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岚山都护府无与伦比的技术优势,和对经济发展趋势的精准判断。到了洪武四年,随着海外殖民进程的加快,南北两朝市场的完全开放,岚山的收益已经三倍淳熙十四年一次卫国时期。
保利钱庄年度银票发行三千三百余万贯,即便去掉税收,收益也超过四百七十万贯。而海外贸易、白银、和殖民收益四百六十万贯,巩嵘这两年多的努力终于见到了回报。
岚山盐、铁、糖、军工、矿、酒、茶等特营收入二百六十多万贯,其他轻工业收益也接近二百万贯,商税收入三百七十万贯。农业产值近两千万贯,农税一百六十万贯。
以岚山七县弹丸之地,都护府一年所得岁入一千九百多万贯,迅速接近金国岁入。
要知道,完颜璟登基时,臣民四千八百万。近年来因为完颜璟的汉化措施对头,朝廷改制顺利。民间人口激增,估摸已近五千万臣民。可就这样,大金一年的岁收也只有区区两千二百万贯左右,包含盐税一千万贯,农税一千二百万贯。
当然,这只是上缴中都的税赋。地方官府的支出还要另行摊派。据岚山内阁测算,大金在籍约有一千万户。去除那些养马、权贵的私产后,一般农家田产户均百亩左右。其中的良田不过二三十亩,亩产也低于南朝。去掉一家人的口粮、种粮后,户均岁收大约七十余贯。平均需纳税十六七贯,实际剩余的户均岁入五六十贯还是有的。
南朝的岁收超过一亿贯。其中盐铁糖茶专卖及商税占了两千多万贯,海外贸易一千五百万贯,农税两千万贯,其他经总制钱、月桩钱、折帛钱等等四五千万贯。但南朝税收统计的也只是朝廷这一块收入,地方自用部分同样是地方自行收取。
南朝户民总数六千余万人,在籍者不过四千五百万人,九百万户。虽然农家土地总量不如北方,但良田比例较高,农业亩产明显优于北方的金国。去掉一家人的口粮、种粮后,户均岁收大约一百一二十贯。不过说起税赋占比来,南朝就显得“穷凶极恶”了。
两税之外,各种经总制钱、月桩钱、折帛钱层出不穷。甚至连你今天遇到喜事了、打官司赢了、扑彩中奖了都要纳税,说苛捐杂税多如牛毛那是毫不夸张的。
即便是表面文章的农业两税,也是数倍加收的。总之,按照乔行简和董煟估算,实际南朝农户税率应在三成左右,户均纳税四十余贯!因此哪怕重税之下,一户普通农户的实际剩余岁入依然达到七八十余贯,好于北方金国。
可见,南朝百姓尽管绝对收入高于金国三成,但赋税却比金国农高了两倍半。无论如何,已经进入口袋的钱粮要被人家掏走这么多,总是不甘心的。特别是北方本来收入就低,大约这也是南朝屡次北伐失败的根本原因之一。
之二就是南朝百姓不愿花钱一统更加穷困的北方,一统了又怎样?还要在现在纳税基础上多出救济北方的税费,这是用屁股都能猜到的概率。没有好处的事情,也谁愿意找麻烦?
北方百姓打内心里不愿南朝过来收重税!而南方豪强也打心里不愿掏钱补贴北方。最后想要打仗的,大约只剩下南北两朝的皇帝陛下,及个别的野心勃勃之辈了。
而岚山都护府名义上不过七县,实际人口一百五十万人,三十万户。因为岚山土地稀缺,户均土地不过二十余亩。农业岁收顶多养活自家人丁。
但是按照都护府规定,农税十二税一是铁律,所以要纳税五贯左右,但除此之外,再无他税。故而,若单纯从种粮来说,去掉农税后,岚山农户一岁所余尚不足以自家糊口才对。
但是因为岚山田地稀缺,所以农户们其实是有不少闲散时间的。而这些闲散时间,平时做点小生意、小买卖也无人理睬。去商户那儿做些计件零工,一样收入颇丰。实在找不到营生的,就去乡里找衙役报名参加各种岚山差役好了,收入一样有保障。
甚至因为岚山工商发达,人力不足,绝大多数农家都有一两个人不必局限在田地上,而是选择去工商区务工,只在庄稼收获、播种时才会下田月余。所以按董煟估计,去掉一年的衣食花费,一般岚山农户的年入当在一百多贯,大约金国农户的两倍收入。
而纯粹工商户的收入就要看你干啥营生了。通常而言,在去掉一年的基本衣食支出后,一般工商户的年入一百四五十贯只在等闲。若有技艺在身的,那是年入数百贯也在等闲。
至于岚山都护府每年超出百万贯支出的全民免费医疗、免费义务教育等补贴、花费都还没算上。综合来说,岚山百姓的实际生活水平,早已超过宋金两朝百姓多多了。而这也更加进一步吸引两朝百姓来岚山定居生活,而且青壮居多!
