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鹿儿心底轻声呼唤。
虽然在她眼前只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碧绿林海,但相比繁华的都市、宽阔的平原和谷地,这里却让她无比亲切。这里面是他们幻族的世界,她可以在这里毫无顾忌地幻化成真正的小鹿,追逐着蝴蝶、蜻蜓、蜜蜂等一切能够让她欢乐的生物。
但相比鹿儿的喜悦心情,牧渊大学者慧眼里却多了一种奇怪的神色。他望向这片被称作“云林之森”的深郁森林,脸色有些凝重,好像一眼望穿了这重重屏障,看到了令他担忧的事。他知道森林里有什么,尤其是在这样的远古森林里,这里拥有世界上最古老的植被,在这里的每一棵古树的年龄都比他们大几轮,更何况这里还是幻族的地盘——云林之诡,各种鬼灵精怪与奇异的事都可能出现在这里。
擎空的心情更为复杂。因为自从他的身世揭开以后,他便明白了,自己早晚都要来到这片外族的禁域,去寻找那个不属于自己——却被命运硬生生地捆绑起来的家族。有时候,自己情不自禁地幻想着当自己出现在所谓的“亲人”面前,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惊讶?愤怒?不屑?摒弃?反正想象中没有一个是好的表情。每当这个时候,自己就想退却。可事实却是——为了打消这种念头,他告诉自己:自己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寻找亲人,而是为了告诉他们“黑暗已至”;并不是为自己寻求庇护,而是为了饱受战争之苦的人族百姓
三人虽然心情各异,但脚步并未停下。在他们即将踏入神秘莫测的云林之森时,大学者从随身携带的魔法皮袋里掏出了一件晶光闪闪的衣服,递给了擎空。
擎空接过了衣服,端详了一番,才发现这件衣服就是当初在龙谷旁的渔村里第一次见到大学者时,他身上穿的那件“隐形衣”。
“这是隐形衣?”擎空问道。想起当时大学者还解释过衣服的原理,他只依稀地记得是通过光线的角度折射之类的。
大学者笑了笑,“小子,随便怎么称呼它吧。在如此茂密的森林里,这件衣服关键时刻会救你一命。”说完,大学者朝向鹿儿,“小姑娘,我只有这一件衣服,没有多余的送你。不过,我相信这这座森林里,没人比你更熟悉了吧?”
鹿儿微笑回应着大学者,她可以转眼间化身为小鹿奔驰在森林里。
擎空拿着晶光闪闪的衣服,心里却想着牧渊大学者刚才的话,关键时刻?难道大学者发现了什么危险?
“大学者”擎空迟疑地开口,“您给我这个,是不是您发现了什么?”
牧渊表情并无变化。他摇了摇头,眼睛依然看向远方的森林,声音中充满疲惫:“没有什么,拿给你这件衣服,是因为它只有在森林里才有用处,有备无患。”
擎空点了点头,没有想太多,他将衣服塞入魔法皮袋里。
“小姑娘,这里是幻族的领域,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知道的族规与禁条请及时告知。”他深知在外族领域乱窜,如果不遵守他们规矩,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鹿儿碧眼眨了几下,含着笑意看向擎空,清脆地说:“第一点就是,不可随意践踏古树的树干,因为在这片森林之中有无数幻族领域,每个家族都有他们自己的领地,而在领地周围会有他们的岗哨守卫看守。对于我们幻族来说,岗哨的形式不是高高的塔哨上站着手拿武器族人,而是可以幻化成植物、动物的幻型者潜入森林深处侦查,所以”
鹿儿这第一点完全是说给擎空听的,他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本来他也没有要爬上树的打算,这里面的树每一棵都有几十米的高度,而且越往深处,高度越高。
