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连忙上前帮着余一丁一起搀扶钟离雪,余一丁一手搂着钟离雪,一手搭上她的玉腕,治疗气流瞬间在第一时间送进了钟离雪的体内,可是令余一丁惊奇的是钟离雪的体内并无任何郁结之处,那些气流在女子的体内畅通无阻,这下让他不禁傻了眼。
柳翠却不明所以,连连急声催促道,“大哥,雪儿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吐血?大哥赶快救救姐姐吧……”
余一丁按下心头慌乱,疑惑地说道,“小翠莫慌,你雪儿姐姐只是吐血,但是体内似乎没有受伤,大哥也不知这血是从何而来。”
“啊?!”柳翠惊讶,连忙又道,“那小翠试试凌道长所教之法,看看能不能唤醒姐姐。”
余一丁不禁沉吟,脑中一时再无更好的办法,只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柳翠见状赶紧用一只手捏住钟离雪的另一只玉腕,另一只手在她耳畔轻轻弹出三声响指,接着口中轻声念道,“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不消片刻,就见钟离雪的身躯在余一丁怀中轻轻一颤,然后便悠悠醒来,睁眼就望见一脸焦急的余一丁,稍一转头又看见同样表情的柳翠,可是她却如同对自身状况毫不知情一般,懵懵懂懂地说道,“余大哥,雪儿不是在练功吗,为何会被你抱着?小翠妹妹怎么也在一旁?你们为什么这样看我?雪儿的头好晕……”
话没说完却又再次昏倒在余一丁怀中,余一丁连忙将她抱到床上,柳翠也跟着过去拿出手巾擦去钟离雪嘴角边残留的一丝血迹。
余一丁只觉心头泛起阵阵担忧,他可从未听说过修习打坐会练到昏厥吐血的地步,在他的认知中道家练气养气御气从来都是强身健体之术,也不知钟离雪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她自身不适合修行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柳翠就更不要说,她只是在玉屏山上才开始修习练气术,到目前为止也是师从凌云子,以前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修行之人,对于眼前钟离雪出现的状况根本就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外。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坐在客房内发呆,现在就快要到戌时,但二人却都没有什么食欲,各自呆坐低头沉默不语,最后还是柳翠提醒,这要是一夜不吃饭还是不行的,余一丁想想也是,便让她去点餐,自己却仍是守在钟离雪床边等待。
等到柳翠点好了晚饭,跑堂的小二将饭菜送到房间后钟离雪依然昏睡不醒,余一丁只好带着柳翠味同嚼蜡一般吃了点东西,谁知吃到一半时就听见钟离雪在床上“咿呀”出声,接着便醒转过来。
二人急忙丢下筷子上前查看,钟离雪已经从床上直起了身子。
“雪儿,你现在有何感觉?”余一丁扶着她面带焦急地问道。
“余大哥,雪儿只觉得很疲惫,并无其他不适。”钟离雪有些虚弱地答道。
“打坐之时你有何感受?”这一点最为关键,余一丁必须要弄清楚钟离雪出现这种状况的缘由,由此才可以判断她是否还能继续修习练气术。
“一开始还好,雪儿就是按照余大哥所说静心调息,然后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慢慢地消失了,接着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更加缓慢,就像是由粗变细,整个人也像是逐渐变得空灵起来,仿佛所有的念头都消失不见了……”
钟离雪皱着眉头回忆着慢慢叙说,余一丁仔细听着,这些都是打坐吐纳入定后的正常感受,但是钟离雪怎么就会突然面色大变,紧接着又吐血呢?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钟离雪继续说下去。
“后来雪儿就依照余大哥跟我讲的练气术里的方法,仔细感受体内的气息流转,而且雪儿的小腹丹田处也似乎有一点点热气冒了出来,沿着那些所谓的经脉缓缓流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雪儿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灰蒙蒙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像是要将雪儿的意识全部包裹起来一般,接着那些本来缓缓流动的气息就变得混乱起来,也不按照练气术里所说的经络线路前进了,渐渐地雪儿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就像是有别的什么东西想要占据我的身体,而且越来越难受,可就是醒不过来,后来还是听见小翠妹妹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呼唤雪儿,随后才突然醒了过来。”
余一丁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根据钟离雪的述说,前面的行功都没有问题,她也可以感受到非常微弱的丹田热气,第一次行功打坐就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非常难得,可是后来那是怎么回事,那个灰蒙蒙的影子是个啥玩意?而且好像还要占据她的身体,这不是很像传说中的夺舍吗?
想到夺舍余一丁不禁立刻联想到金圣翔那个老怪物,他的九转回阳阵不就是座夺舍大阵吗,可是就算是这个老怪物想要夺舍也需要阵法力量的加持,而且也是夺舍阵中之人,那些至阴女子必须作为阵眼在特殊的位置上才可以实现夺舍,现在钟离雪身上发生的情形根本就无法用九转回阳阵来解释,看起来两者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
而且钟离雪的吐血是否就是因为这种所谓的夺舍呢?那样的话余一丁就会有一种更加可怕的猜测,钟离雪身上的一切反常现象都是因为那个灰影想要加害,真的会是这样吗?那灰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有人作法加害?可是三人才刚刚来到河口郡,并没有与任何人结下冤仇,何来加害一说?
