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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赵佶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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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福,这几日又找徐师学画了?”郑皇后亲热拉起柔福帝姬的小手,柔柔地问道。

    “娘娘猜的有些不对呢,柔福今日去练骑射了。”柔福擦擦脸上的尘埃,抿嘴笑道。柔福现在就是在数着日子过日子。或者说,她就是在慵懒着打发日子。

    一直要打发到十六岁。十六岁!就可以嫁给安师兄了。

    柔福整日沉浸在爱情的幸福里,与其说她在打发日子,不如说是等着日子打发她。什么情报分析、收集?柔福早已忘了昔日的细腻谨慎。

    “好好的闺女家,学甚的骑射!”郑皇后故意板着脸训斥道。

    柔福的幸福,让郑皇后打从内心里满意。这要多优秀的男人,才会让一个女子如此醉心啊!遥想当年,奴家看官家的风流惆怅时,也和柔福这般无二呢!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可是郑皇后却一直待柔福如己出。也许最初不是这样吧?只是几年前官家开始关注柔福后,郑皇后才跟着夫唱妇随,对柔福宠溺有加。

    看着柔福小麦一样的栗色肌肤,虽然更觉活力,总是不如其他姐妹的柔弱白皙。郑皇后还是暗自叹息,她此前已经帮柔福裹出金莲了,后来却因为要跑步,就跑成了一双大脚板!

    这个状元郎,居然一点都不在乎柔福的大脚板!而且他对柔福,就像宝贝一样宠溺,当真教人嫉妒、高兴。想着安兆铭和柔福的故事,郑皇后渐渐忘记了刚刚的恐惧。

    其实这天下,还是有人才的,也是有人愿意担当的,只是官家此前没有发现而已。安兆铭在遇到柔福前,也只是一个小道士。他,又能有多少稀奇的地方?

    “柔福,朝廷这些日子的事情,安兆铭怎么看?”赵佶随口问道。

    柔福俏脸一红:“父皇,柔福也有多日未见安师兄呢!”

    哈哈,赵佶拍拍脑门。也是,自从榜下捉婿后,六娉既定,哪有还天天腻歪着未来夫婿的道理?总要避嫌嘛!不过赵佶可不相信柔福对安兆铭的动向不了解。

    那个师师姑娘,还有孙二娘,甚至还有个陈丽卿吧?并未少了入宫陪她说话。

    对于安兆铭和柔福的婚事,赵佶也从未考虑陈丽卿的事情。一码归一码,安兆铭是尚公主,陈丽卿是他的妻子。两家分开过,有甚的不合适?

    赵佶就是这样一个藐视理法的人。因为他首先是文人,艺术家,然后才是大宋的官家。

    看着父皇不以为意的神情,柔福还是打算把安师兄的意思转达一下。无非就是金兀术破口大骂了童贯的一封书信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何况,童贯的确是阉人,他也的确做事很不靠谱。如果不是他主持北伐时的不堪一击,今日大金、大宋的盟约,怕是真就能天长地久呢!

    说到底,盟约还要看实力的!大宋表现如此不堪,又怎能怪罪人家金国打主意?难道此后海州崛起了,看他金国愚昧落后,就没有想要拯救女真人于水火的心思吗?

    安师兄对于父皇禅让,其实没有意见。因为安师兄自己,也拿不定主张!

    在安师兄看来,父皇的资历、能力,其实都在太子哥哥之上。若是金国打来时,父皇在朝廷上的决策、影响,或者振奋人心,都比太子哥哥更合适。

    但是如今宋金之间的实力差距如此之大,便是安师兄也不能肯定大宋就能抵挡金国的一击。父皇在不在位子,其实差别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而父皇禅让,让太子哥哥上位,说起来可以重新和他大金对话,减少大金的愤怒和理由。至于说能不能阻止大金南下这件事,安师兄觉得,八九没法阻拦呢!

    金国想要南下,不是因为父皇的手诏或者其他,完全就是因为大宋太富足,而又武力太软弱而已。但是父皇禅让,一定可以延缓金国入侵的时间无疑。

    若是真能延缓个两三年,大宋就不必再继续关注他金国的喜好、愤怒了!

    问题却是,万一父皇内禅,太子哥哥又不能延缓金国的入侵?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柔福微微道来,赵佶频频点头。

    柔福说的没错,挺过这两三年,大宋就还是那个富强的大宋。他大金,却未必还是今日彪悍的大金!昔日大辽就是前车之鉴呢!

    但是想要挺过这两三年,真的就要自己付出代价了!赵佶慨叹,自己一生治政,都在用谋。二十几年来,国力日渐强大,民间殷富,怎么忽然就到了如此地步啊!

    其实从安宁的角度看,大宋的不幸,在于它遇到了游牧民族崛起这件历史大趋势。从此前的契丹到今日女真,再到以后的蒙古,游牧民族的战斗力,一个比一个开挂!

