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权的概念老马、许旋已经听他说过,并且很认可这个说法,对于人来说,贫富贵贱且先不管,生存是第一要务。
有这个核心,老马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你是想彻底禁止土地的买卖,全部由国家来分配和调控,从而确保普通民众有能够生存的土地?”
“是的,先生,我的想法是我可以不管由于人的能力和机会造成的贫富差距,但我不想因为土地问题,形成无法化解的贫富差距。”
老马思索良久:“我认可你的说法,只是现在推行土地国有化,会造成整个社会的动荡,这一点你考虑过没有?”
“考虑过了,先生,我认为战争期间,是新秩序建立的良好时机,失去土地的动荡和战争引起的动荡相比,要弱很多,真要到和平时期,这样的动荡,就会摧毁执政的基础。”
“我看可以试一试,正如子赟说的,战争期间,民众考虑的是能够活下去,土地和家产一样,身外之物,很多人是可以容忍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废止,不过我建议国有化一词太敏感,不如换个说法,叫……政府化吧。”张子高建议道。
赵子赟顿喜:“几位先生是认可我的想法了?”
老马点点头:“认可,其实你省府、县府手上已经有大量土地,这些年下来,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尤其是这田地,确实如同你说的,给予了相对平等的生存权,我看可以推行试一试。”
“我也认为可以试一试,而且宜早不宜迟,现在蒙疆和重庆交恶,正好不用看他蒋公的脸色,是时候建立一些新制度了,而且,今后蒙疆还会占据更多的地方,涉及的人口也越来越多,到那时再来试行,就真的很困难了。”许旋道。
这便是赵子赟突然强力推行土地政府化的由来,平汉线决战获胜带来的一个机会,而廖夫人的问题,他还得认真应对,这关系到能否说服孙夫人。将自己和老马等人讨论的内容和廖夫人说了后,他问道:“廖夫人,我是认真考虑过的,先抛开政府化的好坏,廖夫人可有办法解决当前的问题?”
廖夫人不能答,她也解决不了,随着面积扩大,外来人不断增加,很多人便把目光投向人少地多的伊锡乌,找寻无主之地或本来就没人的地方,开荒建房子,通过既成事实这个法子,来获得土地。
这有种美国西部当初跑马圈地的味道,可中国不是美国,人口多不说,中国人对土地的痴迷就是美国人比不了的,这种不劳而获得到土地,往往得到的人根本不在乎土地,破坏性获得利益后,便会买地离开,再赚上最后一笔。
“光光是谋取利益还不要命,廖夫人,这样下去,什么都不会剩下了,土地不是商品,数量永远不会变。”
“那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一下子就……,是不是有些过了。”廖夫人蹙眉。
“我也想慢一点,可现在是最好时机,战争期间,很多人会认为,能够活下来就不错了,至于土地的问题,他们还不会想太多,一旦进入和平时期,就不好办了,更重要的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能不讲民主。”赵子赟解释道。
廖夫人思考了好一会:“你的意思是想在战争期间做好准备,为以后的民主打好基础?”