之后,鹿儿又讲了一些进入森林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如何分辨出哪些是真正的野兽,哪些是幻族幻化出来的,如何在阴郁的森林中辨别方向,如何
但这些完全没有进入擎空耳朵,他想知道的是,如何才能结束这如同梦魇的旅程。他甚至有些怀念在擎云城的日子,即使被人当作废物,即便那里现在等待他的是利剑与恶魔,也比现在被所谓的“重任”压身轻松。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他想到了如果让那个正在为他浴血奋战的胖子听到他这种懦夫的想法是什么表情。他自嘲了一声,告诫自己决不能再有这种懦夫的想法。
进入了云林之森里,鹿儿变成了三个人中的领路者。她左蹦右跳,不断通过古老的物语与周围古老的树木沟通,辨别着方向。由于他们刚刚踏入这片古老又诡秘的森林边缘,所以还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幻族势力,只有偶尔蹿出的野兽来陪伴他们这一路的旅程。越往深处,野兽出现的开始频繁,而且并不是一开始的小野兔,小松鼠,小鸟而是真正的大型野兽,凶狠的花斑豹、丛林狼、几米长的蟒蛇以及从黑暗中突袭而来嗜血蝙蝠。也许是常年生存在这奇幻的森林里,这些大型野兽也似乎变得有灵性,除了一头莽撞的野猪以外,其它的野兽在踱步观察了几个人后,选择了放弃原有的想法。
但擎空却没有因此安心,因为他们才刚刚走了不到一天,还只是在森林的边缘徘徊,谁知道深处的野兽会变得怎样,当灵性与野性都达到了一定程度,它们可就不只是出来看看自己那么简单了。况且,自从进入了云林之森以后,天空都被高耸的古树所遮掩,他对肥小的感应越来越弱。他有些担心当遇到险情的时候,契鸣的声音无法在这林海中传播开来。
鹿儿似乎看出了擎空的担忧,于是不经意间说出,“其实越往云林之森深处,我们反而更安全。因为幻族的各个势力都深居在云林之诡深处,为了适于族人居住,那里的凶狠异兽早已经被铲除干净,只要我们沿着这条秘径走,便不会有麻烦。”
秘径?擎空望着左右依旧是数不清的参天古树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藤蔓,连个落脚点都没有,哪里有径?但看着鹿儿走过的地方,古树收起了硬如铁器的枝干,杂草与野花低了下高昂的头颅。他明白了,这是幻术,这也许就是为何这里称为云林之诡大陆,这个诡字说明了一切。除了幻族,就算是鸟也无法在这遮天蔽日的古林中畅游。除了让你晕头转向的林里秘径,还有各种“染指即死”的有毒植被。他曾经被一朵奇异的七色花吸引,这朵花有七朵花瓣,如同彩虹一样并排绽放,而且似乎有种魔力让自己不由自主地靠近。当他的手即将碰到那色彩鲜艳的花朵时,鹿儿及时将他从幻想中拉了回来。眼前的七色花咧出了一张满是尖刺的大嘴巴从那以后,擎空便小心翼翼地跟在鹿儿身后,即使出现比七色花更绮丽美丽的植物也无法让他动摇。
就这样,一个老者加上两个少年穿行在迷幻的云林之森。当夜晚降临,虽说是夜晚降临,其实白天与夜晚没有太大分别,只不过周围更昏暗一些,偶尔从高耸的密枝中渗透出几丝星月的光亮。他们可以继续赶路,但是鹿儿说夜晚不易在古林里行走,她表情有些古怪,碧眼有些惊恐的神色。她继续说,因为夜晚是精灵的世界。擎空看着她的模样猜测,估计她是想说夜晚是精灵鬼怪出没的世界。她在害怕,是啊,为什么不怕呢?她还只是个不满十四岁的小姑娘,也如同自己小时候一样听奶妈讲过很多恐怖的故事,而目的是就让他们睡觉。
最后,鹿儿领着大家在一棵巨大的古树周围停了下来。这颗古树究竟活了多久没人知道,只是这棵树需要十几个人手拉着手才能围住。
“就是这里了。”鹿儿顺着古树向上望着。
擎空也向上看去,但是进入他眼帘的只是千万根水桶粗细的枝条相互攀附在一起。他清楚鹿儿的自然之眼能看到的范围远远超过自己,于是轻声问了一句,“我们要爬上去?”