    而大宋的文明却在走向现代文明结构的转型中。新生文明还很弱小,带来的生产力还不足以抵御游牧铁骑的冲击。

    这就是千年一遇的大变局时刻,哪有那么好梳理的?总之,在原始文明的惯性碾压下,大宋这个孕育了新生文明的国度,就这么猥琐地倒下了。

    要说历史上的赵佶,其实还是办了不少惠民实事。虽然很多福利都给那些胥吏搞成四不像的残民手段。但是毕竟也有很多实在的惠民国策被保留下来。

    不过民间的百姓都这样,你给他好处,他很容易忘记,甚至还要觉得理所当然。你招惹他的利益,他就要和你不死不休地缠斗。

    崇宁四年五月,赵佶下旨曰:“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天下承平日久,民既庶矣,而养生送死,尚未能无憾,朕甚悯焉。今鳏寡孤独,既有居养之法,以厚养穷民。若疾而无医,则为之安济坊。贫而不葬,则为之置漏泽园。”

    身居九重至尊,赵佶并没有忘怀这些无依无靠的底层百姓。也并未像其他皇帝一样惺惺作态。而是实打实地由国家拨款,设立专职慈善机构,并在整个大宋地方全面铺开。

    无论幅度之大,还是深入持久时间之长,在古代史乃至世界史上都是罕见的。即使安宁所在的后世,也只可类比,难言超越。

    此外他又兴教育之举。扩大太学规模。蔡京任内甚至进一步将太学模式扩至全国州县,兴办州学、县学。甚至此后安宁又在海州创办了新型的乡学体系,以及羽山大学。

    赵佶其人志向也大,他不仅要继承父兄强国的梦想,亦要比肩历代名君,求万世荣名。无论用了什么法子,燕京的确被他收回了。此外,他还有重开河湟之功。

    虽然任内兴了花石岗、修了艮岳,所费不小。但其比起前朝帝王园林、后世的园明园,规模也都要小得多。以大宋之国力,一个花石岗还不至于动摇国本。

    方腊、宋江皆因花石纲起事,但梁山实无几人,乱无多时。方腊虽盛,亦不过五月之长。和诸朝动不动起义席卷半国、涂炭生灵十数年的规模比较,根本就无从相论。

    至于所谓奸邪乱政,虽有,但也不至太过。蔡京文采能与苏轼齐名,他虽是权臣,行得诸多恶事,但他更是一个理财高手,于新法上多有创新。

    童贯虽以太监帅军,但他在复西湟、平方腊中确有战功。其志就是于军中取不世之功勋,并无太多乱政之劣行。当时以其为复北之帅,也不算太大失误。

    至于其它失政?如信道兴观,一县不过一处,有的还是寺庙改建。说他好女色,后宫也就七八十人,子女四五十个。

    说他偷会李师师,也不过民间传谣罢,怕无实事。不然安宁为李师师赎身时,内侍李彦也不会一言不发。李师师更不敢去痴缠安宁,为他生儿育女。

    总之,赵佶在位二十几年,地方虽有诸多乱象,但也并非到了民不聊生、天下大乱的地步。整个社会基本安定,朝政也算平稳。

    其心也仁,其志又大,其人非愚。方方面面看,赵佶都算不上昏君。其心无恶,任内也并无残暴杀戮。这就产生一个问题,为何金国一来,这大宋就要大厦倾覆呢?

    更何况,金国这时候根本没有灭掉大宋的打算。金兀术来回地折腾文书,不断敲诈勒索,他感兴趣的也不是大宋的江山社稷,而是大宋的土地和财富。

    结果,大宋就是亡国了。奇哉怪也?可是,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在安宁看来,赵佶的败亡,还是因为他聪明太过的缘故。然后他就要自持聪明,尝谓吾辈天资之人,牧民之妙手,又岂受那些世间理法拘束?

    乃视朝廷制度、大宋律法如游戏,率性为之,合则用,不合则弃。于是做事草率轻浮,他每件事看起来都没太大过错,可一件件小错累积下来,那就很要命。

    凭借乾贞记强大的渗透钻营,太子赵桓和李纲等人的那些内禅谋划,想要瞒过安宁,其实很难。但是安宁之所以对赵佶内禅之事不发一言,还真就是觉得没用。

    这爷俩,其实谁上、谁下,结局都不会太大改变。说起来,赵佶虽嬉于文事,但军政经验、任人揣事的本领远胜其子赵桓。

    史上的赵佶若不匆匆内禅,金国第二次的汴京之围未必就能破城。

    但那又如何?尝到了甜头的女真人,难道就不能第三次、第四次攻打过来吗?甚至不要攻破汴京,光是每年上千万贯的岁币,也能活活拖垮他大宋了。

    单靠此前那样修修补补,那就是在筑草为城,根本没法守护这大宋的。

    这才是最近安宁一昧消沉、彷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