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子嘿嘿冷笑,道:“年轻人,你就吹吧,吹破天也没人相信的。”
“什么没人相信?”这时一道娇声响起,垂帘一动,香风袭来,一道丽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佟菱玉回来了。
“没什么,刚才跟云中子老先生探讨了一下科举功名的事。”江云云淡风轻的道。
佟菱玉美目一眨,说道:“江公子年纪轻轻,才学满腹,正是尚好读书时,自然是要以科举功名为重的。至于书坊写书之事,也不着急的,只等空闲有暇动笔即可。不管什么时候,脂砚斋都静候江公子的大作就是。”
看得出来,佟掌柜对这个年轻小哥青睐有加啊。座中之人诧异羡慕,不过他们心中还是关心那个八两银子的价格,虽然知道这一定是那位年轻小哥的胡吹大气,但也想弄清楚真实价格,另外揭破对方的谎言。
不过这事本就属于私密,他们不好公然相问。
佟菱玉吟吟一笑,又接着道:“已经到了青云浦,楼船会在这里暂停一会儿,雍覃夫人已在前阁设下席面,各位这就请随妾身一起,前往赴席。”说完就转身出舱而去。
众人闻言,纷纷抬眼朝着外面看去,果然此刻已到午时,船已经停靠岸边,船行平稳,在船舱中并不觉颠簸。
“雍覃夫人有请,我等荣幸之至!”抱石山人,梅河居士,云中子,司马青台,空谷野老等一干人闻言,都是神色欣喜,纷纷离席,扶正衣冠,神色谨严的随在佟菱玉的后面,往前面楼阁而去,显然对于雍覃夫人的邀请。他们十分欣喜激动。
江云也跟在众人后头,不多时,一行人就来到了船中央那个三层阁楼之所,进了一楼大厅。
在大厅中。摆了两桌酒席,一桌靠前,一桌靠后,大厅前首又设了一桌小席,应该是那雍覃夫人以及贵宾的席位。大厅左右。有不少妙龄丫鬟和青衣仆从侍立着。
佟菱玉招呼一行人在靠后的这桌酒席边停下,不过并没有入席,只是在一旁候着。众人等在那里,神情欣喜激动,也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
江云心中诧异,这个雍覃夫人好大的派头,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历。好奇之下,他看向旁边一个形貌有些猥琐的老头,记得刚才佟菱玉介绍对方是空谷野老,有玉闺红。痴娇丽等作品,当即就朝对方一拱手,小声问道:“敢问山人,这雍覃夫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空谷野老一听,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惊讶道:“你竟然不知雍覃夫人之名?哦,是了,你年轻识浅,不知道雍覃夫人之名也不足奇怪。”
江云嗯了一声,道:“那么请教山人?”
空谷野老小声道:“雍覃夫人出身河内巨族崔家。如今正是万卷书斋在这江左西道的大掌柜。”
江云一听,原来如此。万卷书斋之名,他当然如雷贯耳,这是分店开遍整个大陆的庞然大物。清河镇上就有一家万卷书斋的分店,他那副王池的游苦竹山记,就出自那里。
这个雍覃夫人原来是万卷书斋在这江左西道的大掌柜,这身份果然是不同寻常,难怪佟掌柜,以及空谷野老这些人如此恭谨巴结。
不说佟掌柜。脂砚斋虽然在本地小有名气,但跟万卷书斋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若是能够跟万卷书斋攀上交情,对脂砚斋的生意不言自明。
就是空谷野老这些人,若是能够得到这万卷书斋大掌柜的高看一眼,那无疑立时身价百倍,名声就不止限于本地一处一隅了,在外州外府打响名声,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作为一向做“正经”生意的巨型书斋,万卷书斋看不看得上这个风花雪月,才子佳人小说的生意,就不知道了。
候了不多时,听得一阵谈笑声起,从外面又走进一行人来,这些人都是年轻读书人,一个个锦衣美服,华冠玉带,气宇不凡,一看就是出身书香大族的子弟,而且都有不俗的功名。
这些人进来之后,目光朝着佟掌柜他们这一群人扫了一眼,没有理会,径直去了靠前的那一桌席位坐了下来。
“他们是谁?”一位身穿天蓝色襕衫,脸上带着若有若无傲色的清俊青年坐下之后,朝着佟菱玉一行人瞥了一眼,问旁边的一位同行士子道。从他身穿襕衫,腰间系着的二品白虎银带来看,此人无疑有秀才功名。
被他问起的,同样一身襕衫,腰系三品玄武银带的年轻士子,闻言朝着佟菱玉他们那边扫去一眼,不在意的道:“管它呢,也许是雍覃夫人的管家仆从。”
原先那人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多想,当即就朝着佟菱玉这边招了招手,喊道:“喂,哪位管家,过来问话。”
被他这么一喊,佟菱玉这边一行人,都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云中子火气最大,此刻手捋颔下美髯须,努力表现出几分道貌岸然的气度,意思是说,年轻人,你眼睛看亮一点,我等是有身份的宾客,哪里是什么管家仆从。
那天蓝色襕衫青年注意到他,便又朝这边招了招手,喊道:“就是这位美髯须管家,请过来有事相问。”
云中子一听,气得脸都绿了,差点把颔下美髯须给揪下几根,这人不是故意找茬的吧,简直是欺人太甚。
佟菱玉这时走上前一步,朝着这位天蓝色襕衫青年施了一礼,道:“这位公子有礼了,公子认错人了,我等俱是雍覃夫人的客人,并不是管家仆从。”
那天蓝色襕衫青年哦了一声,目光又在众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似是有些不信,道:“你们当真是雍覃夫人请来的客人?”
