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汴京篇第五十章变生肘腋
“这个张弘范,朕说得明明白白,要他火速回援洛阳,他倒好,敷衍了事,只带一万人不说,还慢吞吞地行军,纯粹就是做样子给朕看。”忽必烈怒气勃勃,把战报狠狠砸在桌上,气冲冲地道:“他居然大意到这种程度,中了解晋的圈套而不自知。气死朕也,气死朕也。”
洛阳如此重要的战略枢纽,居然给丢了,无异于给了忽必烈一个响亮的耳光,要他不气都不行。可以想象得到,忽必烈是在汴京的行宫里,要不然的话肯定是学公鸡跳到梁上骂张弘范的老娘了。
郭侃轻叹一声,提起起笔在纸上写道:`猪`猪`岛``“皇上,应早为之准。”
忽必烈毕竟是忽必烈,虽是在盛怒之下,也没有给怒火冲昏理智,看了郭侃写的字,明白他的意思,郭侃的意思是说现在洛阳失守了,那么西线蒙古军队向汴京撤退的道路就给南宋军队切断了,陷入孤军作战的不利境地,很有可能全军覆没,他应该为这事操心。
吸口气,平抑一下心神,忽必烈问道:“忠和以为如何处理为宜?”郭侃虽然成了废人,但是他的才智仍在,忽必烈有重大事情仍得咨询于他。
郭侃再次写道:“夺回洛阳。”
洛阳这样重要的战略要冲城市,丢失之后自然应该调动军队拿回来才是正理,忽必烈点头赞同道:“朕也是这么想,朕这就派兵去。东线。我军占有优势,可保无虞;南线宁静,朕可以肯定一点,南线的攻势会很猛,应该趁南线还没有大地动静之前拿回洛阳,朕这就派两卫禁军去洛阳。”
南面是李隽亲自统军,也是三路北伐大军中兵力最为雄厚的一路。迟迟没有大的动静,不用想都知道李隽肯定是在部署。一旦李隽动手,肯定是雷霆万钧之势,锐不可挡。要不然,那就不是李隽的风格了。
无论李隽的行动多么猛烈,毕竟比起其他两路离汴京还远,要拿回洛阳正是机会,忽必烈不愧是一代明君。很快就想到这点。郭侃点点头,意示同意。
蒙古人的辉煌已经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仿佛老天也要和忽必烈作对,他还没有下旨,侍卫队长急匆匆进来,把手里的战报递给忽必烈。忽必烈接过一看,大喝一声:“天绝我也!”一口鲜血喷得老远,一个趔趄。直向地上摔去,幸好侍卫队长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了,要不然忽必烈必然是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摔在地上了。
在郭侃地记忆的中,忽必烈大风大浪经历了无数,练就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地胆色。如此惊惶失措,气得口吐鲜血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过,不用说,肯定是发生了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郭侃看着地上的战报,示意侍卫队长拿给他看看。
侍卫队长知道郭侃是忽必烈最为亲近的谋士,虽然忽必烈没有发话,给他看也是时间问题,也不等忽必烈说话,捡起来递给郭侃。郭侃接过一看,也是大惊失色。倒抽一口凉气。好在他一张脸象猴屁股似的绯红,很好地掩盖了应该出现的苍白之色。
这战报上说地是东线战事。是汇报商丘失守一事。商丘失守,洛阳给解晋光复,汴京的东西两道大门同时丢掉,这对忽必烈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为沉重的打击之一。洛阳和商丘失守,南宋无异于从东西两个方向把利剑对准了汴京,可以预期的是,南线也必将有重大行动,要是南线再出事,汴京就处在三面合围之中。
这还是长远的不利之处,最近的坏事就是忽必烈投在中原的军队将会给分割成东西南和汴京四个孤立集团,彼此之间互相不能支援,只有任由南宋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相比之下,城市土地百姓固然重要,但更重要地是军队,要是没有了军队,也就是意味着失去一切,忽必烈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危险,要他不气得吐血都不行。
不过,在这个坏消息以外,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巴布尔和史天泽他们终于火里逃生,回到军中。砀山大火一事,忽必烈早就接到战报,知晓其事。这事,忽必烈倒不怎么放在心上,损失了两万多军队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贴木儿拟订的计划可以把赵良淳和廖胜功吸引到虞城以东,便于集中优势兵力歼灭之。这个计划忽必烈也同意,对胜利的期待冲淡了丧失两万军队的失败情绪。
