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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吴三桂摔了个狗啃泥

    吴三桂趁机冲上前去,割下那些中弹建奴的头颅,然后扭住他们的金钱鼠尾辫,调转马头便往回跑。

    一边策马狂奔,他还将这些很久没洗的臭鞭子握在手中奋力挥舞,口中大声叫嚣:“建奴败退,某吴三桂率军追击,斩百首而归!”

    “好小子!”袁崇焕见状,狠狠一拳砸在城墙上,也不顾痛,大声叫好。

    但后金毕竟是后金,女真毕竟是女真,建奴也毕竟是建奴。

    在大多数士卒正处于溃退状态的过程当中,仍有少数士卒巴不得城里的守军出城追击,好杀他一个回马枪。

    因此,当吴三桂等二十来骑一通铳响之后,这些悍勇的建奴骑兵便立刻意识到追兵不多,立刻便拨转马头,自发形成了一支百余人的轻骑队,虎视眈眈。

    吴三桂的嚣张行为更是彻底激怒了他们,再也顾不得险之又险落在身边的炮弹,悍然策马狂追而去。

    黄重真的耳中唯有大炮轰鸣过后的余音在缭绕,甚至于震得他都有些耳鸣了,因此并没有听见袁崇焕的怒吼,也听不清楚少年吴三桂在喊些什么。

    但他的视力却丝毫没有受到夜色的影响,亲眼见识了这队大明骑兵的悍勇,二十来骑就敢追击久负盛名的建奴,还并没有使用蛮力,而是一击之后立刻遁走。

    他便喃喃自语道:“这大概就是关宁铁骑吧?明末这支敢于并且也有这个能力,在旷野之中与建奴骑兵对战,而且还能不落下风的存在,果然没有让某失望。”

    黄重真天生就是个热血的人,相比于成为一名优秀的炮手,他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明末历史中那支传奇铁骑里的一员。

    这一幕,令沉稳如他者都禁不住热血沸腾,掩护战友的信念更是早已镌刻在心中。

    于是,他立刻便打出了一发精准的炮弹,用以维持心中的信念。

    彭簪罗立和老六见状,也都调整炮位,纷纷开炮,以作掩护。

    鸟铳和强弩的射程虽然不够,却也纷纷射击,以“砰砰”和“嗖嗖”的声势替吴三桂助威,让其及麾下家丁顺利地策马通过那处破洞口,回到了城内。

    哦……说顺利其实也不尽然,或许是太多兴奋,也或许是过于紧张了。

    总之在临进破洞口之前,对于骑术一向自信的吴三桂,竟像一个老司机过限宽门一样,突然有了一丝犹豫。

    他想要降低马速,却还是无法避免马失前蹄的悲剧,狠狠地摔了一个狗啃泥,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势滚入了城内,也不知摔坏了没有。

    黄重真并没有看见这个小插曲,也不知道令自己无比向往和敬佩的这种热血行径,竟是大明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吴三桂所为。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小子竟也在宁远军中。

    不过不管怎么说,宁远之战的第三日,以守军的大胜而落下了帷幕。

    袁崇焕根据四大守将报上来的夸张数字,打了个常规的折扣之后粗略估了一下后,便得出了如下数据:杀敌三千余,伤敌无数;多为披甲奴与农奴,建奴的嫡系——八旗士卒,也不在少数。

    杀敌三千中的其中两千,是在遭受主攻的永清门前取得的,大多数的八旗士卒,也是在那里的城墙破洞处反杀的。

    这是全体将士奋力拼杀所取得的辉煌战果,就连袁崇焕这员儒生都亲自披挂上阵了,与明金之间之前的任何一场战争比起来,这份战绩都足以自傲了。

    因此,尽管知晓明日战局的残酷将会远胜今日,他也没有立刻就催促麾下修补城防,而是加入到了短暂的与军民同乐的庆祝当中。

    在祖大寿的主动之下与其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之后,袁崇焕便将目光投向了最左侧的那处马面战台,那是他自认为最为剑走偏锋的设计,十分犀利。

    如今,果然因为炮组的存在而取得了极大的战果,甚至可以说在今日之战最为关键的时候,起到了既稳定军心,又大杀四方的作用。

    据祖大寿尽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介绍之中,袁崇焕已了解到原先由自己定下的那队炮组,早已因为太蠢而全部都被建奴的弓手射杀了。

