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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打草惊蛇(下)

    我在谢杰里科夫的团指挥部里坐了不到五分钟,连面前摆的红茶都还没凉,就有一名少尉兴匆匆地跑进来,连礼都没敬就向谢杰里科夫报告:“团长同志,有股德军向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少尉的报告,让谢杰里科夫兴奋了起来,因为这是一个向我展示一团战斗力的大好时机,他激动地问道:“敌人来了多少?”

    “大概有一个连,”少尉回忆着说:“根据我们战士的报告,和敌人步兵行动的,只有一辆装甲车,没有发现重武器。”

    听到敌人只有一个连,而且除了装甲车外就没有重武器了,谢杰里科夫兴奋得两颊绯红,他冲着我说:“师长同志,敌人只有一个连,以我们团的实力,可以轻松地将他们全歼。”

    我点了点头,表情平淡地对他说:“我们的兵力是敌人的几倍,就算不能全歼他们,也可以重创他们。把你的部下都召集过来,给他们下达命令吧。”

    谢杰里科夫得到我的许可后,抬头吩咐少尉:“少尉同志,立即把一营、二营的指挥员都叫过来。”

    少尉答应一声,转身就跑出了指挥部。不到两分钟,屋里就被十几个一营二营的指挥员挤得满满当当的,他们都围在桌子的四周,听着谢杰里科夫发号施令。

    一营被部署在道路的南侧,属于城区范围的建筑废墟内;二营加上正在担任警戒的三营九连,部署在居民点里。当德军部队进入了伏击圈后,以枪声为号,埋伏在道路两侧的部队一起开火,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绝对多数的敌人。当看到一颗红色信号弹升起时,所有的部队要毫不迟疑地发起冲锋,歼灭剩余的敌人。

    但所有的指挥员都离开后,谢杰里科夫笑着对我说:“师长同志,都部署好了。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看着空荡荡的指挥部,我心里暗骂其他指挥员都离开了,我现在下指示有屁用啊。我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说道:“我想去看看你们是如何消灭这股敌人的。”

    我的话让谢杰里科夫吓了一跳,连忙劝说我:“师长,前面太危险了,您还是留在这里等消息吧。”

    我不依不饶地说道:“我不亲自到战场上看看,怎么能知道一团现有的战斗力如何啊?不行,今天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去参加战斗。”

    谢杰里科夫对我的固执是有所了解,听我这么说,知道无法让我回心转意,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好吧,师长同志,既然您坚决要去观战的话,那就由我陪你去。”

    为了让我看清楚整个战场,谢杰里科夫带着我来到了路边最靠前的那栋楼房的四楼。他把我拉到一个被炸弹炸开的洞口旁,指着这里说:“师长,您就待在这里吧,不光视野开阔,而且也不容易被敌人流弹击中。”

    我左右看了看,发现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楼房的侧面,左右各有一个窗口,我带来的警卫员们在窗边占据了有利的地形,把手里的武器架在了窗口,瞄准着楼下。

    我朝楼下的道路对面望去,只见一营的指战员都隐蔽在废墟里,架好了枪支。也就是我所在的位置能看清,如果是在地面行军的话,除非走到很近的距离,否则也发现不了。

    谢杰里科夫蹲在我的旁边,讨好地问道:“师长同志,这个位置看得还清楚吧?”

    我望着前方,头也不回地问道:“刚才调动部队的时候,没被敌人发现吧?”

