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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玄戈

    段天德闻言心中一惊,这似乎不是王雅琪的声音,不禁凝目看去,借着房内微弱的灯光,透过重重雾气,只见这名女子并不是王雅琪,而是一开始就在码头看到过的大明公主朱徽妍,他大惊失色,啜嚅道:“你……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大胆贼人,竟敢轻薄本公主,来人,给我拿下!”朱徽妍高声叱喝。

    “呼”的一声,从外面涌进来了几个人,当先一人正是刑部员外郎刘有福,一掀纱帐,奔倒在公主身边,为她披上锦袍,然后戟指段天德道:“大胆段天德,竟然对殿下无礼,意图轻薄公主,还不束手就擒。”

    段天德看着眼前几人,惊道:“下官……下官是被人带来此地,难道……难道我们走错了房间?”

    朱徽妍冷笑道:“段天德,你不用狡辩了,你意图轻薄本殿,死罪难逃!”说罢从浴桶之中拔腿而出,往后急退去。

    刘有福让过公主,对着段天德道:“段天德你犯下滔天之罪,我等有目共睹,我要将此事上禀天子,诛你九族!”

    惊惧之下,段天德酒已经醒了大半,终于反应过来,低吼一声,指着刘有福道:“刘有福……你……你竟敢阴我?”

    刘有福好整以暇,笑道:“算你够聪明,不过你还是漏了一个关键所在,阴你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是谁?”段天德怒吼。

    “是我!”忽有一人冷冷说着,从刘有福身后现身,提枪在手,对着段天德冷笑。

    “你是谁?”段天德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黑衣,脸容冷峻的人,忽然没来由感到一阵阵心悸。

    “你说呢?”那人一边说,一边撩起了衣摆扎在腰际,双目充满仇恨地看着他,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也许是心窍洞开,段天德猛然醒悟,怒吼道:“孙越陵,原来是你这个卑鄙小人。”

    孙越陵冷冷道:“段天德,你犯下如此罪恶,本官今日一定不会饶你,哪怕将你立毙当场,整个朝堂之上也没人能对此说二话,你死定了。”

    段天德气急败坏,叫道:“你这是徇私报复,构陷朝廷命官,魏公公一定不会放过你。”

    孙越陵怒喝道:“闭嘴!当日你栽赃关心堂,杀我易飞兄弟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暴喝一声,“纳命吧!”身形暴起,手中长枪一抖,朝着段天德当胸刺去。

    段天德早就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长枪,只是苦于被王雅琪诓来此地时忘记了拿他那把从来不曾离身的宝刀,更不愿意被孙越陵冤杀当场,见到孙越陵身形甫动,连忙躬背急退,“砰”的一声,撞破暖房,跌在了房外的望台之上。

    孙越陵岂容他逃走,展开身形急追而去,穿过破洞,手中长枪如跗骨之蛆,朝着滚倒在地的段天德猛刺。

    段天德也不是易与之辈,情急之下双掌运劲格挡,勉强应付着孙越陵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枪影,同时一脚蹬在望台栏杆之上,整个人如同滑行一般,贴地往望台右方急速掠去。

    眼看就要撞到栏杆,段天德忽伸双掌运劲在曲廊地板重重拍下,整个人竟然就这样飘然而起,变成与孙越陵面对面的姿势。

    孙越陵见状不容他喘息,运起紫薇斗决真劲,手中长枪横过数丈的空间,朝着立足未稳的段天德疾刺。此刻,就是欺他手中没有兵器,又是惊惧不定,对他展开连绵不绝的攻势,让他在拙于应对难以支撑。

    段天德方才为了逃脱孙越陵必杀的枪影,已经耗费了大部分气力,此刻一口气尚未回过来,又怎敢空手应对他的银枪,见状连忙脚蹬地板,旋身而起,朝着隔壁的望台跃去。

    “噗”的一声,长枪刺中段天德左肩,带起了一蓬血影。段天德闷哼一声,身形变向,但仍是重重砸落在了隔壁望台边缘。

    孙越陵腾身而起,衔尾急追。

    段天德不敢再战,一阵翻滚之后从地板上跃起,朝着另一边的望台逃遁。

    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跳,瞬间就跨越了几重望台,眼见孙越陵就要追至他后背,将他逼停。

