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掖山卧佛寺的洪亮钟声,在岚山都护府的拌合下,一天天敲打着时间的巨轮,迈进了绍熙元年,也飘扬到宋金大地的南北东西。
话说这声音可老贵了,从三十贯到三千贯不等,这还不算太离谱的价格。据说徐桥送给金国新权贵胥持国相公的一口超级特制大笨钟,镶金、镀银、珍珠翡翠齐上阵,足足花了八千多贯钱!
这一年在南宋是绍熙元年,时有国子监黄裳献《三垣二十八宿天文八图》,以为祥瑞。黄裳为了编修《天文八图》,曾来过岚山数次。一则是和欧阳研究“天演论”,很多欧阳随口说出的天体演化轨迹,黄裳经过仔细计算后,惊为天人。
再则主要还是为了借用岚山太学的“天文望远镜”,这可是吕安年在海阳掘出的一块大号水晶石,其后被吕祖安花费三年多打磨而成的一面巨大的圆形凸镜,就耸立在阿掖山东峰之巅。
下面安装了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的支架,白天对着阳光聚焦,那就是岚山明教圣坛的圣火来援。晚上对着静谧的夜空,各个星座清晰可见。碰见天气好的时候,月亮表面山川一览无余,连嫦娥玉兔也无处躲藏,惹来“四害”们一片惊呼。
是年,金国改年号明昌元年,编修《大金玄都宝藏》,计六千四百五十五卷为祥瑞。吕祖安同样没放弃插手赞助的念头,狠狠贿赂了郭谏、崔温、马太初几人,顺手把明教的几篇经文也收了进去。经过这样一番神操作后,明教不就有了“自古以来”的理论跟脚嘛。
再后来,干脆连郭谏、崔温、马太初的人,都被徐桥施展各种小手段淘宝到岚山太学当教授了。没办法,就天文而言,这几个家伙的学问绝对不差黄裳,装神弄鬼更是犹有过之。
虽然说这几位的人品堪忧,没事喜欢窜缀别人吃早饭。不过岚山都护府从不在意所谓的人品问题,胥持国、苏师旦们的人品如何?还不是奉为岚山贵客嘛。
甚至连文化沙漠的西夏国,这一年都有骨勒茂才编纂的《番汉合时掌中珠》刊行。这让素以明招山文华著称的岚山众人如何甘心!所谓“体面”,那从来从来都是大事体。
因此本岚山都护府也跟着南北两朝的改元凑了个热闹,悄悄打出大明年号:“洪武元年”。
祥瑞吗,就是新成立的“岚山太学”了。吕祖俭是首任太学的山长。除了专职教授外,吕祖安、欧阳晚晴、张从正、乔行简、葛洪、巩嵘等人也都纷纷收到聘书,成为太学的客座教授。
岚山太学讲究“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并举,学制四年。授业采用课时制度,每天四个正课,每课时一个时辰,中间略作休息。
每日正课外,另有一个军训课时,一个辩论、自修课时,可说课业相当紧凑、繁重。此外,每七日还要参加岚山卫队的军演一天。逢春秋两季,再各排二十八天参加农业播种、收获。
岚山太学的课业内容也是堪为天下先,课业主要包括朱熹主编的《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合称四书,又有《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合称五经。
自从朱熹在自己学问中引入吕祖安的实践论之后,再也不敢自承“圆满”,编订的《四书五经》也不再是吕祖安前世看到过的那种理学鬼东西。更多倒像是工具书,少做结论多做探讨。
这是文史经学类基础科目,如今南北两朝的科举大都不出这个小圈子。所以无论年轻人如何不喜欢,那都必须学。这种教育强横姿态,便如吕祖安前世所学《英语》一样,虽然百无一用,却是科举的敲门砖。少了它不行,但用过了就丢的玩意。
真正让岚山太学立足巅峰的教育成就,主要还是以《六论、一录》的明招山学问一脉组成。课程多以吕祖安在淳熙十一年的鹅湖会的讲演,及他在丽泽书院的讲学为底稿,其后又被吕祖谦反复推演、补充、修改、圆润了数年方才编订。内容主要包括《物理》、《算学》、《天演》、《地理》、《工商》、《契约》等六论,及吕祖谦、朱熹在编纂“四书、五经、六论”过程中的心得体会,其后合著了《近思录》一书。
这六本巨著被世人合称《六论一录》。因为大多属于专业领域的基础学科论著,其学术地位尚在朱熹编注的《四书五经》之上。后有《宋明录》家言,所谓东莱吕、北岚山二吕联手,总算是成功压制了南晦翁朱熹的理学,从此再无翻身机会。
“自此汉家文明开始与之前的趋势割裂,扭转了封闭自满的趋势,开始学会用好奇的眼光观察世界。自此走向一条全新的轨道。
其影响社会变革之深远,波及东西大陆。并且对新东方大陆的文明嫁接、发展也起到关键的指导作用。其意义甚至不在左使的岚山创世的功业之下”。《关于吕东莱、吕左使兄弟在创世时期的明招山文化治理的功绩的讨论》第1卷,13章,7段落。作者川普.奥巴马。
话说“年号”这玩意,本质就是一种凝聚民心的手段。在这个时代,你没有自己的年号,比没有自己的货币还丢人。大金皇帝和南宋皇帝,每年都在讨论所谓的“叔侄”问题。一个希望取消,一个坚决不让!可有什么实际价值吗?当然有!这其实就是一个文化、民心的征伐手段。
为此,孝宗皇帝不但组织过北伐,最后因为耻于向金国爷孙两代皇帝喊叔叔,竟然连皇帝都不干了。世上还有比这更牛逼的罢工吗?