    “没有,敌人离我们这里还远,肯定发现不了。”他回答完我的问题后,又接着解说道:“待会儿敌人会从我们所待的这栋房子下面经过,等他们进入我们的埋伏圈以后,我会发出信号,让埋伏在道路两侧的轻重机枪果断地开火,先将敌人打蒙,接着再一点点将他们全部消灭掉。”

    又过了一会儿,敌人出现了在我的视野,我连忙举起了望远镜向前方望去。只见一辆装甲车慢慢腾腾地行驶在前面,后面密密麻麻地跟着一大群德军步兵,不过他们显然没有发现我们的埋伏,正端着枪不紧不慢地向我们这里接近。

    随着敌人的接近,我忍不住冲着左右的警卫员低声地喊了一句:“准备战斗!”我知道在打响第一枪之前,即使老战士也不免处于霎那的紧张状态,所以我习惯性地喊了一句,来给周围的战士们助威壮胆。

    敌人越来越近,现在即使不用望远镜,也能清楚地看到,在装甲车的后面,有两个戴着大檐帽的德军军官。我指着装甲车对谢杰里科夫说:“中校同志,战斗打响后,一定要想方设法想将敌人的装甲车干掉,否则会给我们的指战员造成巨大的伤亡。”

    谢杰里科夫点点头,肯定地说:“我在旁边的那栋楼房里安排了两支反坦克步枪,只要装甲车进入射程,就绝对不会让他们逃掉。同时,我还布置了几个狙击手,专门在战斗中狙杀德军的指挥官,让失去指挥的德军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好样的,中校同志。”见谢杰里科夫考虑得如此全面,我忍不住称赞起他来:“你的部署考虑得很全面,除非发生奇迹,否则这股德军就成为了我们菜板上的肉,只能认我们宰割,没有逃脱的可能。”

    正说到这里,忽然传来“啪”的一声清脆枪响,我看见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德军的装甲车,车身上溅起了一个小小的火星。这声枪响成为了信号,接着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就连我们楼下的几挺机枪哒哒哒地响了起来,密集的子弹向敌人的队列扫去。

    几名跟在装甲车旁边的德国兵,因为猝不及防,被密集的子弹打倒了几个,后面的赶紧就地卧倒,举起武器和我们的指战员对射起来。

    我看着还在一两百米外的德军队列,冲着左右大声地质问道:“是谁,是谁?是谁在没有得到命令前,就擅自开枪的?”

    没有人回答。

    “到底是谁?”我的声音更大了,同时目光在警卫员们的身上扫过,想从中找出那个擅自开枪的人。可是不管我望向谁,对方都摇摇头,表示不是他率先开的枪。

    由于距离敌人太远,所以打了半天,我军密集的火力对敌军的杀伤有限。谢杰里科夫见我的警卫员都说不是自己开的枪,心里显然明白可能是他的部下出了问题,便凑了过来,铁青着脸向我建议说:“师长同志,看样子,原定计划是无法执行了。我建议利用敌人还在抵抗暂时没撤退的机会,命令一营二营立即发起冲锋,能消灭多少算多少,总不能让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撤回去。”

    “也只好这样了。”我看到原本趴在地上的德国兵,正陆续地从地上爬起来,交替掩护着开始往后撤,只能咬着牙同意:“立即把反坦克手调到这里来,就算消灭不了多少德国兵,也要把敌人的这辆装甲车干掉。”

    谢杰里科夫站直身体,冲着一直站在后面的那名少尉吩咐道:“少尉,立即打信号弹,让所有的部队立即发起冲锋,能消灭多少敌人算多少敌人。”

    少尉听了他的命令后,指着停在原地,用机枪冲我们疯狂扫射的装甲车说道:“团长同志,可是敌人的装甲车还没有干掉啊,要是这时候发起冲锋,我们的战士会伤亡惨重的。”

    “指挥员的命令是不允许被讨论的,”正憋着一肚子气的谢杰里科夫顿时冲着少尉发作起来:“你要是不马上打信号弹的话,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说着,他就枪套里拔出手枪,指向了少尉的额头。

