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礼和另外两个铁匠领了梅绢之命,当即便去起炉练剑。
丁礼虽只有十六岁,但他身体发育得好(古代人身体发育都比较早),又得梅绢青睐,传了一些冶炼和烧窑的技艺,加上梅绢有什么事都找他来做,在这批匠人中,隐隐的已经成为了首领。
用来锻造的炉子,原来使用的是木炭,梅绢找到煤以后,已经改用煤为燃料,用木炭做燃料来煅炼青铜,是完全没问题,用煤的话,甚至可以不用拉动风箱,就能煅造青铜了,这也让丁礼和一众匠人小小的惊奇了一把,不过他们也没有用这个炉子煅过铁,因为在他们的头脑里就没有铁也能够煅造的概念。
现在梅绢让他们把这些铁煅成剑,他们只能照做,丁礼的心里除了疑惑,更多的是期待:如果铁能煅造的话,那铁就不只是用来铸造粗糙的农具和并不锋利的武器那么简单了。
这些铁虽然有四五斤,却并不是一块,而是散碎成十多块,要把它们打造成一把剑,首先至少也得把这些铁烧软了,炉子生起之后,丁礼三人想都没想就把这些铁直接放在火中烧,不过烧了半晌也不见这些铁有软化的迹象,按理烧成这样,如果是铜的话就该软化了,就是以前的铁也应该有软化才对,这时他们才知道这些原来的那些铁不同了。
他们不知道,木炭炼出来的生铁块杂质很多,而这种用煤炼出来的铁水凝成的铁杂质较少,杂质多的生铁熔点比杂质少的熟铁低的多。纯铁的熔点达到1500多度,而这种杂质多的生铁熔点也就1200多度而已。
要想象煅造青铜器那样不用风箱就把这些铁炼化是不可能的,丁礼三人把风箱拉起来,不断地加煤,提高炉温,终于在他们忙乎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这些铁开始出现软化,两名铁匠想取出来开始煅打,丁礼觉得这时候取出来火候还不够,又烧了一会,这些铁块快要化为流质的时候,丁礼吩咐停止拉风箱,把这些快要化为流质的铁取出来放在青铜铁砧上,迅速用锤子将这些铁锤到一起,并且用急锤把铁块打成条状,等这铁渐渐冷下来,锤子敲不动了才罢手。
整个煅打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被锤碎,甚至形成了细条状,也没有被打断的现象,这让两个铁匠感到惊讶,而丁礼则更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感到无比的惊喜。
之后的操作就简单了,就是把这铁条烧软,然后把它煅打成剑的形状,打的过程中,丁礼想起梅绢让他淬水,他也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淬合适,又跑去问梅绢,梅绢其实也知道的不是很详细,只是小时候看到铁匠打铁,拿那个烧红的铁往水里一淬,就冒出水泡和水汽,还发出嗤嗤的声响,觉得好玩,故印象深刻,见丁礼来问,便告诉他趁铁还是红色的时候淬水使之冷却就可以了。
淬火其实是一种非常难以掌握火候的技术活,铁匠打出来的刀剑是不是好,区别就在于淬火的火候是不是到位,淬得到位,打造出来的刀既锋利,又有韧性,淬得不到位,刀口不是易卷就是易脆。梅绢只知有淬火这道工艺,也不懂为什么要淬,要怎么淬,这样其实很容易把这铁废掉。好在丁礼生怕弄不好,小心地试,又经过多次回火重煅,总算没有出什么问题,还误打误撞得到了不错的效果。
丁礼他们如此反复地煅烧锤打,铁剑渐渐成形,不过在打造的过程中,总有一些“铁皮”掉落,丁礼以为是方法不当,又跑去问梅绢,梅绢倒是知道这是在煅造过程中析出来的杂质,这种杂质本来就会影响铁的品质,析出的越多,就越好。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他们现在的方法是正确的,这时候他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个成语“百炼成钢”,是不是这样不断地煅炼下去,铁就会变成钢呢,如果是这样,那就真是一个大的突破啊,不但炼出了熟铁,还炼出了钢。