要知道,同样那个时代不远,石敬瑭为了登上皇位,不但割让了燕云十六州,使中原从此失去北方屏障,而且还谦卑自称“儿皇帝”!估计那时的辽国皇帝性格醇厚,要是换作吕祖安、张从正这等性格狭隘之辈,怕是石敬瑭要做“孙皇帝”才行。
金国打死都不愿意让出“做南朝叔叔的权利和义务”,却莫名其妙地放弃自己国家的铸币权,任由民间采用南朝货币体系,甚至还出政策鼓励收取南宋通宝。当然,现在还有岚山的银票也在流行,那含金量可不是一般的足,许多人家宁愿设法加些添头也要兑些保利银票在手上。
为何?送礼方便啊。几张小纸片夹在某些人的煌煌巨著《四书、五经、六论、一录》等书中递出,不但文儒骚雅,而且一丝烟火气都没有!
当然,这还只是一方面。关键是,你没有银票,岚山的货品未必会卖给你!或者就算是能买到,那也是晚了许久的事情,你说这岚山还有没有王法了?
啊!谁家婚丧嫁娶、升官祝寿的,不是算好日子就要采买的?难道等俺喜事都忙完了,喔,你岚山的货品才慢悠悠地送过来?
而岚山在南北两朝都在忙着政权更迭的敏感时候,操作年号这种事情,其实也是别有打算的。
有了自己的年号,岚山都护府才算有了真正的国家凝聚力,士农工商兵才有了效忠的对象。这对于岚山后续的发展壮大、吸纳人才,非常必要。读书人精明着呢,没前途谁来巴结你?
而岚山只是“不公开”地发了一个纪年历而已,并未称王,更未称帝。那么对于南北两朝的朝廷而言,也就没到抹不开脸、恼羞成怒时候。应该还会含糊一段时间,再做出反应。
更巧妙的是,岚山的年号事件一定会在金国小皇帝完颜璟的心中扎下一根刺。等忙过这两年,就该准备再动刀兵了。吕祖安真正等的,就在这儿呢。
话说这都“洪武元年”了,岚山都护府经过三年多的巩固发展,早已消除了内外隐患,钱粮充足。现在真的不用再担心某个朝廷大军围剿了。而且,在吕祖安的历史记忆中,再有四年,就要黄河夺淮。紧接着蒙胡的铁木真也要开挂了。
从那些河东商贾的口中得知,札木合联合泰赤乌等十三部落攻铁木真,铁木真将自己所属分为十三翼,双方大战于答阑巴勒主惕。铁木真所部失利,退避于斡难河上源狭地。这个消息曾让很多人高兴,比如金国,就从岚山订购了三倍于往年的美酒。
但吕祖安却另有渠道,此战之后,因为札木合脑袋犯抽,摆开七十口大锅烹杀俘虏,还以为你开庆功宴呐?这种行为引起自己部下的恐惧和不满,纷纷归心于铁木真。使此战铁木真败而得众,军力得以迅速恢复和壮大。此后迅速战败札木合,一举统一了草原部落。
然后呢?从仇恨中长大,依靠仇恨杀戮的铁木真会怎么做?对于那些伟大的人类来说,他们做事的方法其实从来都很简单:不断重复有效的方法,直到这个方法失效。铁木真无疑会继续依靠仇恨和杀戮继续他的开挂人生。
金国可是在漠北实施“减丁”政策的!这个仇恨刻印在每个蒙胡的心中,铁木真会放弃这个释放仇恨的机会吗?等到他来到中原后,看到中原的富足、繁华,一个依靠仇恨、杀戮的人会怎么做?拉仇恨呗!继续抢掠、杀戮,因为这个法子用的太顺手了。
自己如果不能在洪武五年黄河改道时拿下整个山东两路,以后还怎么和蒙胡玩?
怎么说?拿下地盘不要时间消化啊?工业发展不要培训工人技能啊?军队扩编不要训练啊?战略物资不要储备啊?财富不要积累啊?人心不要归附啊?文化不要渗透啊?可时间呢?