“不用,小空哥哥。”鹿儿回道,随后她便双眼绿芒。
这一幕似曾相识,这是鹿儿进入了草木的世界,这是她正在利用物语与这棵古树进行沟通。不过这次她进入的时间极短,一会就恢复了正常的眼色,一脸雀跃的表情。
“它答应了!”鹿儿欣喜地说道,随后补充,“它答应庇护我们一晚。”
擎空刚想问大树如何“庇护”我们,头上便发出巨大的声响,像是链条在绞动,像是天空在闪雷总之,是巨大的声响。紧接着,水桶般粗细的枝条便从头顶降落,慢慢将他们包裹在里面
“自然的庇护,抛除魔法,这是最纯粹的自然庇护。”大学者惊叹间说了少年们不懂的话。
这一觉也许是擎空这几月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次。相比龙谷的阴凉与危险陪伴、部落营地的嘈杂与意外左右、亦龙族城殿的陌生与担忧随同,这个坚固、透气、微暖的古树枝条庇护令他找回一丝安全感,也沉沉地睡了一觉。在梦中,他回到了擎云城,并不是从那个儿时的密道偷偷地回去的,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在城内。梦中的他沿着古老的城墙,穿行在云宫、东城,甚至连“穷人的世界”西城都走遍了,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每个人都朝他微笑,彷佛在欢迎他们的君主。但好梦总是短暂的,巨大的声响再次传来,是古树收起了保护他们的枝条。
擎空望着雾蒙蒙的四周,才发现天亮了。大学者盘坐在树根处一块干净的区域,正在闭目养神。而鹿儿则从远处走回,手里拿着鲜红的果实,光看着就够让人口水垂涎欲滴。这些天他已经厌倦了从洛帝城带出来的干粮,又干又没有味道,但是它们确实填饱了自己的肚子,而且只需要那么小小的一块。
他接过鹿儿递过来的果实,重重地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再过半天,我们就会到达我家族的领地。”鹿儿显然很熟悉这片地域,望着周围说道。也许回家就意味着分别,小姑娘的语气中有些淡淡的不情愿。
大学者站起身,表情依旧如昨日那般凝重。他们继续赶路,但与昨日不同,今天的森林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氛围笼罩着,时而传来的一声不知名的吼叫惊起一群群飞禽。
越往前行,擎空越感到怪异。昨日,只要行走在森林里总会看见飞禽与走兽,而现在却连一只野兔的影子都看不见。难道真如鹿儿所说,越是深入云林之森,那群凶狠的野兽都被幻族族人铲除干净了?不过,这铲除得也太干净了吧?周围一点嘈杂都听不见了,仿佛置身于画中。
带着疑惑与谨慎,他们继续前行。当他们穿过几片成群的矮树丛,鹿儿突然停住了,大学者与擎空向前探出,才发现前方似乎出现了一大大片平地。擎空看了一眼鹿儿的表情,她一脸疑惑好像有什么不对。
“怎么了?小姑娘。”大学者瞧出了她表情的变化,问道。
“我不太肯定”鹿儿摇了摇头,“我曾经来过这里,这里离我们家族的领地已经很近了,但是我怎么也回想不起前方有过一片平地。我的意思是,那里的植被好像遭遇过什么,全都已经不见。”
鹿儿停下是有理由的,一路的怪异氛围让前面突兀出现的平地更加诡异。
“还有其他路可以选择吗?”大学者知道“前路”好像并不欢迎他们。其实对于他和擎空,脚下也并无路的痕迹。
鹿儿摇了摇头,“只有这条路是通向云林之诡深处的各个幻族势力,而其它未知的路可能会把我们导向未知的领域而那些地方是精灵的地方。”
擎空知道她想说的是“精灵鬼怪”,这也在宣告着,他们没有选择,路就在前方。大学者沉重地点了一下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他们慢慢地走近那所谓的“平地”,一股他们最不愿意闻到的味道扑面而来。是血腥味!擎空闻出来了,这几个月他没少在这种味道的“熏陶”下入睡。大学者显然是早已经发现事情已经从想象中的“坏”变成了事实,魔法手杖已然握在手中。鹿儿走在两个人的后面,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不要有什么意外,因为再有几个时辰他们就安全了。
可事实总与想象背道而驰,当一具具堆积在旷地上的野兽尸体暴露在她眼前,心中的祈祷之词再也不能说出一个字。她不会相信这是自己所说的“族人会清理凶狠的野兽”的结果,这是有人刻意为之,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这等场景足够令人作呕。
“跟紧些!”牧渊大学者低声警告,快步穿过一堆堆死尸。他心里虽然有一丝疑惑,但还是选择快速穿过这里。
不过,就在他们刚刚走过这片空地一半的路程,四周开始传来阵阵嘈杂,像是某种群居的动物发现了猎物,正在一起出动。
牧渊大学者与两个少年停下了脚步,望着周围出现的团团将他们围住的“野兽”,惊恐蔓延在鹿儿的脸上,大学者与擎空则是谨慎与小心。稀疏的光线将他们从黑暗中照射出来,他们拥有狼或虎或豹子粗壮的四肢,但是从原本是头颅的地方竟长出了一个人型的上半身,有无情的眼睛、鹰勾的鼻子、裂开的嘴巴以及毛茸茸的耳朵,脸上野兽般恐怖的表情和呲在外面的獠牙与正常人有着深刻的对比。
