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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弦月如歌

    主人有酒欢今夕,请奏鸣琴广陵客。

    月照城头乌半飞,霜凄万树风入衣。

    铜炉华烛烛增辉,初弹渌水后楚妃。

    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清淮奉使千馀里,敢告云山从此始。

    “霖儿,你别光顾着吃了,过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墨染哥哥你说啊,我听着呢。”阿霖又夹了一块糖醋鱼,塞了满嘴。

    “你啊,吃东西能不能文雅些,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墨染宸递了块帕子递给她,“算了,还是等你吃饱了再说吧。”

    “墨染哥哥,你最好了!”阿霖有好东西吃的时候嘴巴最甜,总能说得身边的人眉开眼笑,然后给她送来更多好吃的——人生嘛,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看着她吃得如此开心,墨染宸也忍不住动了筷子,却因为心里想着事情而有些食不知味。

    “霖儿,以后你这热心大方的性格要收敛些了,不能见谁都以诚相待,万一遇到别有用心之人怎么办?”等阿霖心满意足地打着饱隔放下了筷子,墨染宸又递了一杯茶水给她漱口解腻,边就语重心长的开始说教。

    “墨染哥哥多心了吧,哪有那么多心怀叵测之人啊?娘亲从小就教导我为人处世以和为贵,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相信这个世上总是和善之人更多的。”

    “但是霖儿,你也要明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一味相信别人的话,到头来会吃大亏的。”

    “好啦,我知道了,墨染哥哥,我听你的就是。”阿霖用指腹摩搓着手里的茶杯,杵着下巴骨道:“阿遥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辛遥武功高强,胆大心细,一定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墨染宸宽慰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功夫,酒楼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虽然鱼龙混杂却也是热闹非凡。

    不多时,酒楼的老板娘笑容满面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一身锦衣华服尽显出三十岁女人特有的风韵,精致的妆容衬得她的笑容越发妩媚动人。

    她一手扶着栏杆一手自然地和宾客打着招呼:“承蒙大家伙的抬爱,长期照顾我这临江仙的生意,为了答谢各位贵客,今日楼里特意准备了歌舞表演,在座的各位,掌声有请芊芊姑娘!”

    话音刚落,整个酒楼里掌声雷动,想来这个芊芊姑娘才艺了得,乃是临江仙酒楼有名的舞姬。

    阿霖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盛装的丽人头戴珍珠面纱,怀抱琵琶款款而来,在一众期盼的目光注视下莲步轻移,走到楼中精心布置的台子上。

    女子身姿曼妙,唯一露出的一双美目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当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果真是美人啊!”阿霖看向身边的墨染宸,他的目光并没有在琵琶女身上停留太久,显然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并不觉得有多惊艳。

    其实墨染宸这个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阿霖第一次召唤来阿鸢的情景——那巧笑倩兮,灵动活泼的神态,才是刻在他记忆深处,让他难以忘怀的“惊艳”,任他光阴荏苒也不曾淡化的心动场景。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阿霖见他眼神飘忽,脸上还挂着难得一见的近乎发傻的笑容,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墨染宸却拉住她的手,转头看着她,继续傻笑!

    那边琵琶声起,四弦一声如裂帛,端的是技惊四座,这边的两人却大眼瞪小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那芊芊姑娘却在一众叫好声中发现了唯一没有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墨染宸,其实打从一开始,她的目光就有意无意的飘向这位紫衣贵公子——那一身清贵之气哪怕刻意隐藏,也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这样的人,本该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但他的目光始终专注于一人。他身边那个蓝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一曲弹罢,自称芊芊姑娘的女子抱起琵琶鞠了一躬,款款退下,目光再次扫过墨染宸他们这一桌——也许那些叫好声和掌声她已经听得太多,而墨染宸那听着她的琴音若有所思的神情才是她所在意的——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歌舞仍在继续,美貌的胡姬们跳起了异域风情的胡旋舞——弦歌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墨染哥哥,我看到阿遥回来了,她好像受伤了,你在这等着,我去看一下啊。”阿霖说罢,站起身来,穿过热闹宴饮的众人,消失在酒楼的转角处。

    辛遥确实回来了,跟踪了一天一夜,最后竟然把人跟丢了,自己还大意受伤,这让辛遥很是懊恼。

    “阿遥你没事吧?”阿霖见她脸色还算正常,只是衣袖上有少许斑斑血迹,忙扶她坐下,拉起她的手想查看伤势。

    辛遥放下手,摇了摇头道:“夕夕放心,我没事,只是人跟丢了,对不起。”

    “跟丢了就跟丢了,不怪你,快告诉我,你怎么受伤的?”