    “够了,谢杰里科夫同志,别再磨蹭了,快点打信号弹!”两人的话我都听在耳里,我担心谢杰里科夫真的一时冲动,会冲少尉开枪,所以回头吼了他一句。

    信号弹升空后,一营二营的指战员们呐喊着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迅速地排成散兵队形,向前面的敌人猛冲了过去。虽然敌人的装甲车上的机枪还在不停地射击,将冲在前面的指战员打倒了不少,但后面的依旧没有放慢脚步,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见到上千的指战员朝自己冲过来,德军的装甲车也不敢再留下,开着倒车就往后撤。趴在地上担任掩护任务的德国兵,见装甲车都跑了,也胡乱开了几枪后,也爬起来撒开脚丫就往后跑。

    等我们的指战员冲上去后,地上除了三十几具德军尸体外,其余活着的德国兵早就跑得无影无踪。看着打扫完战场的指战员,提着二十几支缴获的枪支往回走的时候,我心里一阵难受,不禁用手捂住了心口。站在旁边的谢杰里科夫连忙上前扶住我,让我坐在了屋里几块堆在一起碎砖上。

    等我休息得差不多的时候,谢杰里科夫又搀扶着我回到了指挥部。这时参战的指挥员都等在了屋里,见我和谢杰里科夫回来,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在桌边坐下,看着桌上摆着的一把手枪、五支冲锋枪和倚在墙边的一大堆步枪,心里感到无限惋惜,本来计划得好好的,谁知道就是因为那提前响起的一枪,让我们的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谢杰里科夫在他的部下面前铁青着脸来回走了几趟后,用手猛拍着桌子,大声地质问道:“好好的一个计划,就因为一声枪响,结果就全泡汤了。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指挥员把头低得更低了,谁也不说话。

    “说,到底谁的部下开的枪?”谢杰里科夫上前一步,把一营的几名指挥员拨到了一边,随后冲着二营的指挥员说:“枪声我听得很清楚,是从道路的北侧传出来的,与埋伏在路南侧的一营无关。”

    在他的质问下,人群中忽然有人低声地说:“报告团长,是我们连的战士开的枪。”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见是刚才见过九连连长格拉科夫上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便抢在谢杰里科夫前面问道:“哦,格拉科夫上尉,原来是您的部下开的枪啊?不知道那位开枪的战士,在战斗中,打死了几个敌人啊?”

    “这个我不知道。”格拉科夫的脸颊涨的通红,低着头低声地回答说。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手下的战士乱开枪,将我们这么好的一个伏击计划全部毁了?!”谢杰里科夫也是满脸怒气地质问着这位连长,他身边的指挥员们纷纷往旁边移动着身子,努力和他保持着距离。

    “知,知道!”

    谢杰里科夫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地问道:“既然你知道是哪个战士开的枪,为什么不把他带到这里来?对于这种破坏了纪律的战士,我们要严肃处理,否则以后还会在发生类似的事情。”

    “他,他,他来,来不了了!”上尉吞吞吐吐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来?”谢杰里科夫怒气冲冲地问道:“是不是害怕受到惩罚,悄悄当逃兵离开队伍了?”

    “不是,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上尉拼命地摆动着双手,向我们解释道:“在看到发起冲锋的信号后,那名战士为了戴罪立功,率先冲出了藏身之处,向敌人猛冲过去,但不幸被敌人的机枪子弹打中,已经壮烈牺牲了。”

    格拉科夫的话一出口,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死者为大,虽然因为这名战士的鲁莽,导致了我们埋伏计划的失败,但他人已经死了,也就无法再追查责任了。

    我摆了摆手,对谢杰里科夫说:“中校同志,算了,不用再追究责任了。只要你们记住这次教训,别再犯类似的错误就行了。”说到这里,我站起身来,目光在所有的指挥员身上扫视了一遍后,用肯定的语气对他们说:“虽然今天的伏击战斗失败了,但是也让我见识到了一团的战斗力,不光是埋伏还是进攻,都打得很有章法。不错,这些都是你们这些当指挥员的功劳。”

    听了我的称赞,指战员们的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原来低埋着的头也高高地昂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