至于巴布尔如何脱困一事,说起来让人惊心。正如贴木儿所料,巴布尔穿着混衣服,用湿衣服蒙住口鼻从火里冲出来的。在山上,一时之间找不到水源,无法把衣服弄湿,这难不倒巴布尔,他有地是办法。他的办法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把抓住士卒,一刀砍下他们的脑袋,用他们的鲜血把衣服淋湿。
商丘失守,东线军队的回撤之路给切断了,很有可能陷入重围,当务之急是应该夺回商丘才是正理,忽必烈喘息一阵,征得郭侃的同意后,决定从守卫汴京的军队抽调一部分去攻打商丘。
也许是上天有意和忽必烈作对,就在这时,又一份战报送了进来。这份战报报告的事情让他心里凉了半截,因为南宋的海军出现在汴京附近,据战报上说战舰之多,多得无法说,一句话,从河面上望去,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汴京离黄河不远,要是南宋海军陆战队在汴京附近实施登陆的话,汴京岂不危险?忽必烈略一思索,决定不能从汴京抽调兵力,他把目光投入了南方。看了一阵地图,问郭侃道:“忠和,目前情况下,只能从南线调兵了。”
郭侃并没有说话,而是叹了一口气,在纸上写道“从中段调兵”。
“这个主意好。”处在困境中地忽必烈终于露出了笑容,道:“最南边地军队不能抽调。就从中间调。”
郭侃的意思是说,最南边地军队和李隽他们咬得很紧。要是给调走了,无异于把南线扔给李隽,这种事万万做不得。从汴京以南的中段,比如郾城、许昌调兵就好多了。这些地方的军队一时半会还派不上用处,不如调去东西两线。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当然只能在某种情况下才能成立,在某种情况下不能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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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忽必烈这鞑子居然把这么多地兵力抽调走了。”高达摸着白胡子,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也不怕我们趁虚而入,直插中部,给他拦腰一刀。”
张世杰马上表示赞同,道:“高将军这主意不错,中部空虚,我们完全可以趁机发动进攻。把他地南线军队全面包围。这中部,当是最好的下手之处,可以派出一支骑兵,轻军疾行,直插郾城,如此一来。就好比一个巨大的口袋,把鞑子的军队给装进去了。”
“皇上,臣愿往。”欧军行一下站起来,向李隽请命。
杜大用双眼放光,道:“皇上,高将军所言极是有理。机不可失,失则不再,还请皇上裁示。”
“忽必烈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了。”李隽很是理解忽必烈的难处。道:“他要是不把洛阳和商丘拿回来的话。他的军队就会给我们截成几个互不声援地孤立集团,有全军覆没之势。他能不急吗?”
顿了顿,扫视众人一眼,道:“你们倒是会趁火打劫!就这么办!”
李隽足智多谋,策出无方,他同意了也就意味着成功,高达乐得摸着白胡子呵呵直笑,道:“皇上,你同意了就好,我们又赢喽。”兴奋得象刚拿到心爱玩具的孩童,李隽称他为老顽童,的确很有道理。
“计划好,执行也要能好,才能取得胜利。一个天才的计划,要是没有执行好,也不可能有胜利。相反,一个不太好的计划,执行得好,会有很大的胜利。”李隽以智者的口吻告诫道。这话很有道理,象“史利芬计划”这样的天才之作,却因为小毛奇没有执行好,导致德国地惨败。
高达脸一肃,道:“谢皇上教诲!皇上请放心,臣一定不让皇上失望。皇上,下旨吧!”不停地搓着双手,只等李隽一声令下了。
他的话正是张世杰他们所想,齐刷刷地看着李隽。
对他们的战意,李隽很是满意,道:“出奇兵,直插中路,这个想法好。要做就做大点,我决定骑兵分成两路,从左右两边直插郾城,一举拿下郾城。如此一来,郾城以南的蒙古军队就插翅难逃了。”
两路齐动,发起钳形攻势,成功的可能就大多了,杜大用他们点头深表赞同。
“欧将军,你带五万骑兵,从左边穿插。”李隽下令了。
欧军行来了一个标准的军姿,道:“遵旨。”
“高将军,你和朕一起,率五万骑兵,从右路穿插。”李隽看着高达下令。
高达停止搓手,道:“遵旨。”这两个字还象个样,后面地话就不太好说了,他说的说:“一有任务,这手就不痒了,真是怪事。”
他的玩笑话立即引来一片笑声。
“记住,要轻军疾行,不要与小股敌人纠缠,也不要攻打城池,目的只有一个:怎么快到达郾城就怎么做。”李隽授以方略。
欧军行明白李隽的意图,道:“皇上请放心,臣决不与鞑子纠缠。”高达说的是:“只要把鞑子装进口袋,还怕没有鞑子肉吃?”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李隽对高达的话表示肯定,道:“张将军和杜将军就率领其余人马快速北进。”
张世杰和杜大用齐声道:“遵旨。”
“记住。出发前多找些口袋,要是找不到口袋地话,就多带点衣服。”李隽出主意了。
欧军行,高达一愣,齐声问道:“皇上,这是为什么?”