    “飞针,伤我的暗器,是这种飞针。”辛遥手上拿着一根细长的泛着银光的飞针,阿霖只觉得有些眼熟。

    “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在竹林遇到墨染哥哥时,伤他的就是这种飞针。”阿霖拿过辛遥手里的细针,仔细看了半晌,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断。

    辛遥皱了皱眉:“你确定吗?如果真的是同一种飞针,那很可能凶手就是同一批人,难道说这些人已经预谋了那么久,如此的处心积虑,他们和宸王殿下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觉得,会不会是和墨染哥哥有过节的人处心积虑搞事情啊,这种做法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乱。”阿霖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如果真的是同一伙人,时至今日已经一年多过去了,他们到底在筹划些什么?

    “阿鸢前两日去将军府送消息了,算算时间应该回来了,阿遥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我们去和墨染哥哥他们商议对策吧。”阿霖把那根针小心地收了起来,掏出随身带着的小瓷瓶。

    鸟栖鱼不动,月照夜江深。

    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

    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

    心静即声淡,其间无古今。

    “剑客大哥,你快坐下来好好吃饭吧,阿遥受伤又不是你的错。”因为欣远的身份还需要隐瞒,阿霖便又开始管他叫剑客大哥了。那人皮面具一戴上,除了墨染宸他们几个知情的,倒是谁也没有认出来这其貌不扬的布衣青年就是曾经的相府大少爷。

    见欣远黑着一张脸生闷气,辛遥也来气了,“这呆瓜,你是不是真的是块木头,晒晒太阳就行了,不用吃饭!”辛遥没好气地把碗筷往桌上一拍,起身走了出去,对欣远因为担心她而茶饭不思这件事嗤之以鼻。

    “那口棺材还停在相府的大院里,你不会真的想饿死吧!”阿霖看了看饭菜一口没动,提着酒壶喝闷酒的欣远——这两人一天到晚较什么劲儿啊,连关心对方的方式都如此奇葩,让人费解。礼仪之邦出来的人也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作为一个有着完整礼仪制度的古国,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这里的人做事都是有讲究的。有很多复杂的礼仪,例如互帮互助,团结邻里,相互礼让等等。

    人与人之间的交际有了礼仪,才会更容易发展。以礼待人,即不夸大自己,也不贬低别人。

    如此阿霖只能不去否认这样一个事实,那便是从头到尾,无论欣远还是辛遥,都是十足十的狠人!

    这其中最确切的代表,那便是对于他们自身,你一旦让这样的人坚定了目标,那么就算是让自己痛苦,就算是自虐,只要能够把目标完成,他们也从来不介意这样去做。于是,你也就更不用去怀疑,将他们这份狠劲儿放到别人身上又会是什么一种样子了。

    因此也就更不用否认,不仅仅对于自己,甚至就算放到身边所有人身上,也无非就是如此。

    因为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不管做什么都本着一个原则,一个框架去做。可唯独放到这类狠人身上,他们完全能够做到对一切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不在乎。甚至就算是绝对的权威,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束缚性,他们也总会生生地打破。

    他们必然不是我们平日里看到的,文质彬彬,以及柔和而又没有脾气的样子。当然,也唯有那些聪明人,能够看懂他们本质的人,才会明白他们的高深与可怕之处——那便是万万不能招惹!因为一旦把他们惹烦了,他们不但能够直接教训你,甚至更能用一些手段与城府,叫你悔不当初。这就好比面对那些招惹他们的人,虽然表面上不会在乎,但内心总会深深铭记。

    另外,他们会给每个冒犯过他们的人一个尺度,在这个尺度之上完全可以容忍,甚至说干脆就不会把你当回事儿。可一旦你超越了这个尺度,他们必然会彻底的爆发,而到时候,也不仅仅是教训你一顿这么简单了,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会受到他们的“折磨与打击”,以至于“刻骨铭心”。

    总而言之,善与恶放到不同的人身上,往往并不是一种单纯的因素。因了人性的复杂与弱点,而呈现出诸多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