吕祖安真正开始觉得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够用了。所以才想有计划地刺激一下金国小皇帝,你倒是来打我呀!吕祖安恍惚记得,在他的前世记忆里,似乎有个专用词描述这种心情:“犯贱”!
急归急,事情还要按部就班去做。如今的巩嵘就率领水师先后殖民了琉球、麻逸诸岛。专门种植粮食、甘蔗、棕榈树、丝麻等,采集香料等。
两年多纵横南海,凭借欧阳最新设计的三角帆、钢铁龙骨、巨大撞角,配合05钢臂弩、60迫击炮等杀器震慑,如今的岚山水师已经妥妥成长为海上恶霸。只要南朝水师不是倾国来攻,那就全然不在话下。至于眼前的朝鲜来使讨论济州岛归属问题?
这还用问吗?巩嵘好生奇怪!
“济州自古以来都是岚山都护府的领土,而且不可分割!这都有史可据的事情,容不得贵使信口开河。不信,你看这石碑,早就在济州岛上立着呢!”
巩嵘果然带着大家到了一处高地,招呼人往下挖,不久就挖出一块石碑来。看那久经风霜腐蚀的残破石碑,果然有“济州,岚山都护府立”的模糊文字。
看这石碑的残旧,至少要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能被朝鲜请来做调解的宋金两朝使者,自然都属文坛瑞兽级别的大佬人物,那说话前都要讲究手捋长髯,德高望重的。你说这年头的文坛大佬,要是不懂得金石考据,说出去你不嫌丢人呐?
石碑被风雨腐蚀的那么厉害,肯定是旧的。只是上面的确写有“济州、岚山都护府”等字样,这让来调节矛盾的南北大佬们都无话可说。就连朝鲜的使者,都开始觉得是自家理亏了。
不然还想怎么样?打一架?那是绝对不行的。要是能打,谁还找人千里迢迢过来调解啊?难道路费啊、诗词啊,情绪酝酿啊,那都不是钱啊?也就这样了,济州岛从此归属岚山都护府管辖。
至于岛上原有的房屋、码头,田野里长的庄稼青苗,以及草地上蹦跶的马驹、牲口,岚山也不为己甚,直接出钱买断了。一点种子钱而已,看的见的都算上,看不见的那就是没有。
一共算出三万贯,交付朝鲜使者带回去交差。“呃呃,贵使说码头停泊的几条船是你们的座舟哈?那就划走吧。该是谁的那就是谁的!俺们岚山不差钱”。
高丽使者回去后,经过一番妙笔生花,倒是立了一个不小的功劳。把岚山的济州岛重新卖一次给岚山,当然是功劳了!就凭那虫吃鼠咬、残破不堪的小岛,和那破岛上一点点青黄不接的青苗,几匹奄奄待毙的牲口,就被俺生生卖出了三万贯呐!这不是交钞!这是岚山银票!
此后的吕祖安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凡是地图上看着顺眼的地方,就会先做一块被“虫吃鼠咬、残破不堪”、有几百年历史的石碑出来。上面再刻上“某某某,岚山明王府界”,或“某某,岚山都护府立”等字样,然后拿绿矾水混合硝水、马尿、羊血啥的,加工做旧一下就成了。
这些石碑都一水儿摆在岚山别院里,吕祖安没事就带着家里几个孩子溜达欣赏。
话说教育就要从娃娃抓起,这“自古以来”嘛,也不能老是停留在纸面上。还要有实物、实力去佐证对不对?
洪武三年,黄河再次决口,洪水吞没沧州。金国宰相胥持国那都是岚山的好朋友、好伙伴啦。作为胥相国的亲信,都水监王汝嘉在洪水退后,仅仅加固了决口方向的黄河北岸大堤。然后把流民往南边的广饶、青州地带一赶了之,不要了。
这对于岚山收抚流民来说还是方便了不少,这一年的流民人数又增加了三十余万,岚山达到一百五十余万人。人多了就继续屯田,不过单靠岚山七县的地方安置已经越来越吃力了。
好在岚山七县周边的“无主荒地”到处都是,目前都护府也不差钱。无非就是上下打点而已,什么沂水、沂南、五莲、郯城、新安、沭阳诸县衙门一说和,人情世故一番。这边边角角的破烂地方,也就随意圈了进来。
至于说还有所谓或正直的、或忠心的、或心怀叵测的、或不听话的北朝官吏们,难道你们还想做钉子户不成?“黑风双煞”何在!
真是的!你当岚山的年号“洪武”是白叫的啊?这不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嘛!所谓“日侵月削”,那是吕左使当年与南朝皇帝陛下定的基本国策,岂容你北朝的斗升小吏们来胡乱置篆!
你们读过“岚山流民安置法案”吗?
嗯?眼里还有岚山律法吗?
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