    岂料,段天德逃窜至一处望台后,并没有往前急纵,而是穿窗而入,进入了房间之内。孙越陵急追而入,眼看一枪就要搠到他的后背,眼前的段天德忽然身影左移,反手一甩,一道寒芒直逼孙越陵眼帘。

    孙越陵挥枪横架。

    “当”的一声,振聋发聩,一记重击磕在了长枪铁尖之末,逼得他不得不顿住身影,难以对段天德展开穷猛的追击。

    “呛啷啷”一阵响动,段天德手中的九环刀也在巨大的真劲反震之下,发出了杂乱的响音。

    灯火闪动,将两个突兀身影映在窗帘之上,一个提枪,一个握刀,在暗影里对峙,情形颇为诡异。

    “不错,还懂得逃来这里拿兵器。”孙越陵冷笑一声,道,“可惜你已经受伤,还能在我手里挣扎多久?”

    段天德喘着粗气,左手捂住受伤的肩头,右手执刀遥指孙越陵,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休要大言不惭!”

    孙越陵仰天打个哈哈,笑道:“今日不杀你,我孙越陵从此离开庙堂,不问江湖事。”

    段天德眼中射出怨毒的神色,低喝道:“来啊,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此时阁楼上的连番打斗之声已经惊动了所有人,有执事太监看到孙越陵和段天德血拼,连忙跑去禀告上司。段天德带来的十数名手下,也纷纷挤道了房外的曲廊之上,只是被刘有福带人截住,一时之间进不来,只能在外面高声叫着大人。

    刘有福领着刑部差役挡在房门外,指着那些人喝道:“段天德酒醉轻薄公主,犯下死罪,公主命我等将其擒拿,怎么,难道你们要造反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兵部,还有没有朝廷?”

    在他的盛怒喝斥下,段天德的手下被镇住,无人敢硬冲上峰衙门布下的阵势。

    段天德闻言在房内高喝:“他们这是构陷本使,私自逮人,你等切勿相信他的话,杀了刘有福,他日魏公公一定会奖赏你们。”

    他的手下闻言又是一阵骚动,有人忍不住向刘有福冲了过来。

    刘有福手起刀落,一刀将他劈倒,刀指众人,喝道:“谁敢过来?谁活的不耐烦了,就冲过来试试。”

    那些人见他一刀就放到了己方这名身手不错的同僚,顿时感到心寒,纷纷止住了前挪的步伐。刘有福的武艺在京师也是颇有声名,否则哪够资格参与当年东林和内臣互为角力的皇城较技,这些人彻底被他镇住,无人胆敢前进一步。

    段天德耳闻他的手下被刘有福逼住,心急如焚,知道这些人丧失了对抗上司救他的胆量,只是叫道:“快去请刘提督!”刘朝现在成了他唯一的希望,这里是刘朝的地盘,也许那些平日被他鄙薄轻视的净军能够救他一命。

    孙越陵看到段天德嘶声求救,知道他已经是心神不宁,丧失与他抵命相搏的勇气,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冷声道:“如今谁也救不了你,死心吧!”手中长枪振起,再次朝着刘朝狂击而去。

    封魔棍法已经融合在了燎原百杀当中,长枪犹如暗夜之中的索命恶魔,仿佛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噬魂夺魄,凄寒彻骨。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忽地一跳,隐隐之中仿佛捕捉到了紫薇斗绝第六重心法“玄戈”的精要。

    玄戈的要旨是心境要保持在水中之月、古井不波的境界,但所施展出来的真劲却是要杀伐凛冽,毁天灭地,这两种背道而驰的意念让他一直难以参悟,一直停留在第五重心法之内。

    今晚的情形却大不一样。

    这一晚的整个谋略和氛围,都是他一手营造出来的,让他有一种成竹在胸、尽在掌握的感觉,心境保持在波澜不惊、冷然莫侵的境界。而为了替易飞报仇,他的心中同时也充满着必杀的悲愤和郁怒,让他施展出来的杀招变得极为凛冽肃杀,残酷狠绝。