余一丁不得而知,只能郁闷地摇了摇头,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实在令人费解,他在听完钟离雪的述说后反而越发感觉到茫然,还是自己懂的太少了,如果凌云子在身边也许就能对此有个解释,老道修行多年又云游天下,属于见多识广之人,想必他对此会有所了解。
难道明天一早就转回玉屏山向凌云子问个清楚?余一丁郁闷,这才出来一天就要打道回府实在是丢人,不过又转念一想,万一老道也解释不清怎么办,况且凌云子说过最近他便要出外云游,访友论道,难道自己三人就一直待在他的云筑里不走了?
余一丁有些焦头烂额,结果这时候钟离雪又在微微呻吟,小声说到自己有些饿了,余一丁连忙让她起来先吃些东西,反正自己和柳翠也没吃完呢,三个人胡乱地吃完剩下的饭菜算是填饱了肚子,余一丁左右看看钟离雪再没有其他问题,便让柳翠陪着她先回房歇息。
左思右想后余一丁最终打定了主意,反正现在看起来钟离雪并没有什么异常,明日一早还是先离开河口郡向东继续前进,按照余一丁的想法,只要在她没有完全康复以前先不修习练气术便好,自己三人的旅程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半夜时分,余一丁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就听见有人在敲房门,惊醒之后连忙起身开门查看,只见柳翠满脸郁闷地牵着钟离雪的手站在门前。
余一丁忙问道,“小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柳翠答道,“大哥,雪儿姐姐已经被噩梦惊醒了几次,最后这次她再也不愿意睡下,非要到大哥房间来,小翠怎么说也没用。”
余一丁疑惑地望向钟离雪,只见这个妮子低头嗫喏道,“余大哥,那个灰蒙蒙的影子总是在雪儿睡着后跑到雪儿眼前不停地晃动,想要抓走雪儿,雪儿好害怕,想要大哥陪着我。”
余一丁不禁讶然,难道那个灰影并不仅仅是在钟离雪打坐行功之时才出现吗?现在就连正常的睡觉休息也会有这种现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柳翠也在一旁低声说道,“大哥,小翠在睡梦中似乎也感觉到有道灰影在眼前晃动,但只是一闪而过,就像是只狸猫一般,可惜看得并不真切,而且也没有像雪儿姐姐说的那般想要对我不利。”
这下余一丁更加惊讶,若只是钟离雪修习时出现问题还可以用她不适合成为一名修道者来解释,可是现在就连柳翠都在睡梦中现出异象就不得不让他多想了,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两个人同时做一样的梦啊。
余一丁不禁有些心惊肉跳,眼前的状况是二女几乎同时进入了相同的梦魇,这种现象不可能跟钟离雪修习练气术有关,就因为这一点,才使得余一丁更加紧张。
在未穿越之前余一丁倒是看过一些恐怖片,其中也有那种以侵入他人梦境的手段加害于人的情节,不过那些都是影视作品,也是为了增加恐怖的氛围而想象编造出来的,可是自打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他还真没见识过有哪种妖术邪法可以如此行事,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认识的异人凌云子算一个,可是老道修习的是正宗的玄门异术,练气御气都是道法,与人拼斗也是使用道术攻击,或者利用符篆,如同天残道人一般。
阿格兹是萨满,草原上所有的萨满法术也主要是帮助库赛人占卜驱邪,虽有种种攻击手段,那也算是在与人交手时的一种斗法。
疾风阁少主以及金圣翔那个老怪物的所有手段也脱离不了道术法术的范畴,哪怕是九转回阳阵也和凌云子在玉屏山上设置的迷阵一样都同属于阵法,别说余一丁,就是在凌云子钟离宇林啸天他们这样的人眼中也是极为正常的阵道手段。
而噶玛教的大上师在余一丁的眼中完全就是一个利用宗教外衣来满足自己各种贪婪欲望的奸邪小人,虽有一些手段,在他看来也属于下三滥层次,完全上不得台面。
可是眼下余一丁三人面对的状况完全就是闻所未闻,他所知晓的这个世界中还没有哪个异人可以进入他人的睡梦进行骚扰攻击的,正因为这个闻所未闻才令他紧张万分,面对未知的危险才是一个人最大的恐惧。
现在的余一丁就是如此,此时还是深更半夜,他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河口郡城的城门要卯时才会开启,就算他现在想要离开郡城都做不到,只能老老实实地留在客栈中,可是就算二女不敢再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非要跟他挤,如果她俩睡着的话还是有可能再次被这种可怕的梦魇骚扰,自己似乎也没有办法帮助她们,难道这一晚剩下的时间就不睡了一直等到天明开城门?