岚山都护府的岁入多少外人是不知道的,但岚山农户、工户的生活现状,南北两朝的那些斥候还是摸得很清。维持这么低的税收还能保证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销,这可真正地惊讶到两地朝堂了。
钱多的花不完咋办?修路啊!继续发展教育、医疗和军力啊。特别是水军造船了,更是重点关注,能上火炮的坚决不要床弩,能用钢材的坚决不用木材。
岚山的富足让南北两朝齐声慨叹。但这声慨叹在南朝,也只是皇帝和大臣们在内宫或朝堂上的一声羡慕而已,或许还有许多潜藏的得意。而在金国的中都,作为一个能媲美宋徽宗的风流惆怅小皇帝完颜璟,其女真人本性中的贪婪和直率,所带来的结果就不仅是慨叹了。
因为,在他眼里,这一切本来都该是他的!这话根本就没问题。作为岚山都护府,虽然已经私立年号三年,但依旧在履行岚山辖区的纳税义务,每年三十万贯税赋从无短缺。
岚山也从未称王、称帝,或者宣布过独立。所以从法理上说,岚山都护府的确还属于伟大的金国皇帝陛下的疆域。但是完颜璟认为岚山的眼下一切都已经走上邪道了,必须加强对其民风教化,劝导其改邪跪归正,救其民于水火才行。他就不止一次地跟国相胥持国抱怨:
“这岚山七县,每年税赋倒是不差。可他哪来这些钱粮?还不都是百姓身上盘剥的吗!朕每思及岚山百万灾民水深火热,就觉愧对先帝教诲啊!”
胥持国毕恭毕敬,应和道:“陛下,这岚山的确已经到了非编户齐民不可的地步了!臣多次派出骁骑探视岚山,发现那里如今已经是天怒人怨、人神共愤。”
这话匣子一打开,胥持国就不能自抑了:“臣闻言,岚山一家农户得田不过二三十亩,而且泰半旱地。每年所得,尚不足一户人家一年衣食。而都护府依然强行十二税一,从不体谅农家困苦。
岚山失地流民,被迫从事贱业。所得也仅及己身温饱,虽妇人亦要抛头露面,辛劳乞食。而许多工坊,男女共业,实在有伤圣人教化。甚至南朝,亦每以此暗指我大金世风日下云云。
更有所谓岚山少年者,亦多七八岁便要离家。去那岚山太学或保利学院里学习贱业之术。稍有成年,就被强入工坊或军中,一生如奴、如隶。岚山百姓苦不堪言,日夜翘首盼我天兵解民倒悬也。
至于岚山之匪首者数人,曰吕延年者,曰刘二祖者,曰乔行简者。更有东南腐儒曰吕祖俭、潘景良等辈,亦每每兴风作浪,素来骄奢淫逸。如今更是大兴土木,修建驰道、铁路,所费民间膏泽不可计数,岚山已成人间炼狱也!”
胥持国说到岚山凄凉处,倍感自责:
“臣添为国相,不能拨乱反正。反让圣上挂怀,死罪也。然臣之不能者,实在岚山已成闭塞之地。若强要编户齐民,断非臣一届胥吏所能也。必要陛下发天兵犁庭扫穴,重重威慑,方竟其功也。”
“嗯嗯。”完颜璟十分欣赏胥持国的忠于王事。虽然人家只是经童出身,老是被朝堂那帮子腐儒诋毁。可胥国相的忧国忧民之心,天日昭昭啊。
“这编户齐民也罢,大军犁庭扫穴也可,朕都应了你。只是听说岚山如今颇有几个异人在世,难道他们也被这些悍匪夹持了不成?”
“陛下圣明啊!”
胥持国赶紧说道:“臣闻岚山昔日石河陷后,就有仙家子弟赶去救济灾民,拨乱反正。臣亦闻岚山有风尘三侠者,其一曰吕祖安,其一曰欧阳氏,二人皆东海桃花岛门下,吕祖世间传人。又有汴梁张从正者,实乃国朝第一医家圣手也。
此三人志气相投,原本励志救济石河灾民,造福石河一隅的。不期数年后明教匪人刘二祖作乱,东南腐儒吕祖俭、乔行简、宋濂辈为虎作伥。竟把此三侠陷在岚山,污之为“岚山三老”。如今不但无力救助灾民,还要经常去那所谓议会被刘二祖诸匪质询、奚落,实在斯文扫地呀!”