“这是什么鬼东西?”擎空小心地环顾着包围着他的怪物,心里想着肥小。他知道这些并不是普通的森林野兽,要突围它们是一场硬仗。
“半兽族。”大学者语气深沉地回答,他的手杖已经抬起。
“半兽族?”擎空虽然不熟悉这个种族,但是他们的样子却诠释了一切,而现在的局面他也不好过问详细,因为来者不善
当一圈一圈所谓的兽人不断逼近,将三人的范围不断缩小,他们突然停住了。一个貌似领头的半兽人从他们当中走了出来。一开始,擎空以为出现的兽人也是属于他们中的一员,后来才发现这个人只是像他们一样的正常人,只不过是一身黑色的袍子连面孔也隐藏了进去,再加上身下的一匹黑马,黑色从上到下连为一体让人误认为又是一个半兽人。
他的坐骑极其恐怖,暗红着双眼丝毫不害怕周围的兽身人,桀骜的步伐载着身上的人一步一步迈向众人。
大学者一直看着他,心中猜测着对方是什么来头。半兽族曾经贵为幻族中最有实力的分支,但如今却沦为一个与野兽相提并论的种族,而且眼前走来的人明显不是兽人,甚至不能区分是男是女,这也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难道是大学者握紧手中的法杖,他在计算着对于他们来说的“安全距离”,那是他的底线,也是魔法能够攻击的范围,如果超过了底线就只能用魔法阻止他了。
但不断靠近的人似乎有所察觉,他在下一秒就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并将罩在头上的兜帽摘下。当他的面孔暴露在空气中,除了鹿儿,大学者与擎空的身体明显有一丝颤动。
“博多尔大学者?”擎空不可置信地说。
擎空再次确认,他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线,仔细看向黑马上的人。那张脸是陪伴自己度过童年最无聊时刻的脸,但在这几个月以来也是最想见到的一张。那张饱满的脸似乎天生就是慈祥的样子,可此时却变得有些怪异。干枯的脸颊?黑色的眼底?曾经发白密集的胡须如今只剩下几缕黑色的稻草。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原本黑亮充满睿智的眼睛却变成了暗红的颜色,像是梦魇的瞳孔,恶魔的注视,如同他身下的那匹怪马。
擎空微颤,从一开始的惊喜变得怀疑,最后剩下恐惧。
“擎空少爷。”博多尔眼球没有转过,面无表情地说。
连说话的声音都如此怪异,有一丝邪邪的感觉,擎空感觉,他不知大学者发生了什么,但不会是好的事情。
“大学者您怎么会在这里?祖母呢?其他人呢?”擎空还是问道,期望着他能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我来接您回去,”博多尔抚摸着身下黑马的鬃毛,缓缓地说,“夫人与他们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回去?”擎空心中的期望已经破灭,语气已经没有了友善,“擎云城已经沦落到恶魔手里,而你身后还跟着一群怪物,看样子也不是来接我的。”
博多尔暗红的双眼盯着他,突然桀桀笑道:“几个月不见,看来我们擎云城的二少爷变了很多呀,还懂得分析情势啰?从前的废物要改头换面了吗?”
废物?擎空从没想过这个称呼会在他嘴里说出,一个教导过自己的学者,一个他曾敬佩的人。
“你不是大学者!到底是谁?”擎空质问道。
博多尔冷哼了一声,右手慢慢抬起,一股股黑色的戾气从四周的野兽死尸上抽离,很快在手掌上空凝聚成一团黑色旋转的圆球。突如其来的举动令被包围的三个人一惊,大学者更是将手中的魔法杖举起,咒语就在嘴边。而擎空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震惊。
“诸位,别紧张。”博多尔干枯的手一挥,黑球转眼消散。
“我现在确实不是大学者,而是博多尔黑袍魔法师,和他一样——”博多尔看向牧渊,“是个魔法师。怎么样?没想到吧,老东西,有一天你我会都已魔法师的身份见面。如果早知道当魔法师如此美妙,我也会像你一样放弃这个腐朽、古板又无趣的‘大学者’身份。”
“黑暗邪术不能称为魔法!魔法是源于自然,这些都分不清,你的大学者之位是怎么得来的?”牧渊大学者不屑地说道。他表情虽然镇定,但心里却升起一丝担忧,博多尔操纵的是黑暗魔法,难道他已经加入了黑暗联军?
博多尔听到他不屑的语气,干瘦的脸颊有一丝抽动。“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不屑啊,牧渊大学者,即使当初的我是那么虚心地向你请教。”他的语调竟有点苍凉,似乎内心有一处禁地正在绞动疼痛,说出了令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往事。“看来,我只能用实力来让你这个狂妄自大的老东西知道我的存在!”