余一丁毫无办法,只能先让二女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歇息,看起来今晚剩下的时间他只能在椅子上对付了。
柳翠还好说,本来那个奇怪的灰色影子只是在她的梦中一闪而逝,她并没有钟离雪那种感受,当然无所谓,而且现在又和余一丁在一起,那就更不会有什么顾虑了。
可是钟离雪这个妮子却是怯怯地望着余一丁,可怜巴巴地说道,“余大哥,雪儿害怕睡不着,要余大哥在雪儿身边陪着我,好不好?”
余一丁无奈地看着柳翠,他不知道这个妮子会有怎样的反应,柳翠却是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道,“那这样吧,我睡里面,雪儿姐姐就睡外边,大哥你坐在床边就好了。”
余一丁还是有些不自然,钟离雪却高兴的说道,“好呀好呀,余大哥你快把椅子搬到床边来。”
柳翠已经飞快地上床躺了下来,依旧在那里偷着笑,余一丁只得将椅子搬到床边,看着钟离雪也睡下这才坐下来,可是这个妮子却面向他侧着身子,直接将他的一只胳膊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一只手握着余一丁的手,又把小脸贴在他的手臂上。
余一丁面带尴尬的望向柳翠,谁知她正支起身子把手轻轻搭在背对着她的钟离雪的肩上,余一丁望向她的时候柳翠只是妩媚地对他一笑,低声说道,“大哥,照顾好雪儿姐姐,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呢。”
余一丁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微微地点头,柳翠立刻翻身睡了下去。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两女都已经沉沉睡去,余一丁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处在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不敢睡死过去,生怕钟离雪又会出什么问题。
就在余一丁半梦半醒之时,忽然间他就觉得钟离雪握着他的那只小手猛然加大了力道,余一丁立刻睁眼挺直了身体,正看见钟离雪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眼球在眼皮底下急速地转动,额头也微微现出汗渍,口中还在微微发出呻吟之声,而她的双手一直在用劲,紧紧地将余一丁的胳膊抱在怀中。
柳翠也被钟离雪的呻吟声惊醒,抬眼便看见余一丁正在观察钟离雪,两人的眼光不经意间对上,余一丁从柳翠的眼中读出了满满的忧虑。
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轻轻地对柳翠点了点头,暗中已将自己的治疗气流通过和钟离雪紧握的手掌送进了她的体内。
治疗气流刚刚送过去时余一丁便察觉到钟离雪体内的气息非常混乱,不停地在她的奇经八脉十二经脉四肢百骸中到处乱窜,而其中更有一股似乎不同于其它,不仅显得特别强劲,而且还在一次次地冲击钟离雪的识海,而另外的气息则像是在守卫识海一般将那里团团包围,并将这股气息一次次地阻挡下来。
余一丁感觉出了不对,连忙用自己的治疗气流上前帮忙,而那股气息遇见余一丁的气流时也变得更加犀利,它似乎也察觉出余一丁的气流不同于钟离雪体内的气息,像是要将余一丁的治疗气流推散一般猛烈冲击。
余一丁心神一凛,他已隐隐感觉到这就是钟离雪噩梦的根源了,于是再次加大了治疗气流的输入,现在这两股外来的气流就在钟离雪的体内纠缠在一起,像是角力一般互相撕扯拼斗,一时间拼了个势均力敌。
不过在余一丁治疗气流的帮助下,钟离雪的脸上渐渐恢复了平静,那层苍白慢慢消退,眉头也缓缓舒展,额头上的汗渍终于一点点消失。
对于使用体内的无形罡气,余一丁一直都是用作防御或者采用气指攻击,还从未有过使用气流与其他的气息缠斗的经验,因此就算他握着钟离雪的小手,一直不停地将治疗气流输入她的体内,最终还是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那股气流完全击散,并且将它们从钟离雪的体内驱离出去,到最后就连余一丁的额头也布满了汗珠。
此时河口郡城内的一间低矮的密室,只见房间一角摆放着一个小小的木制托架,其上放置着一个香炉,插在香炉中不知名的线香正冒着袅袅的白雾,正对大门的墙边靠着一座人面兽身的塑像,正中的房梁下挂着一盏直径不到一尺的绢布小灯笼,其内有一根拇指粗细的灰白蜡烛,通过鹅黄色的绢布在室内投下了一层昏暗的烛光。
房间内别无他物,正中间的一个蒲团上盘坐着一个身影,却看不清此人的面目,突然间那人的身体毫无征兆地猛然向前一倾,“噗”的一声从口中喷出一团血雾,洒落在地面形成一小片斑驳的污迹。
“呜……,原来你们身边还有高人啊,不过嘛,你们休想逃得掉!桀桀桀桀……”
那人的口中发出了一阵阴阴的低笑。
……