佟菱玉点头道:“当然是的。”
那天蓝色襕衫青年拱拱手,道:“原来如此,那是郭某误会了,失礼,失礼。”
佟菱玉倒是没有计较,又退了回去。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旁边有士子发问。
“没什么事,就是刚才郭兄认错了人,把那些人当作了雍覃夫人的管家仆从,哪知人家也是雍覃夫人请来的客人。”
“也是雍覃夫人请来的客人?不会吧。”有人朝着佟菱玉一行人那边扫去几眼,深表怀疑的道。
也难怪这些人心中怀疑,佟菱玉这一行人,个个都“貌不惊人”,一看就都没有什么功名位格在身,有特别修行了观气之术的秀才,甚至看到他们身上的浩然之气散而不聚,晦暗混沌,也只有其中一位年轻少年,像是一个“正经读书人”。
就这么一群人,也会是雍覃夫人请来的客人?难怪他们心中会有所起疑了。
“既是雍覃夫人请来的客人,为何不落座,你们到底是何人,若是假冒雍覃夫人的客人,可知后果如何!”座中一位年轻子弟当即就发难喝问。
云中子,空谷野老这一行人顿时又是尴尬,又是气愤,佟菱玉忙伸手止住众人的怒气,又走上前来,说道:“妾身是脂砚斋的掌柜,正是雍覃夫人请来的客人,不知为何公子要怀疑呢。”
“脂砚斋的掌柜?脂砚斋?你们听说过吗。”座中一位问旁边的同行道。
“没有听过,好像是一个书斋的名字?”
“脂砚斋,是了,我倒是曾听闻一二。”座中一位年轻士子说道。
“哦,这么说脂砚斋还有点名声?”有人问道。
那位年轻士子露出鄙夷之色,道:“听闻这脂砚斋,出售的都是那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小说,不登大雅之堂,不过倒是颇受一些闺阁小姐,夫人丫鬟,村姑村妇的欢迎。”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就都明白过来了,原来这脂砚斋,就是一个专门经营那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小说的书斋,那些才子佳人小说,他们当然也听闻知晓,不过他们都是有志于科举功名的士子,正经读书人,自然不屑于看这些歪门杂书,当然,即使其中有人看过,此刻也是万万不能承认的,而且一定要表示出轻蔑不屑的立场,否则他就不用在士林混了.
“原来如此,这个脂砚斋,原来是这么一个书斋啊!”
当下座中就纷纷响起了一片叱责不屑之声,仿佛不如此,不能表现出他们轻蔑不屑的立场。
“那么这几位,想必就是脂砚斋的山人了。”众人又开始把矛头对准云中子这一行人。
“你们也曾是读书人,为何不走正道,写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小说,可还记得当初读书时的那些圣人之言?”
“我辈读书人,一旦身入文道,就当谨记圣人教诲,坚守大道,九死也不改其志,岂能中途改节,背信弃义,自甘堕落。”
“他们已经离经叛道,不配称是我辈读书人了。”
“你等还是速速退去,我等耻与你等为伍。”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讥讽嘲笑,把抱石山人,云中子,梅河居士,司马青台,空谷野老等人说得满面羞惭,又是羞愤又是气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无地自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