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范洛儿就在府衙的议事厅中,听着将领们的讲述,少女在震惊不已的同时,也对李峻的运筹帷幄深感佩服,更是对身在成都城中的父亲有所担心。
范洛儿并非不知道父亲的一举一动,可少女不知道该不该支持父亲的做法,她的心中也同样有着一些为范家谋利益的心思。
然而,此时看来,武威军夺下成都城仅是朝夕的时间,范家的力量再大也抵不住武威军的攻击。
范洛儿担心父亲会想要抗衡,如果那样的话,范家将会落入无底深渊。
“好,战事打到现在,也该收尾了。”
李峻点了点头,继续道:“不过,眼下的成都城中正在内乱,咱们可以稍等几日,等他们自己拼个你死我活后,咱们再杀进去,如此也能省些力气。”
说着,李峻望向范洛儿道:“范姑娘,在此之前,我想麻烦你去青城山上清洞走一趟,将你家中的事情告知范老先生,免得以后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范洛儿听到李峻如此说,不由地一怔,却也很快就明白了李峻的话意。
范家的动作,李峻应该早就知晓了,这时候说出来就是想让祖父制止父亲可能会出现的举动,防止范家走到武威军的对立面上。
范洛儿的脸色微红,默默地点了点头,李峻则未在多说什么,只是微笑地望了少女一眼。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是为人处世的道理,此刻用在兵论上也不为过。
既然大成国的内乱能消耗他们残存的力量,李峻觉得那就应该等一等,让这场内乱发展起来,何必要急于一时,把他们逼成上下一心呢?
★★★
成都城,汉王府。
新封汉王李寿奉诏面圣,他从新都县返回城中后,入宫与皇帝李期做了一番简单的君臣奏对,也便回到了城中的府邸。
今日的君臣相见,新帝李期并没有什么要事相商,只是问了几句外围的兵事后便让李寿离开,这让李寿在返回的路上心疑不止,更有了一种不详的感觉。
故此,李寿急命儿子李势出城回到新都县的兵营中,想要控制住那里的兵权,以防不测。
然而,李势不仅未能走出成都城,反倒被司隶校尉景骞拘拿押至了皇宫内,交给了大成皇帝李期。
汉王李寿得知消息后,即刻便明白了李期将自己召回的目的,这是想要动手了,新都县内的兵权也应该落在了建宁王李越的手中。
生死危机之刻,李寿召集了隐藏在城中的旧部,以及那些曾经忠心于李雄的老臣,在痛诉李期弑君与残害手足的罪行后,李寿率领纠集起来的两千军卒杀向了皇宫。
同时,李寿命人寻机出城,将起事的消息告知了驻守在成都郡南的李玝,让他即刻领兵前来增援。
此刻,皇宫内的大成帝李期正在为自己周密的安排而感到得意,想着束手就擒的李寿那无可奈何的痛苦表情,他不禁大笑了起来。
然而,当司隶校尉景骞惶恐地跑入宫中,说李寿领兵攻下宫门后,皇帝李期大惊失色。
李寿竟能在半日之内纠集如此多的军卒,李期对此深感意外,而自己在城中并无人手可用,忠于自己的兵力已经跟随李越去了新都县,正在全面接管那里的军营。
故此,李期命人去丞相府请求增援,可传诏的人一去不复返,范家的人也没有出现。
大殿内,浑身染血的李寿将长刀架在李期的肩上,冷冷地望着,同时也在冷冷地笑着。
不过,他并没有将长刀挥下,而是抽刀走到跪在地上的景骞、田褒、姚华、许涪、征西将军李遐、将军李西等十几人的面前,一刀一刀地劈死了他们。
大成国的承极殿内,浓浓的血腥味弥漫了整座大殿,地面上布满了无头的尸体,而那些头颅已经被挂在了宫城之上,用以震慑城中尚在左右摇摆之人。
皇宫内所发生的变故很快就传了出去,建宁王李越得到消息后,即刻从新都县率领驻军杀回了成都城。
与此同时,李班的弟弟李玝得到李寿的密信后,也想要为惨死的兄长复仇,当他领兵赶至成都城时,恰与死敌李越相逢,两军即刻在成都城外展开了激战。
就此,大成国最后的三万主力全部回到了成都城,并在城外展开了自相残杀。
青城山,上清洞。
望着匆忙而来的孙女范洛儿,范长生轻叹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天师张椒见状,笑道:“延久,有些事情便是如此,即便你能管得住一时,可他的心你却管不住,若你不在了,他依然会想那样做,岂不是对范家更加有害!”