    所以在这个搏杀之夜,他的心中隐隐开窍,领悟到了可以臻至紫薇斗决第六重心法的关键所在。

    可是,他现今仍不过是明悟了可以向第六重心法迈进的关键,却难以对第六重心法了然于胸,运用娴熟。毕竟若要修成这第六重心法,还得有一个勤于吐纳、实战修行的过程。

    眼前,就是一个印证他遽然而悟的修炼法门对与错的大好机会。

    长枪势若闪电,直奔段天德胸腹要害而去。

    段天德执刀在手,岂会甘心被孙越陵诛杀,情知此时只有奋力相搏,否则难以从这狠绝霸道的枪影中活了下去。

    他的武艺本就高明,否则不会被魏忠贤、熊思飞等人重用,当年孙越陵在皇城校场杀死花旗社的右护法裴东来时,他就在熊思飞面前立下重誓,定要砍下孙越陵的头来为裴东来报仇。如今在孙越陵的紧逼之下,他不得不使出浑身的解数,来应付这迅若闪电般的杀着。

    段天德一身外家横练已练至巅峰,普通招数根本就不能伤他分毫,否则他刚才也不敢仅凭一双肉掌应对孙越陵的银枪。只是,孙越陵的长枪之上贯注真劲,威势惊人,专门克制他这种外家功夫,所以他不得已之下才逃到这个他落下宝刀的房间内,冀图取回宝刀再与孙越陵拼杀。

    此刻,段天德愤怒攻心,将手中一把九环刀舞的猎猎作响,风声呼啸,迎向了孙越陵的重重枪影。

    这个房间本就是刘朝专门为他设置的雅房,十分宽敞,中间还用屏风分隔成两进,室中的陈列摆设也十分考究,都是一些贵重的器物。

    但是,在两人的抵身搏斗之下,房间内的物什纷纷遭殃,被打的一塌糊涂,乱七八糟。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孙越陵瞬间和裴东来过了数十招,房内已是桌倒椅断,碗裂杯碎,一片狼藉。

    “呼”的一声,段天德避过孙越陵横扫而至的一枪,一个转身,避到了房中那道宽阔的屏风之后。

    灯火急晃,人影斑斓。两人隔着屏风对立,只能看见对方投射在屏风上身影,但谁都不敢乱动,概因双方的劲道已经互相紧紧锁死,气机牵引之下但凡一个轻易的举动,都将引来对方连绵不绝的杀着。

    房内充斥着杀伐凛冽的况味,双方虽然停手,但空气中似乎还隐隐回旋着双方气劲吞吐迸发的暗流。

    孙越陵持枪而立,好整以暇道:“段天德你越是与我全力相拼,你的血流的越快,而你也只会死的更快,我看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段天德喘着粗气,怒道:“你这个无耻小人,倘若不是被你刺伤在先,你一定会死在我刀下。”这话倒不是强撑面子,他身为花旗社左护法,手中的一把九环刀已经练得炉火纯青,难逢敌手,京师之内也不知有多少好手折在了他的刀下。

    孙越陵怒笑,道:“对付你种人,还用讲什么规矩吗?你杀我兄弟易飞时手段也不见得如何高明。今日,我不仅要替我兄弟报仇,还要让你们整个花旗社知道,我孙越陵就是你们的克星,有我孙越陵在京师一天,你们花旗社就别想为非作歹。”

    “哈哈……”段天德惨笑,道,“你们关心堂还真以为自己是京师的主人了?你们东林党人还真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一手遮天了?魏公公是不会让你们这些虚伪之徒得逞的!”

    不知为何,孙越陵听到他提及魏忠贤时心中一凛,似乎被这未卜先知的话给震住,双目转寒,冷喝道:“你有命活过今晚再说。”催发真劲,凛冽的劲气弥散开来,将对面的段天德牢牢锁死。

    “噗”的一声轻响,房内烛火不堪杀伐之气侵袭,倏地熄灭,房内陷入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孙越陵发动了,长枪暴起,人枪合一,撞入了屏风之中,朝对面段天德所在的位置狂击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