“你们不要怕,这些掉落下来的不是铁,而是铁里面的废物,是杂质。回去继续这样煅练,嗯,先这样练一百遍吧。”
“一百遍会不会把这些铁煅到不剩什么了啊?”丁礼疑惑地问道。
“嘿嘿,这个你不用担心,能打到没了算了你有本事,就算打没了也没事,再炼出一些铁来就是了。”
这下丁礼算是放心了,也放下思想包袱,是啊,就算打不成,打没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再炼再试嘛,放手试就是了。
从日中到夜半,丁礼和两个铁匠吃饭喝水都是轮着来,不多不少按梅绢的要求不断回火煅炼了一百次,事实上他们煅到五十多次的时候,这铁剑上就没有什么铁屑落下来了,而且越到后面,这铁剑越难以烧软,到后面差不多烧不软了,他们没办法,只能烧到再烧也没用的时候取出来煅打,这样做的后果是把锤子打的少了一截,砧磴也造成了不小的损伤。不过总算打够了一百次,而且剑也煅造出来了。
打出来的剑只能算是一把短剑,原来的四五斤铁打的只剩三斤多的样子了——在煅造的过程中去除了一部分杂质,还被氧化了一部分。不过现在这剑已经不能算是铁剑了,整把剑不是铁的黑色,而是闪着青光的亮色,特别是刃口闪着雪白的寒光,一看就让人感到锋利无比。
丁礼忍着半夜就要把剑送去给梅绢的冲动,将剑放在枕头底下,天刚放亮就拿着剑跑到梅绢的别院去,来到别院门口,他才想起梅绢应该没这么早起来,正要返回,却看到梅绢从别院里走了出来,把他叫住:“丁大哥这么早,是不是那些铁被你们打没了?”
“小王子玩笑了,我们哪有本事把铁打的没了,到后来烧都烧不动啊!”丁礼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把用麻布包着的小剑来,递给梅绢道,“幸不辱命,铁剑百炼出炉!”
梅绢打开布包,拿出这把小剑,只见这剑刃长约两尺多,宽约三寸,剑柄长约四寸多,通体呈银白色,不过银白之中又带些黑色的小点,就象乌云盖着雪花,刃口却是亮白,在晨光中闪着寒光。梅绢知道这剑之所以呈这种颜色,应该是那些铁真百炼成钢了,原来古代流下来的成语是有根据的啊,梅绢想道。
拿在手里掂了掂,梅绢觉得这把剑大小长短轻重都适合自己使用,就是不知道质量怎么样,会不会中看不中用?
“走,去试一下。”梅绢也有些兴奋,迫不及待地要去试剑,他来到院子里,见利苍和赵尧已经起床,利苍正拿着他的青铜剑在练剑。便朝他道:“利教习,来试下这把剑!”
利苍见梅绢拿着一把亮闪闪的小剑过来,也不知道这剑是什么东西造的,看到丁礼跟着一起来的,猜测是梅绢和他鼓捣出来的东西,不过他并不认为这把显得有些单薄秀气的剑能有什么威力,也不知道梅绢要怎么试剑:“当如何试?”
“简单啊,两剑相击,谁强谁弱自知。”梅绢说着便挥剑朝利苍的青铜剑砍去。
利苍一则怕梅绢力小自己伤着人,二则怕青铜剑斩断这把小剑(他可认为这是丁礼为梅绢打造的玩具剑呢),只是把青铜剑拿稳,让梅绢来砍。
然而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随着叮的一声,梅绢小剑挥过,利苍的青铜剑被切成两截,这青铜剑就象豆腐块一样,切口光滑平整!而梅绢的小剑却没有丝毫损伤。
这一下惊得利苍、丁礼和一旁看热闹的赵尧目瞪口呆,就是梅绢也想不到是这么个结果,一时楞住了。
“这,这……”利苍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是什么东西造的,哪里来的啊!”
梅绢指了指丁礼:“铸剑大师在此!哈哈……”
丁礼有些自豪地昂了昂头,一想起自己不过按梅绢的吩咐做的而已,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来。
“有剑如此,我梅山横扫天下又有何难!”赵尧突然在一旁感慨道。
“休得胡言,我梅山意不在天下,永不称霸,只求自守!”梅绢听到赵尧此语,不禁正容道。
利苍和赵尧见梅绢端起了王子的派头,知道此事事关梅山命运前途,而且他们作为梅山的高层将领,也知道梅绢对梅山发展的定位,当即恭声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