    接替他们的,乃是被自己日防夜防的周吉小队。

    而主炮之人,便是那个一度让自己怀疑是后金细作的黄重真。

    袁崇焕远远地看见那道少年的身影,在微弱火光的映衬之中,竟好像并未显得多少沾沾自喜,而是按部就班地维护着大炮,挑选着炮弹。

    完成了自己的份内之事,他便又帮助战友修复着城防,补充着守城器械。

    这种堪称分秒必争的工作态度,让极少认可别人的袁崇焕,儒雅的脸上终究还是现出了一丝赞赏之色,轻轻点头,吩咐祖大寿好生犒劳,便走下了城墙。

    祖大寿没有食言,晚饭果然有肉。

    虽然只是满盆的梅干菜里面,加了一丁点儿的肉末,但在天下还有许多人都在饿着肚子,并且每天都有人饿死的明末,能吃到这等饭食,已是堪称奢侈了。

    毕竟都是大胃王,又拼死奋战了一天,中间只凭着一点干粮维持,战斗激烈时顾不上饿,战斗一结束,便恨不得用滚烫的食物,立刻将辘辘的胃肠填满。

    尤其是当一桶桶冒着热气的饭食被伙头兵们拎上城墙,像喂猪一样准备分餐之时。

    不管是老兵还是新丁,便都恨不得扑上去将脑袋塞进饭桶里,成为一名真正的幸福的饭桶。

    因此,在用破粗瓷碗分到满满一盆之后,一群战后余生的将士,吃得那叫一个欢,尤其嚣张的伙头兵还说了——吃完了还有,今夜,饭食管够。

    一群饭桶就恨不得立刻就将滚烫的饭食倒进胃里,然后再去盛第二盆。

    唯独黄重真将自己的破大钵搁在城墙上晾了一会儿,将最后一张草席工整地裹在炮身上,才捧起来开始吃饭。

    他知道吃得太烫太快会对肠胃造成怎样的影响,因此既不像有些饿死鬼投胎般狼吞虎咽,也不慢条斯理。

    总之,就是不紧不慢,便连吃起饭来都带着丝少年人极其缺乏的沉稳风度。

    那“老咔咔”的样子,看上去与山海关外一个拿命守土换饭吃的大头兵,半点儿都不搭边,反倒像是锦绣江南里的大户人家,倾力培养出来的大少爷。

    黄重真吃着钵中粗粝的糜子饭食,感受到饭食在这具少年身躯的消化运作之下,迅速地转化成热能和营养。

    然后,迅速地运输到机体的各处,就连指尖和脚尖都感觉到了暖意。

    黄重真是个来之则安、知足常乐的人。

    因此,感觉心中也暖暖的,便也暖暖地笑了起来。

    “汝何故发笑?”一道略显沙哑的男中音,打破了他在身心上的自我调节。

    黄重真用竹棒筷子将最后一口糙米饭食划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吞进充满活力的食道里面,抬头见是袁大帅,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嘴上却道:“有肉吃开心呀,标下谢大帅和将军的赏赐。”

    附近的将士这才明白,这是个多么珍贵的拍马良机呀,忙也跟着说道:“多谢大帅和将军。”

    “行了行了,都是个顶个汉子,别都变成马屁精了。”袁崇焕烦躁地挥挥手,换来了一群好汉更加敬仰的嘿嘿傻笑。

    袁崇焕狠狠地瞪了黄重真一眼,突然间肃容说道:“某现在有几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好的。”黄重真随意地点点头,又被祖大寿狠狠瞪了一眼,说他“态度不好”,这让他感到很是无奈。

    袁崇焕道:“开炮之术乃是我军最高机密,你又是从何处习来的?”

    黄重真咧嘴笑道:“前两天现学,今日现卖的。”

    袁崇焕脸色一沉,又问道:“那甄别炮弹之术呢?”

    “无他,唯手熟尔。”

    “这么说,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咯?”袁崇焕感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真的很想胖揍这小子一顿,但又怕打不过这牛犊般的小子,只好咬牙冷笑道。

    谁知黄重真羞涩地挠挠后脖颈,却又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自然。大帅手下哪有蠢笨的兵?不过再如何聪明,与大帅相比恐怕还是差那么一丝。”

    这马屁拍的,就连极善此道的祖大寿,都瞪着双眼竖起了大拇指。

    袁崇焕更是直接就被逗笑了,深深叹道:“不论如何,你确实是在今日之战中立下了莫大的功劳,且你的存在确实对我军大有裨益。算你小子过关啦。”

    “多谢大帅。”黄重真由衷地行了一个军礼。

    袁崇焕觉得这个动作很简单却又挺庄重的,便像模像样地回了一礼,上前拍拍他的肩头,便转身欲要离去。

    “大帅……”黄重真叫住了他,欲言又止。

    袁崇焕侧过身道:“还有何事?”

    黄重真抱拳认真说道:“可否允准我今晚待在铁匠铺里?”

    袁崇焕豁然转身盯着他的双眼,想从中看到一些变化。

    但收入那双深沉沧桑之眼中的,却只有满眼的清澈、坦然、无畏。

    且这个少年的国字脸庞很是坚毅,配上那浅浅的笑容,显得不卑不亢而又无比郑重。

    (吴三桂出场了,且看在下如何定位这个历史罪人,欢迎提意见。“年少有为”的他,将成为主角的陪衬,闹笑话,做傻事儿。他成为不了毒点,请大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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