范长生再次叹息道:“师尊,他毕竟是弟子的儿子,洛儿的父亲呀!如果贲儿执意用强,弟子怕李世回不肯留情面,范家在城中也只有那几十个人,跟随范家的部曲可有数千人呀!”
张椒轻捋长须,淡淡地说道:“生死之事皆在一念之间,他们若要求生便不会死,若要求死,便是大罗金仙也拦不住,范贲如此,那些部曲亦是相同。”
“不过,我想...”张椒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既然洛丫头来了,就说明李世回已有决定,震慑之举必然会有,杀人嘛!他会慎之再慎的。”
两位老人正说着话,面色焦急的范洛儿快步地走到近前。
少女刚欲向张椒跪拜,却听张椒缓声道:“丫头,我们已经知晓你的来意,你去洞外告知范家人,让他们任何人都不准离开青城山,以后就留在青城山吧!”
说着,张椒望着迟疑的范洛儿,笑道:“至于你,还是回到李峻的身边吧!之前有你祖父护着范家,今后的范家就要靠你啦!”
范洛儿微蹙秀眉,脸颊上也飞起了红晕,口中却略有不平地说道:“老神仙,为何范家就要听命与人呢?”
“哈哈哈...”张椒笑了起来,转头对范长生道:“你看看,一个女娃子都会如此想,又何况是久居人前的范贲呢?”
“丫头,不是说你范家要听命与人。”
张椒缓声道:“实则是大势如此,即便范家奋起抗争,其结果也是一样的。天演运化已至此,当为定数,强违当损。”
张椒没有继续说下去,范洛儿从李峻的军中赶过来,应该知晓武威军的排兵列阵,也自然能明白这话中的含义。
范洛儿当然清楚眼下的形势,否则也不会快马加鞭地赶到青城山。故此,少女未再做任何辩驳,向老神仙与祖父深施一礼后,返身走出了上清洞,
随后,范洛儿以祖父的名义,严令留守在山中的范家人不得出山,自己则不做任何耽搁,策马向来路奔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下,成都城中的螳螂与蝉分出了胜负,而作为黄雀的范贲却一直都未现身。
他在等,等那个最恰当的时机。
皇宫,承极殿外。
大成帝李期正呆呆地站在石栏旁,脸色苍白地望着石栏下的阅台,愤怒与恐惧让他全身都在颤抖。
阅台内,作为赢家的李寿正在杀人。
白石铺就的阅台中,一批批的男女被拉上来,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具尸体被拖了下去,地面上早已是血红一片,血水汇集成溪,沿着阅台的边缘流进了下边的泥土里。
斩草要除根,这是常识。
汉王李寿要在李期的面前杀光他的所有家人,即便这些人同样是先帝李雄的亲人,他也必须要这样做,如此才能以绝后患。
“李寿,你这个畜生,他们是我父皇的家人,不也是你的族人吗?”
终于,李期目眦欲裂地咆哮起来,疯狂地想要冲向依旧在挥刀的李寿,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李寿转头望向被死死按在地上的李期,冷笑道:“你杀李班时,可曾想过他是你爹的传位之人?你杀他的兄弟姐妹时,可曾想过他们是你的族人?你杀李保与李霸时,可曾想过他们是你的同胞手足?”
说着,李寿一刀劈死了李期的幼子,怒吼地继续道:“你杀死我儿李势时,可曾想过他也是你的堂兄?”
随后,李寿提刀来到李期的面前,一脚踩在李期的后背上,神情狰狞地冷笑道:“你们一家人已经都在黄泉路上,你也别迟了,免得让你爹惦记。”
说罢,李寿一刀挥下,将李期的脑袋砍离了身体,滚落在了一旁。
李期已死,一族尽灭。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不街,一直守在丞相府中的范贲听到禀报后,冷笑地点了点头,吩咐道:“命隗文守住城门,命邓定领兵夺下皇宫,让城中所有的范家部曲与庄户随我一同平叛逆贼李寿。”
大成帝李期被杀,其族被灭,范贲等的就是这个消息。
无论李期采用怎样的方式夺得帝位,他都是先帝李雄的长子,也是被群臣认同的新帝,李寿的举动就是在弑君,犯了诛灭九族的叛逆大罪。
范家作为大成国的肱骨之臣,怎么能让李寿谋权篡位?故此,范贲要为先帝除逆贼,替枉死的新君平叛乱,向大成国的子民展现匡扶正义的忠臣风骨。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