“嗯,朕以为,这岚山灾民是要赶紧救助的,胥国相且把这事担上。明儿派董师中带两万石粮草先过去岚山,宣喻我朝体恤岚山黎民之圣音。此后岚山七县便由朝廷派出官吏掌管吧。
彼刘二祖辈,若能顺应大势,便也允他们一些官职好了。国家要多行仁政,尽量少造杀生吧。
唯岚山三老者,吕祖安、欧阳氏、张从正三人,听说都是人间少有的智者。要吩咐下去好生照应,不得丝毫误伤。若有可能,看看能否先拿些法子把这三人解出,免得战时束缚将士手脚?
至于大军随后宣威,朕以为可兵分两路,十面埋伏。务必成以石击卵、摧枯拉朽之势。卿可知如今岚山叛匪有兵几何?”完颜璟果然行事利落,这就连攻伐大略就定下了。
“陛下,那岚山三老如今被逆匪看管甚严,仓促怕难解出。不过三老在岚山素有威望,又是吕祖的世间传人,想来岚山逆匪也不敢随意欺凌吧。
至于说岚山军力,臣未闻岚山有建制之兵。但有数万乡勇,听说每年习演两个月。此外又有羸弱马匹七百有余,船四十余艘。其余未尝闻也。”
“数万人?有这么多?”
完颜璟惊讶道:“朕观岚山每年纳税清册,曰岚山之民不过十二万户,六十万民。算来丁口不过二十万,难道他们居然两户就要养兵一人吗?若是如此,则其民间何堪骚扰哉!”
完颜璟长叹一声,再次露出悲悯神情,似乎在为治下岚山的民生艰苦忧伤。
胥持国赶紧劝慰:“刘匪等人皆江湖粗疏鄙薄辈,如何懂得练兵大道。臣闻其乡勇中又有不少江湖凶残之辈混迹,想来那上下齐心的兵决是不会懂得,但以丁口充数而已。臣观前朝历史,这自古以来,流民举事者,不外如是也。”
“嗯。如此,朕就从中都出两万骑兵南下昌邑,扫荡岚山之北。再从汴梁出骑兵一万,清理海州门户。所谓狮子搏兔,务要全力以赴。这中都之兵,就让胡沙虎(纥石烈执中)亲率骁骑去。汴梁那一队嘛,你看徐州的乌古论庆裔如何?”
“陛下,乌古论庆裔分驻徐州、宿州,贸然集结不但碍事,而且他还要防御南朝,须臾离不得。倒是归德府粘割遵古所部万余,自抚州归建后,此时正在休整。待到明年开春,原上青草生发,正是适合大兵压境。而且其人善于突袭,臣听闻海阳城高池深,非智将不可为也。”
“好,此外令完颜承裕也跟随粘割遵古过去,打仗练兵两不误啊。
再者,济南、淄州、博州、东平、泰安、兖州、滕州、济州、邳州、沂州、陵州、棣州、滨州、益都、密州、潍州、莱州、登州、宁海,此十九州驻军各有多少?”
“陛下,十九州地方驻军,约略六万之众可出。”
“好!彼岚山聚众数万,朕也不打算欺负他们,就出兵九万好了。”完颜璟哈哈大笑。胥持国也跟着笑起来。说起自家这位皇帝陛下,虽然外面瞎传说是“徽宗”附体,可咱们这位皇帝琴棋书画固然了得,但在治政、用兵上,可就高明、谨慎的多了。
什么岚山几万您也几万?岚山是几万乡勇,只有驽马七百匹。您的九万大军呢?不说十州的六万驻军装备训练如何。单是中都、汴梁出来的三万大军,那可都是久经漠北杀伐的悍勇之辈。而且全是一兵双马的骑兵,上等的辽东战马就有六万匹!
胥持国暗暗为岚山可惜,本来还能再捞几年的。如今却惊动了陛下,这不是作死吗!只盼着岚山城破之日,那岚山三老平安就好。
嗯嗯,或说徐桥这人也不错,是不是一起保下来?还有个小伙子叫吕轻侯?那可是乌延查刺的外甥,伤不得啊。也要赶紧吩咐下面注意保护。
或说真要那个吕轻侯在岚山有个好歹,就算有皇帝保他胥某人,恐怕也绝难躲过老乌延的拳头啊。那是不死也会要残废的,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