,声声刺耳,划破了吞噬一切的黑夜。
“臭娘们,贼心不死!”长谷三郎把长刀向前一横大叫,“给我杀了这些顺国的奸细,不要留活口!”
“畜生,纳命来!”冷月大喝一声,后脚尖在墙上蜻蜓点水,流星赶月般再次卷去。
长谷三郎大笑一声,弓步向前挺着长刀随手一旋向冷月的头颅上砍去,眼看着就要血光满天,但见银光一闪,当啷的一声砍在了一把伸来的大刀上。瞧着眼前的黑脸大汉,他笑意顿无,恼羞成怒,“我要让你碎尸万段,三番两次地坏我好事!”他脸色发白把刀柄向下回溯,刚好挡住了冷月的软剑上,右脚快速飞起,击向冷月左肋。
冷月左拳格去,右腕抖动如蝴蝶飞起,从阮雄的大刀下掠过,轻轻地落在了远处的地上。
刀光乍现,阮雄砍向了长谷三郎的新月长刀。他双手推着刀啸叫着,好似红眼的斗牛般冲了上去,逼得他退到了墙角。
长谷三郎双手握刀后背靠墙,动弹不了,急的抬起膝盖朝着阮雄的胸膛击去。
阮雄挨了几下,感到胸腔涨闷异常,疼痛难忍,大吼一声,扬起头向长谷三郎的头颅凶猛地撞了过去。
“梆”的一个强烈撞击,长谷三郎啊的尖叫了起来,挣扎着扭动着双手下意识地推了出去。“我的眼!”那声音几乎响遍了整个城池。他感到头痛欲裂,甚至连神经都在逐渐地绷断,近于崩溃的边缘。
阮雄被长谷三郎这么一折腾,倒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捂着胸膛猛嗑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长谷三郎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将军!”长谷三郎的侍卫扑了大叫着扑了上去。
“啊”长谷三郎弓着腰侧着身体,左手紧紧捂住眼,右手攥着劲一抓一抓的,似乎僵尸在抖动,“给我布阵!杀了他们,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