可谁都没有想到,牧渊大学者竟比他先出手,一道绿色的光芒闪袭博多尔的面门。他似乎也没有料到,但他身下的黑马似乎有着灵性,躲闪虽然狼狈,但却用几根断了头发保住了他的命。
一击未果,牧渊表情凝重了起来。不单单是针对博多尔,他身下的马也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更是因为他居然感觉自然能量的衰竭,尤其还是在这么古老的森林里,魔法能量应该源源不断才是。
“你竟然偷袭?!”博多尔轻捋了截断的头发,显然被激怒了,因为原本就稀疏的发梢这下更显得光秃了,“好,你们——”他环顾着周围的半兽族,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堆奇怪的语言。四周的兽人听到后纷纷用同样的语言回应,凶狠的目光都看向擎空和鹿儿,他们接到了任务。
博多尔转向牧渊,恶狠狠地说:“你的对手是我。”说完,咒语念出,手中的黑暗魔法迅速汇集,而牧渊只能召唤出半身的魔法盾。
很快,战局被打乱。近二十个兽人冲向两个少年,而牧渊则独自面对暗黑的博多尔。
擎空一手护着鹿儿,一边躲闪着奔袭而来的兽人,虽然他拥有的幻族血脉让他力量澎湃,但却无力分心太多。他将手放到唇边,此时必须需要肥小的援助,可契鸣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渺无音讯。这一状况也让牧渊发现,他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怎么?聪慧的大学者终于发现了什么?”博多尔手中的黑暗猛烈轰击着大学者淡绿色的魔法盾。受到冲击的盾体微微震动着,颜色越发淡薄。
牧渊额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细汗,他感到到周围自然魔法的匮竭,就好像被黑暗魔法罩了起来。
“你做了什么?”牧渊闷声问道,语气有些吃力。
“你应该知道吧?”博多尔轻松地说道,他左手伸向周围一堆堆死去的尸体,一股股戾气从它们身体力抽出,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堆干尸。
牧渊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这些死尸的作用,那是为了给他的黑暗魔法制造魔法环境,让他可以拥有源源不断的魔法能量。同时,也阻碍了自己的自然魔法汲取,估计擎空的契鸣也是因此无法传出,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就等他们入套自己应该早就想到的,现在麻烦了。
“他是你的君主。”牧渊突然说道。
博多尔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涣散,不过瞬间又被暗红色吞噬。“呵,现在跟我打感情牌?太迟了!是啊,那小子是城主之子,但如果他知道我把他祖母当成点心吃了,他还会把我当成他的子民吗?”说完,博多尔疯狂地大笑,“你不知道,那老女人的肉有多鲜嫩”
有那么一刻牧渊眼前一片空白,然后他突然感觉大脑开始充血,愤怒如同烈火浇油在心底燃烧。猛地,面前的魔法盾颜色变深,他右手魔杖一挥一道更为耀眼的绿光汇聚成一轮弯月急速冲向博多尔。
博多尔表情变得谨慎,双手并使才将这个危机化解。
“嚯好大的火气,别人也许不知道,我可知道,那个老女人可就是你那逃婚的女儿。”他又发动了一轮攻击。
牧渊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恨不得把他撕碎。但面前的魔法盾颜色又恢复到薄弱的颜色,他知道刚才只是因为怒气昙花一现,而且他的魔法能量也坚持不了太久。他回头看了一眼同样还在苦苦支撑的两个少年,心里做了决定。
在又一次抵挡了博多尔的攻击后,牧渊突然抽身离开,介入到兽人与擎空的混战中。他利用魔法光刀阻止了几个兽人的进攻,凑到擎空身旁,语气不容反驳地说:“小子你穿上那件衣服,小姑娘你幻化成幻鹿,一会我掩护你们——跑!”
“不!”擎空也有些坚决地说。
牧渊知道他会这么说,但远处的黑暗魔法师正怒气冲冲地赶过来,声音从未有过的苍老:“要记住你身上的重任,而我的重任就是你,没有选择!”说完,大学者用魔杖支起一道巨大的保护罩将十几个兽人挡在身后。
“快走!”牧渊苍白的头发被施展的魔法之力吹得凌乱,他想厉声喊,但是却只能一字一字蹦出喉咙。
擎空看见不断试图冲破保护罩的兽人几次撞击后,保护罩渐渐有了裂纹。鹿儿表情焦急,也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再不走大学者如此的牺牲就白付出了。他只有拳头紧握,咬了咬牙,拉着鹿儿的手消失在前方的森林。
感受到他们已经消失在森林里,牧渊表情竟露出一丝微笑。他看着不断咆哮怒骂的博多尔,以及要撕裂他的兽人们。他轻念咒语,将体内最后的魔法能量提起,怒吼了一声冲向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