杜大用赞道:“好主意。”张世杰先是一愣,跟着就是大拇指一竖。赞道:“皇上,你什么事都想到头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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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南朝军队?”脱脱木一听探子报告。惊奇得不得了,眼睛都快瞪成铜铃了,狠狠地盯着探子,要不是探子摆出一副你就是打死我也是真的模样,他肯定是一脚把探子踢飞得老远了。
隐隐觉得不妙的脱脱木飞马赶到城头上一望,果如探子所言,城外出现不计其数地南宋军队。远远望去,黑压压地一片,不知道有多少。这支南宋军队与他以往见过的不太一样,骑着高头大马,行列整齐,一个个透着骠悍之气,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一支能征善战地精锐之师,来到郾城自然是为了攻打郾城。
“这是哪门子地事。刚刚才把军队调走,他们就来了。”脱脱木倒抽一口凉气,狠狠一脚跺在地上,道:“皇上,你要臣怎么办呢?”
欧军行和高达骑马站在李隽身边,道:“皇上。武穆当年就在此城下大破金兀术,今天,我们就在此处再写辉煌,大破鞑子。”
一百年前,岳飞就曾在此城下大破金兀术的主力,特别是金兀术地王牌部队拐子马在此役中溃不成军,传为千古佳话。
李隽却不同意两人的看法,道:“一个脱脱木怎能与有常胜将军之称的金兀术相提并论,他还配不做朕的对手。你们看着,朕在三鼓之内破城。到时。他还来不及反应。”
读过的人都知道金兀术让人恨得牙痒的。可是我们不得不承认金兀术的确是一员不可多得地良将,要不是他生不逢时。遇到岳飞这样的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他的成就会更大。而这个脱脱木,名不见经传不说,其才干还不入流,与李隽不是一个级别,哪里配当李隽的对手。
“臣失言,臣失言。”欧军行和高达马上请罪。
李隽笑道:“这些小事,哪里有什么罪。你们能有武穆当年大破兀术的决心,朕心甚慰。”大手一挥,道:“出击。”
他这一挥,好象在变魔法,一队骑兵飞驰而出,直朝城门口冲去。
“骑兵利于野战,投在坚城之下,非用兵之道耳,赵祺浪得虚名!”脱脱木有点不屑李隽的作法,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道:“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破城?”
更让他意想不到地事情发生了,这些骑兵并没有攻城,冲到护城河边,把一包包东西扔进河里,一拉马缰回去了。
“他们扔的什么?”脱脱木望着水花四溅的护城河奇怪地问道。这个问题谁也无法回答,因为这只有问李隽他们了。
南宋骑兵轮番冲上来,不住地往护城河里扔东西,不一会儿功夫,护城河就给堵住了。再过一会儿,不少包裹露出水面。
事情到了这种程度,就是傻蛋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脱脱木知道大事不妙,下令道:“放箭,阻止他们靠近护城河。还有,把我们的五门火炮也搬来,对准南蛮开炮。”
他这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五门火炮离这远着呢,要调来哪里来得及。不过,以他想来,完全来得及,因为骑兵攻打坚城很难,没有几天功夫,不付出高昂的代价,李隽是拿不下郾城的。
士卒奉命,马上射箭。可惜地是,城下一阵砰砰之声响起,城头上的弓箭手一个个中弹摔落城下。在宋军火铳的掩护下,城头上的弓箭手根本就无法施展,给压制得死死的,只有眼看着在城门口的护城河给填平。
一队骑兵冲过护城河,把一包包炸药包堆在城门下。只一会儿功夫,就堆了不下千个炸药包。望着堆成山的炸药包,脱脱木只觉天旋地转,惨叫道:“完了,完了。”
与悲观失望的脱脱木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高达兴奋得象头打鸣的公鸡,扯着嗓子吼道:“孩子们,射啊,快射啊。”一拍马背,飞驰而出,弯弓搭箭,一只火箭射了出去,直朝炸药包飞去。在他地带领下,千百支火箭射向了城门下地炸药包。
一声惊天动的巨响响起,无数地泥沙碎石飞溅,城门已经不复存在了。
“孩子们,冲啊,给老夫冲啊!”高达一下拔出宝刀,高举在头上,兴奋地喊起来,道:“皇上,你这主意太高明了!”一拉马缰,一马当先,从吊桥上冲了过去,很快就消失在烟尘中。他的身后,不计其数的骑兵飞马进城,好象泛滥的海潮。
李隽叫带上口袋,就是用来装土填护城河的。脱脱木哪里想得到李隽会来这手,还以为他能凭借高城厚壁阻止李隽的推进,到明白时已经晚了。
与李隽拿下郾城,把忽必烈投在中原的军队分割成几个部分的同时,长城上正有一支军队由北向南开进,这支军队非常之多,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一条长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唯有给他们溅起的遮天烟尘。
当这一消息传到忽必烈耳里时,处在困境中的忽必烈好象年轻了二十岁,兴奋之极地道:“赵祺,朕手里又有生力军了!朕就和你决一死战,看看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