“不错,这是最好的借口,因此,我希望廖夫人能够理解我可能的一些过激做法。”
“也许你是对的。”廖夫人叹了口气,“至少土地政府化,不管察伊锡乌来多少人,都不会造成本质上的变化,我想,可以试一试,孙夫人那边,我会详细汇报你的想法。”
一纸土地政府化的命令,让俞鸿钧焦头烂额,这都比延安还要激进,可以说察伊锡乌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失去了土地,影响之大,可想而知,连冯少山等一直支持察省的商人都表达了他们想离开此地的想法,并斥责这是露骨的盘剥。
这政府化好坏俞鸿钧说不清楚,他隐隐觉得赵子赟此举有深刻的含义,他学西方经济,知道土地私有化有好有坏,当然,赵子赟的土地政府化和苏联还是有很大不同,最重要的是在政府化的同时,承认土地现在使用者的权利,二十年的使用权,二十年后,若是依然要占用土地,必须再次缴纳土地费用,价格由政府确定,而使用权期间的土地出让也有了规定,土地使用费按年折算,出让时购买者只需要出剩余价值的费用,也就是说,土地不得增值,当然,土地上的建筑物则是市场交易,卖家可以开价,不过第一次交易要交交易额百分之二十的税,以后再次交易,就看有没有加价,若是加价,要缴纳高达百分之四十的增值税。
赵子赟这些配合土地政府化的政策,是给自己一条退路,实在不行,可在过渡的这二十年中找其他办法或者废止,毕竟现在承认使用者二十年的权利,等于暂时没有对拥有地契的人有直接的影响。
同时,他也想试一试用这个办法,能不能解决爷爷说的未来房地产无限上涨给民众带来的巨大压力。光有使用权的规定,还不足以让有钱人放弃占有更多土地,配合这个使用权的,赵子赟想出了土地的利用率概念,如果土地荒废,那么使用者要么是将土地按照固定价格卖给省府,要么是缴纳浪费税,同样的规定适用于住宅,户均占地最高上限为五亩,人均占地最高标准为八十平方米,超出面积一样要交浪费税,交不出来,就要卖掉或转换,省府提供转换的渠道。
此规定对普通民众影响有限,这第一期二十年,土地费用是免交的,二十年后的事情,民众也没心思去想,他们的住房离标准还差得很远,规定对大户和经商开工厂的影响很大,比如冯少山,他家五口人,按照规定,也就是四百平方占地的住宅,可冯府在张恒的占地足有八亩,户均、人均都超,交浪费税可不少,可在冯少山等商人看来,他有钱住多大是他们的权利。
“我就是要让有钱人明白,有钱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再说,他们有钱,更应该为多占的资源付出代价。”赵子赟这句话让俞鸿钧都有种他是共产党的感觉,不过他也好笑,那你赵府怎么办?你阳高的房子可是空着!
俞鸿钧还真没想到赵子赟会把阳高的赵府给了县府,办了个小型博物馆,用于展示阳高的发展历程,其中,也包括他哥哥赵子悟的一些用品和早年阳高独立团的物品介绍,免费对公众开放。为此,赵子赟还特意写了篇文章,在察哈尔日报上刊登,解释了他的想法,他希望那些大宅院,尤其是有历史的大宅院,能够通过置换的方式,将房屋交给地方政府,由地方政府将其改造成为公共场所,也让这些家族历史能够延续。
他的建议引起不小的争议,不过,有原察哈尔都统府在先,他阳高的宅子做示范,总有自己人支持,随后,燕鹤鸣将他的大院子交了出来,改成一个图书馆,也是免费对民众开放,自己则换成一个小四合院,不过三百平方米。张瑞更绝,他将自家小楼加高,把家改成了光华集团年轻人的宿舍,按他的话说,岁数大了,喜欢热闹,干脆提供给年轻人住,自己在院子里用篱笆隔开来,搭了一个小楼,几间平房,守着年轻人自娱自乐,整块土地,也被划为两部分,多出来的,等于给了光华集团。
也有些人舍不得房子,交了浪费税,在他们看来,每月增加几百元的支出不是大问题。更多的人则是走出租的道路,将院子做些改动,租给外地人住,既避免超标,也给自家一些收益。
看到这个变化,俞鸿钧有些佩服赵子赟,由此带来的是张恒城变得宽松起来,冯少山等人默默看着张恒城发生变化,在和赵子赟长谈后,也不在坚持,他们从上海出来,知道有钱人占据过多资源,给社会带来的巨大压力,更看到此举之后,省府制定的二十年土地使用权的年平均亩价格是固定的价格,也就是说二十年不变,而且在省府、县府同样性质地都一样,这就让土地失去了商品价值,多占土地不但赚不了钱,还得撘钱进去,他们也不再担心工厂扩张,土地难以解决的问题,也不担心自己子孙败家,彻底没了住处。
土地政府化持续进行,赵子赟的另一个规定也是让有钱人寝食难安,他实施了劳动合同制,不管是省府县府工作人员,不管是工人还是在家里的佣人,都必须和雇主签订合同,在合同中明确薪水,这是需要上交省府民政厅备案的,一旦查到,未签署合同的雇主将面临高额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